都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远山花色袭来,落英缤纷,鸟语不尽花香不绝。
山上有一着青袍女弟子飞奔而来,脚下生风只是片刻就跨越了五百石阶,一头扑到了李长风的怀里。
“哥,你忘了娘临行前说的话了,我回去要告诉娘你没有照顾好我,害我吃这么多苦,还有个胖子欺负我,呜呜”
李长风感受着宽松青袍下的瘦弱,顿时心疼又懊恼,待听到有人欺负李勿执,怒向胆边生:“哪个王八蛋胖子敢欺负我妹妹,我不活劈了他!”
管凤笙和两位执剑弟子一阵尴尬,这苍山之中两千多人都知道,山上只有一个胖子。
李勿执泪眼婆娑的说:“算了啦,你打不过他的,他比很多人都厉害一丢丢,况且他以后是我的师傅,给他点面子好了。”
管凤笙长呼一口气,李长风却是倒吸一口气,这丫头平日在陈家沟无恶不作,说出来的话怕是只能信三分,自己久不见她差点着了道,若是还没入山门就要单挑李勿执的师傅,那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李长风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入了书院要尊师重道,师傅打你骂你皆是为你好,不能再由着自己性子乱来了。”
李勿执点点头,管凤笙忍不住打断:“你是哪一堂的弟子?这人是你兄长么?”
李勿执被钟叔离和子由带进书院,只是待在静字堂洗衣做饭,还未踏进修行门,自然也未见过副院长管凤笙。
于是李勿执行弟子礼脆生生说:“我是静字堂李勿执,这人是家兄李长风,也是来南山书院求学,我们在山中走散,还望大先生不要赶他走。”
李勿执?管凤笙忽然想到,钟叔离带回书院的女娃也叫李勿执。
他那天匆匆一瞥并未记住容貌,此时细细看去,分明就是同一个女娃。
若照钟叔离所说,宿慧心聪,睿达知物,是为真智人,而且是很有可能让她修行南山书院从未有人修行过的《大乘见希》的女弟子,顿时管凤笙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管凤笙问李长风:“你此来书院所为求学证道,所证何道?”
李长风肃然:“我的道为‘争’”
管凤笙说:“争什么?”
“争命!”
管凤笙的眼神少有的凌厉,继续问:“和谁争?”
“和天争!与天争命!”
两执剑弟子肃然起敬,此时再看少年,龙翔凤翥睥睨飞扬,顾盼间风采盖人。
管凤笙略作沉吟,问他:“那你,以何来争命?”
李长风尴尬红脸:“尚未修行,不敢大话。”
两执剑弟子同时切了一声,满脸不屑,心道这王八犊子话说的漂亮,结果到头来还没开始修行,那说个球啊,你以为你是大帝之子啊!
管凤笙也是翻了个白眼,心道先前只看这男孩驾着乘黄而来,莫不是看走了眼?
亦或是那天兽乘黄瞎了眼?总之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天禀卓越之人。
留还是不留?
两相为难间,李长风想到了什么,牙齿一咬下了决心道:“大先生,若是不留我做学生也行,我自问厨艺尚可一日之内做千百人饭菜不在话下,若是留我做个火头军也行啊,我跋山涉水而来可千万别赶我回去。”
李勿执头点的像个拨浪鼓,拉着管凤笙长袖撒娇说:“大先生别赶我哥哥走。”
管凤笙说:“也罢,你去静字堂灶房吧!”
李长风长作一揖,感激涕零,李勿执欢呼雀跃前愁旧恼一扫而空。
管凤笙悠悠离去,李长风和李勿执一边私语一边沿着石阶而上,两执剑弟子又恢复了冷面守山姿态。
这不过是他们日常历练中的小插曲,只是荒诞不禁让人发笑,但他们绝想不到,这稚童少年在书院前豪气冲天号称与天争命,竟是另一个江湖的开始。
“妹妹现在学什么?”
“胖子师傅还没教我,只是让我洗衣做饭,哼,肯定是公报私仇,不过若是修行,我定然要学剑!”
李长风叹口气,老泪纵横:“妹妹学剑,哥哥学棍啊!”
李勿执偏过头疑惑的问:“你学什么棍?”
“烧火棍啊!”
