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就在三楼,此时正往外发送着电波。
“这位老板,进来玩两把?”
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短褂的小厮乐呵呵的招呼道。
“好!”方不为应了一声。
陈浩秋能把电台设在这种地方,楼上肯定上不去。此时又是大白天,想偷潜进去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
而赌场的出入口肯定有好几处,不确定陈浩秋会从哪个门里出来,方不为只能进去实地侦察。
从南京宪兵司令部出来的时候,方不为就精心化了妆,除非和陈浩秋、杨定安碰了面,否则不会有被人认出来的可能。
“贵客一位,楼上请!”伙计眉开眼笑的提醒着里面的同伴。
只是扫一眼方不为身上的穿着,伙计就将他定义为肥羊。
“不用,我就在大厅玩玩!”方不为拒绝道。
上了楼,被关在房间里,自己还怎么侦察?
伙计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穷鬼。
往前没走几步的方不为暗自冷笑。
要不是老子没时间,非给你赢破产了不可。
里面接应的伙计带着方不为,先到了柜台兑了筹码。
富兴记是上海滩数的上名号的赌档,一百大洋以下的筹码,人家根本不兑。方不为既没大方,也没小气,兑了五百大洋的筹码。
筹码有大有小,全都是塑料材质,虽然看起来没有几十年之后的那般花哨,颜色也只有黑灰两种,但边角圆润,字迹清淅,做工也算精细。
方不为谢绝了伙计的引领,端着筹码,装做好奇的样子,先在大厅里转了两圈。
赌场的出入口确实有四个,但上下的楼梯,却只有两道。
一道就在大厅正中央,铺着红地毯,专供豪客上下二楼。
另一道却在靠在赌档后门的位置,楼梯口还守着两个大汉。
陈浩秋如果要出去,只能从这道楼梯下来。
因为大厅的楼梯,只通到二楼。
方不为心中了然,把玩着手里的筹码,走到了离后楼梯不远的一处赌台。
这里玩的是骰宝,玩法虽简单,但花样却多。
赌大小,猜单双,甚至还有猜点数的玩法。
四周人头攒动,呼喝声震天。
方不为假意的看了几分钟,等一位赌客退出,顺势占了个位置,正斜对着后楼梯口。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荷官把手里的骰盅摇的震天响。
方不为随意的把手里的一枚筹码丢了出去。
筹码往前滚了几圈,摇摇晃晃的滚到了一个大号的“围”字上。
“出手无悔!”荷官旁边专门计筹的伙计大吼一声,露出一丝窃喜。
旁边的赌客全都回过头来,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方不为。
“围”的意思就是豹子,能摇出的机率小之又小。xǐυmь.℃òm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方不为扔出去的筹码面值一百大洋。
一楼的赌台档次不高,大部分的赌客都是一块两块大洋的赌,能押十块大洋的都不多见,方不为一出手就是一百大洋?
方不为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不经意的往楼梯口扫了一眼。
楼上的电波消失了,陈浩秋很有可能马上下来。
“买定离手!”看方不为毫不在意,荷官知道遇到了真肥羊,骰盅摇的更起劲了。
这一枚筹码,还真是被方不为随手扔出去的。
他四处走动的时候,随意在左手的筹盒里拿了一枚在右手里把玩,而三枚以一当百的筹码,就在小盒的最上面,正好被他挑中。
“咚”的一声,骰盅被荷官扣在桌子上,旁边计筹的伙计伸手示意了一圈,意思是下注结束。
“开!”荷官大吼一声,掀开了盅盖。
色子的点数是三个三!
“九点,单……”
就连荷官报点的声音都小了一大截,他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方不为,许久之后,才艰难的说了两个字:“围三……”
“嘶……”旁边全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虽然都输了钱,但没有一个人骂出声。
“赌中了围,是要赔二十四番的……”
“一百赢了两千四……他娘的,发大财了?”
赌客看神仙一般的看着方不为,全都兴奋的像是吃了春药一般。
方不为却皱了皱眉头。
运气好到爆,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他是来办案的,不是来发财的。
伙计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荷官。
从正午开门到现在,这张赌台上所有的流水,都没两千四百大洋。
“兑!”荷官咬牙吼了一声。
计筹的伙计深深的看了方不为一眼,跑到柜台取筹码了。
“真兑了……”
赌客们又集体高潮了。
方不为心里气的大骂。
本不想引人注意,但一动就是大动静。
楼梯口好像有人影闪动,方不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刚刚走下楼梯的三个人,听到不远处震天般的惊呼,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被赌客们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般的方不为,自然就成了这三人关注的焦点。
方不为和陈浩秋的目光,准准的碰到了一起。
该死!
方不为暗骂一声,微微的侧过了头,避开了陈浩秋的视线。
这上面的三个人,他全认识。
靠近赌台一侧的是陈浩秋,杨定安就跟在他的身后。
而和陈浩秋并肩站着,穿着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正是淞沪警备司令部保安处处长杨虎。
来之前,谷振龙专门给方不为看过他的照片,还曾建议方不为,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系这一位。
方不为低着头,拍了拍赌台,压着嗓子对荷官说道:“再不开了?”
“开!”荷官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开,开……开……请贵客下注……”
他生怕方不为赢一把就跑。
“看来是有人中了大注……”杨虎瞅了一眼方不为对陈浩秋说道。
“好像有点眼熟?”陈浩秋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再往赌台的方向一瞅,已看不到方不为的正脸了。
方不为低着头,弯着腰,手里捏着一把筹码,正盯着赌台上的一排大字直咬牙。
特么的,怎么这么巧?
荷官还以为方不为在纠结押什么合适,大声的吼了一句:“买定离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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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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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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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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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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