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曦撇撇嘴:“姐姐你还不满意,我上回说想要和你换个院子,你当时就不同意,母亲最宠你,给你选的屋子最漂亮了。”
言语中颇有些委屈,汪云容不以为然,胡锦兰坐在临窗大炕上,笑问林玉安:“不知道玉安的婚事订了婚期没有?”
林玉安面色一红,汪云容也凑趣儿道:“应该要等你及笄之后才嫁过去吧,只是听说荣国公世子喜怒无常,脾气也很是怪异,你可要掂量着啊!”
汪云曦点头:“就是,以后你嫁过去了他会不会打你啊,我们有个远房的亲戚,去年嫁的人,今年就死了,听说是被她丈夫打死的,真是遇人不淑。”
林玉安汗颜,她觉得余嘉挺好啊,怎么在这些少女们的嘴里,就这么奇怪呢……要说讨厌的,应该是那个洛川王齐慕北,脾气那么古怪,难怪会被当今圣上斥责去了洛川,说不定当初他就是故意把皇上的爱宠杀了的。
汪云容觉得几个人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从今儿余嘉送的生辰礼,隐约可以看见荣国公世子对林玉安的珍视。
众人从林玉安会做荣国公府世子夫人的羡慕渐渐变成了对林玉安前途命运坎坷的担心,林玉安只觉得啼笑皆非。
腊月二十三,小年。
扫了尘,祭了灶,拜了灶王爷,转眼就到了腊月三十。
因为书院放了假,王元松王元柏等一众哥儿都在府里,府里顿时就热闹了许多。
时不时就能听见玩爆竹的声音,还有孩童的嬉笑,是王元枫带着三房宋小娘出的王元竹在玩耍,王元竹只有八岁,是王家最小的孩子,由宋小娘亲自养着的。
齐氏也总是会带着恒哥儿过来看王老夫人,可是又担心这些爆竹吓着恒哥儿,这几日就来的少了。
王元松送了一副字画给林玉安,说是补的生辰礼,王元柏送了一方砚台,三房的王元枫送了一块上等的鸡血石,说是让她留着以后可以做私章。
林玉安觉得王元枫真是有趣,竟然让她做私章,不过应该也是听说了她会嫁去英国公府的事才会这么说的。
已到年关,府里虽然也张灯结彩,却少了几分真实的喜庆,闲云阁也不例外,所以林玉安决定像在南水庄一样,腊月二十八就开始剪窗花,写福字。
这些日子,林玉安除了在闲云阁就是在怡然居,偶尔也去西跨院转转,但大多时候都是守在怡然居。
徐小娘还被禁足在屋里,王忠德时不时会去看看她,现在是林玉安在帮着熬药了。
老夫人看起来精神好了些,虽然仍旧咳的厉害,却没怎么咳血了,这让她心中稍安。
除了这件事儿,林玉安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就是她生辰那天外祖母送她的生辰礼。
外祖母送的生辰礼是用一个紫檀木梅花镂空带锁的小匣子装着的,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处田庄的契书,林玉安原觉得太贵重,想要还回去,可王老夫人却说原是打算再加两个铺面,可是想到她还没有管理经验,就暂时只给了一处田庄。
林玉安却从素妈妈的口中听说,这处田庄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年能得三百多两银子,在众多田庄里也算是收成顶好的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庄子后面有一片山林,山上种别的什么都种不活,却有片树林,长的果子很奇怪,从青色变成红色就能吃了,拳头大小,酸酸甜甜脆生生的,特别好吃。
王老夫人很是喜欢,每年夏秋两季王老夫人都会去庄子上避暑小住,因此,王忠君特地在庄子上修了一个三进的宅院,依山傍水,是个难得的宜养之处。
林玉安听了也很是高兴,庄子在城外十二里路的地方,叫做喜安庄。
从此以后,她就是有处可去的人了,是不是也能把母亲接回来……
林玉安很快就摒除了这个念头,如今就算把母亲接回来,为了防止被人看见,母亲也只能待在田庄,这样苟且偷生的过日子,她不愿意,也舍不得。
她更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的把母亲接回来,自己能够保护母亲,母亲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没人再敢对她不敬的时候才是母亲回来的时候。
她觉得这件事正在按照她的期待不断发展,离接回母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这或许也是嫁给余嘉的一个好处。
琴音袅袅,泠泠之音从很远的地方响起,寻声而去,荣国公府一处种满南竹的院落里,万物俱籁,只听见时而铿锵拨竹,时而轻柔如羽拂心间的琴音绕梁不散。
林间有曲觞流水,寻着源头而去,地势渐高,好处的一块横在小溪之间的巨石上盘腿而坐一青衣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闭眸不语,微微侧耳,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轻拢慢捻,悦耳琴音涓涓而出,缠绵而悱恻。
随意散落在肩头的乌发随风而起,似谪仙临境,惹世人惊为梦一场。
半晌,琴音渐渐散去,余嘉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沉香木盒子上,从里面取了一张月牙白双面绣的绢帕,淡粉色的玉瑾花栩栩如生,余嘉却仿佛看到了一张脸,微微有些肉的鹅蛋脸,远山眉下一双盛着潋滟风情的杏眸,不点而朱的樱唇……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这一天,为了一个少女牵肠挂肚。
林玉安若是看到匣子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一定会惊讶得掉下巴,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绣的手帕会被一个男人买了去,而且这个人还是余嘉。
他忽然高声道:“去斗书阁。”
此时在怡然居里正忙碌着的林玉安顶着一张花脸用蒲扇使劲扇着火,面上却洋溢着欢喜的神色。
她可不知道余嘉去了斗书阁,余嘉也没有等到林玉安,时间匆匆,眨眼就过了新年。
宫里派人送来了年节礼,柔妃云妃还有皇上都赏了礼。
正月初二这天,忠义侯夫人带着礼物上门来了。
忠义侯是外姓武将,祖上就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为了繁衍香火,每一任忠义侯都是妻妾众多,儿女绕膝。
忠义侯夫人身材纤细,看起来像是十八少女,实际上却是近三十的妇人了,说话轻轻柔柔。
她来的目的是拜访二夫人余氏,听说在东跨院待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两个人可以说这么久。
而忠义侯夫人离开后的半个时辰后,林玉安就知道了忠义侯夫人的来意:为侯府世子求娶王家嫡长女王萱柔!
红缨这个宝,林玉安是越看越喜欢,高兴的给了一两银子,让她去买她念叨了好几天的炒年糕,是珍味阁新出的应景糕点,听说要等上几柱香的功夫才能一饱口福。
红缨喜欢吃,这一点像极了闲蒲,秋奴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春华院,王萱柔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的话,觉得心里复杂莫名,她不愿意嫁去忠义侯府,她不想和一群小娘争风吃醋,也不愿意自己的夫君后院莺莺燕燕多如牛毛,可是母亲却觉得如果嫁给忠义侯世子,能够做侯夫人也不错。Χiυmъ.cοΜ
“柔姐儿,你要相信的是,只要你生下嫡长子,以后在侯府的地位就无可撼动,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哪个男人还不纳妾,你看看你父亲,看起来是个仪表堂堂的,结果他不也是个色坯……”
“母亲,你让我再想想。”
王萱柔不耐烦的打断了余氏的话,她觉得母亲变了,当初她迟迟没有说亲,就是因为母亲觉得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没有几个好的,好色多妾的不要,有特殊癖好更不会要,祖上有宠妾灭妻事例也不要……如此种种,才让她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而如今竟然劝说她嫁去忠义侯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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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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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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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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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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