李勿执噗嗤一笑,安慰他说:“放心啦,我那胖子师傅虽然为人贪吃,可身手还算不错,改天我哄哄他,若是高兴了兴许赏我一两本剑谱,到时候拿来给你。”
李长风大喜:“都说长兄如父,你这妮子没白养活,总算懂得孝敬哥哥了。”
李勿执噘嘴神情骄傲:“我这南山书院啸聚山林的静字堂口一姐可不是白叫的。”
李长风眉眼一瞪:“什么静字堂一姐?让你来书院是修行来的。”
李勿执知道说错了话,吐了吐香舌转移话题:“都是同堂武生的谬称,哥哥你长途跋涉怕是饿了吧?这夜幕将至,咱们快些用饭去,不然教那帮下了教习的野崽子们先到了厨房,怕是连锅底都穿了。”
李长风闻言一惊,这还得了,赶忙拉着勿执的手一路狂奔。
待到金火撩天,日轮已躲到山后时,李长风和李勿执跨越了石阶长廊来到了静字堂灶房。
南山书院共有堂口九座,兵字堂静字堂各分上下,道字堂术字堂位列左右,固字堂破字堂和密字堂阵字堂分座四周,易字堂占中央。琇書蛧
李勿执脸色潮红怒气冲天,这灶房俨然已经被洗劫一空,锅碗瓢盆散落一地,桌椅板凳倒在一旁,原本煮满了猪肉萝卜的大铁锅也已连汤汁都不剩。
这帮混小子甚至连碗都没洗,总之李勿执还是来晚了一步,连米桶都空了,李勿执暗暗发誓下次多放点巴豆教你们三天下不了床。
她刚要走开却看到了在锅炉旁蠕动的青色身影,顿时虎虎生威冲过去揪住对方耳朵提了起来。
“哎呀呀,勿执姐姐少用力,我也是过来找吃食,还饿着肚子哪!”青衫小生扭曲面孔一副求饶模样,李长风看得惊奇,这小子分明比李勿执高出太多,勿执连揪他耳朵都得垫着凳子,怎么这样害怕?
李勿执娇哼一声,把这被洗劫一空叫自己和哥哥饿肚子的气愤都撒到了他头上:“你,还有叔明月、蒋骋平、罗生,你们几个最是能吃能撒欢,我跟着你们洗衣服都来不及,这一次教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好说。
”
青衫小生陪笑脸,英俊面庞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好姐姐,我知你心底最善良,叔明月那几个太过分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我已写书回家,到时候人参燕窝扎花鱼翅什么的教家丁送个几十斤上来孝敬你。”
青衫小生复姓司徒名千金,和他名字一样,家中是富豪乡绅靠卖器具营生,南山书院弟子不看家境出生只看修行天赋和悟性,但不可否认乡绅弟子本就占据先天优势。
司徒千金家里很有钱,喜欢把雪莲人参当萝卜啃,据说已上了瘾,长时间不吃就口吐白沫,所以总能看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货车拉着萝卜上山。
没有人真正看过司徒千金口吐白沫,却总是能不经意看到有一小车萝卜送到缥缈峰钟叔离的屋舍.
李勿执常愤愤不平的说:这死胖子吃这么壮不知浪费多少人参燕窝。
自然司徒千金有理由怕李勿执。
在钟叔离的嘱托下,南山书院静字堂五十几武生的脏衣脏袜都是由李勿执清洗。
起先这些愣头青武生打趣说是多了个洗衣小妹,待到最先嘲笑那人穿了一个月的臭袜臭衣,浑身汗臭方圆十里不能站人之后,痛哭流涕的跪在李勿执面前求她洗衣服,静字堂武生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洗衣小妹,是姑奶奶啊!
其实倒不是他们不能自己洗,只是皂角胰子都在李勿执房里,每次下了教习之后就算洗衣只是用清水过滤汗臭,久而久之那股迷人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最后睡在梦中都会被自己熏得呕吐,于是他们屈服了。
南山书院不允许带女仆上山,这是铁律,所以这些家中富豪的公子哥彻底没了念想。
李长风明白了一点。
李勿执撒手,松开了已经发红变形的司徒千金的耳朵,司徒满脸谄笑,一会儿夸李勿执皮肤好,一会儿又说她心善女菩萨。
“这位兄弟是?”
过了一炷香时间,司徒千金才注意到李长风。
他第一观感是这家伙瘦不拉几面色蜡黄,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和李勿执相处久了难免琢磨她的脾性,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真是完蛋了。
李长风作揖:“陈家沟李长风,李勿执是我妹妹。”
司徒千金瞪眼脚一剁:“大兄弟,你真是勿执姐姐的兄长?”
李长风心里腹诽,这又是姐姐又是哥哥,总觉得称呼不对:“正是,舍妹没有欺负你们吧?”
司徒千金余光微颤瞄到了李勿执凌厉的眼神,顿时神色激动慌忙拉住李长风的双手,热泪盈眶感动的说:“你有个好妹妹啊!怎谈欺负,简直是我南山书院之福啊!”
李勿执心里甜蜜,李长风心里嘀咕这王八蛋演的还挺逼真,脸皮真是太厚了,自己拍马不及。
李长风点点头说:“好说好说,待到日后接触,你会发现她哥哥更是书院之福。”
司徒千金和李长风同时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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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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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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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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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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