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杰有些窘迫,他本是读书知理之人,却恃强凌弱,明知故犯现下才更加难堪。昨日归家后他实在没有脸同爹娘说,爹爹无论酷暑严寒日日赶车,吃饭也总是对付着,娘亲更是省吃俭用,只为让他读书,好能够出人头地。辗转一夜也没法睡着,早起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来,想着当面和念姐儿道歉。
可到了人家门口却怕了,听见沈永问话,他吭哧半天才道:“我听爹爹说起叔你在山里耽搁了好几日,想着一定受了冻,我……我拿来一瓶冻疮的膏药,是我爹常用的,很管用。”
“不用不用,膏药我家里还有。”沈永道。
话开了头也就没那么困难了,少杰执意把膏药递给沈永,见他不收,直接放在他手里,道:“叔,对不起,我……不该跟着别人一起欺负念姐儿,以后不会了。”
少杰面红耳赤的说完话立马转身跑掉,沈永只好收下了。
回到屋里后,念姐儿得知少杰也来道歉没有说话,可是小鱼看见她眼睛泛红,抬手摸了摸她头顶做安慰,小鱼刚工作的时候每次接完母亲的电话都难掩低落,学长便会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仿佛那样做就能够抚平心中的百感。
沈永交代了几句又要出门,小鱼拦不住,他说要趁着大雪没有封路赶着去镇上把猎来的猎物卖了,再置办点年货。虽说今年没猎到多少猎物,又耽搁了这么久,皮子怕是卖不上好价钱了,最起码换些粮食能够让一家人撑过冬天,等到春日他才能出去找活来干,眼下实在歇不得啊。
他扛着猎物匆匆出门,仿佛那些新冻疮没有长在自己身上一般。可昨晚小鱼还亲眼见他双脚双手满是肿胀和水泡,若是换成旁人怕是要在卧床不起了。
这世间的穷苦人家,大多艰难,为了生计奔波劳命。
十月底,营州的大雪是一场接着一场,积雪深得地方足足有半丈高,通往镇上的路有时候连吕斌的驴车都过不去,只能两日走一趟。
照这样下去,怕是不出半个月就要封路了。不过北方生活历来如此,村里人都早早置办好了过冬的东西,准备过年了。
村里的富户正三家两家合伙杀头猪,要是一家杀一头猪花费太多,也吃不完。几家合起伙来分一头猪刚好,等开春后,把余下的做成咸腊肉挂在阴凉处,省着点吃也可以吃上一整年,不至于断了荤腥。
不过沈永家就别想了,连粮食都快断顿,还吃什么肉啊。听念姐儿说沈永二叔倒是每年都会送来猪肉、羊肉、果子什么的,可沈永却从来都不吃,全留给念姐儿和洪婆子。
小鱼是搞不懂沈永为什么要和他的二叔家生疏至此,好像一针一线都要算清楚一般。
今日他去了村长家帮忙杀猪,村里有个习俗,谁家杀猪会叫相熟的人来帮忙,等忙活完会留下大伙在家里吃饭喝酒,常常吃到很晚才散。
眼看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沈永还没回来,小鱼想着恐怕他是要留在村长家吃饭了。她把准备送给小姐妹们的香皂收好,去堂屋问念姐儿和洪婆子饿没饿。琇書蛧
念姐儿正趴在烧得热烘烘的火炕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问道:“爹爹不回来了吗?”
小鱼动手给洪婆子翻了个身,常年卧床的人最容易生褥疮,幸亏念姐儿自小懂事,平日照料的很好,她随口“嗯”了一声。
闻言念姐儿嘟起嘴巴,撒娇似的哼哼着。小鱼给洪婆子盖好被子又喂了水,见状一时手痒,动手捏了捏念姐儿气鼓鼓的小脸蛋,现在的念姐儿可别她初见时要胖上许多,可不再是干瘪的黄毛丫头了。
两人闹了一小会儿,她对念姐儿道:“你爹爹不回来,咱们也要吃饭啊,外面这么冷要不我去煮点粥,再切点酱菜,然后端到炕上来,咱们暖暖和和地吃饭,好不好?”
“好。”念姐儿这会困意没了,肚子顿时开始饿得慌,一边应声一边要起来和小鱼一起去厨房做饭。
小鱼按住她,笑盈盈道:“难道我想勤快一回,你好好在屋里等着就行。”说完便出了门。
如果能够未卜先知,她是绝对不会让念姐儿留在屋里的。
出门后被夹杂着雪沫的北风一吹,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风打透了,小鱼连忙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因为沈佩的个头要比她高上一些,这些旧衣穿在她身上就有些宽松,难免从四处透进风来。
待她在厨房生起火来,把米洗好倒入锅里后,整个手都冻得僵硬了。她搓着手打量眼前四下漏风又破破烂烂的厨房,不住地摇头,这厨房夏天还能凑乎用,冬天简直就是活受罪啊。心想等到挣了钱一定要先搭个厨房,不过今年是别指望了。
今天的雪好像更大了,现在不过下午,天阴得厉害,乌云压得低,仿佛下一刻就能挨到一样。早起扫的院子,现在又是厚厚一层的雪,快要到脚踝了。小鱼虽然也是北方人,可随着全球气候变暖越发严重,她是真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北风又急又冷,把雪花都变成雪粒了,打在人脸上能够清楚感觉到刺痛。
忽然,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闷闷的,在呼啸的北风声中微乎其微。
她低头看了看灶膛,里面尽是烧红的木头,应该是‘噼啪’的声响啊,应该是听错了。她掀开锅盖见粥已经快烧好了,洗了手准备切一小碟子酱菜。忽然她又停下手,侧耳细听,这次清楚地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厨房要倒吧?!
她一下子跑出好远,几乎站在院子中央了,紧紧盯着厨房,虽然顶上挤了厚厚的雪却也没有塌陷。
正当她松口气以为是自己多疑时,堂屋的房檐上的厚雪“哗哗”地砸在地上,抬头一看,霎时间魂惊魄惕。
房脊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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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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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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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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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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