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眠骑在马背上,看一眼与她并驾而行的一两银,道“大叔,我们走的这条路不动吧,这似是在绕远啊。”
这一路上,一两银常常趁着崔眠不注意便兜圈子,崔眠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去边境冒险,便想尽办法把她带到别的路上。
“你不是路痴吗”一两银并没有记错,在五夷时崔眠常常迷路,出了白草寨若是没有人领着,她根找不回来。
“你才是路痴,你们全家都是路痴”
崔眠的确是路痴,只是她出门前,将由京城通往边境的路线图劳记于胸,这才没让一两银当傻子蒙骗过去。
“眠子,你还是不要去了,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送你去,唯独这里不行,你若能找到师父,怕是你们也回不来了,如若找不到,你一个人留在番邦如何生活”
“大叔,你为何这样,莫非你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眠子,我早就过,你别总叫我大叔,我只比你师父年长三岁而已,我姓陈,名叫陈龙吟。”
“可你就是大叔啊,要不我叫你陈大叔”
“随你叫吧。”
崔眠“陈大叔,陈大叔,你如果肯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叫你陈大哥。”
一两银“最多只回答一个。”
崔眠“那两个”
一两银“成交”
崔眠想了想,问道“第一个问题,我师父还活着吗”
一两银回答得非常爽快“我也不知道。”
额,就不该问他这个,白白浪费一次提问机会。
“第二个问题,你即使找到他也回不来了,那是不是有人不想让他回来,才设计陷害他呢”
“对”
一两银这个人是多重问谍,既是宁王的人又是皇帝的人,但贺远和崔眠都怀疑他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身份,就连五皇子邱岱遥也是通过一两银才知道花药托他寻找的人就是贺亲王徒儿的事。崔眠是贺亲王徒弟这并不是秘密,可这件事奇怪之处就在于邱岱遥为何去向一两银打听呢
他对自己的工作一向只字不提,能出这个“对”字已是他的极限,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已经证实了崔眠的推测
贺远果真是被人陷害了
妈蛋邱岱迥你玛比
贺远再人渣也不致于被你冠上通番卖国的罪名在阿萨弄死,你对亲兄弟做出这种事,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崔眠和一两银又走了几日,终于到了与阿萨交界的流沙镇。
这里之所以叫做流沙镇,则是因为镇外一望无际都是黄沙,大成和周围的十个国地理气候都很怪异,同崔眠前世学过的那些关于地理方面的知识完全不同,沿着这片黄沙一路向西,地势越来越高,进入平田境内便就是高原了。
阿萨与平田的地形则是半包围的结构,向东正好将平田与大成隔开。而阿萨也只有与大成接壤的几百里是沙漠地带,其他地域则全是平原。
那一日,一两银带着崔眠来到流沙镇里唯一一家饭馆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点了一桌子的菜。一路之上两人都是风餐露宿,还是第一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流沙镇得可怜,比起崔眠住过两年的巴掌镇也不相上下,这里不但而且还很穷。阿萨和大成并不通商,除了偶尔有平田的商人路经此处以外,这镇上想赚点外地人的钱太难了。
这家饭馆就是流沙镇上唯一的大酒楼了,也不过几张桌子,但却不只是他们一桌客人。
临窗的桌子上便坐了一位客人,穿着打扮像是大成人,但样貌却是高鼻蓝目,头发也是卷曲的,一看就是个老外。
流沙镇果然是穷,就连老外也穷得可怜,这人下馆子竟然只要了一碗面汤,一碗煮得像泥汤子一样的面,他却吃得很细心也很香甜。
崔眠在大成生活了十多年,除了野玫瑰那个混血儿以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当日打劫平田使团是贺远动手的,她只负责放风接应,所以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
一两银并没像崔眠那样盯着别人看,他难得这般热情,给崔眠一个劲布菜。这里也做不出好菜,不过就是些卤肉青菜之类。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对吃一向讲究的崔眠反而吃得很香甜。
由于职业的原因,一两银的话一向都很少,在五夷时也是如此。可今天他却了很多,将阿萨和平田的风土人情向崔眠讲解,又反复叮嘱,他是不放心崔眠年纪就到异国他乡找师父。
“眠子,我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跨过边境的,因此只能将你送至此处,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有人带你过去。”
“你把我的那枚腰牌还给我,不论在阿萨还是平田,这枚腰牌都能让人把你当成奸细。”
“这枚戒指你戴上,如果你不能回到大成,那就去找一个叫多吉的人,看到这枚戒指他一定会帮你,可惜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过一两银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眠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已经来到这里,崔眠当然不会回头。其实她骨子里并不是视死如归一意孤行的人,只是这一次例外。
抛开贺远和她那层暧昧的师徒关系不提,贺远是她的搭档,更是她的亲人。从到大,她跟着贺远风里来雨里去,一起吃苦一起享福,也一起面对过死亡和通辑,这一次当然也要如此。
“一两银大叔,不对,陈大哥,你也快三十了吧,快些成家立室吧,或者也可以考虑改行啊,你的手那么巧,一定有很多行当可以做,不一定要去做杀手啊。可惜你送我的那柄竹梳子被火烧了。”
“眠子,如果你能活着回来,陈大哥再做一把一模一样的送给你。”
崔眠伸出手拍拍一两银的肩膀“如果我回不来,你代我去一趟白草寨,让他们再找一位巫女吧。”
“眠子,凤凰山里相传有一条古道可以直通平田,可惜我问过很多人都不知晓。”
这件事崔眠也听贺远起过,当年一两银去五夷就是为了找那条古道,可惜他在五夷住了那么久也没能找到。
崔眠不知道一两银和平田有何关系,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有,一两银也有。
当天夜里,他们便投宿在这家饭馆里,饭馆楼上有几间客房,这里同时还是镇上唯一的大客栈。
次日清晨,崔眠去敲一两银的房门时,二告诉他,这位客人已经结清房钱走了。这位大叔一直都是这样,来就来,走就走,走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真是没礼貌到极点。
崔眠回到房间发呆,等待着那个来接她的人。
没过一会儿,房外有人在敲门,她开门一看,门外着的便是昨天饭馆里吃面的那个外国人。www.xiumb.com
难怪一两银会放心走掉,原来接应的人昨天就来了,兴许这也是规矩,中间人不能露面。
老外一开口却是流利的汉话,连丝外国腔都不带。
“我叫沙满,你随我来吧。”
崔眠没有犹豫,跟着这个名叫沙满的人走出了饭馆。
她已经不能回头了,也不容得犹豫,她要找到贺远,不论是真是死,她都要找到他。
他们并没有马上过境,沙满带她来到一片民宅,那里破破烂烂,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像是贫民窟,实则这里便是流沙镇最集中的生活区了。
沙满带她推开一户大门,里面一个老太太,脸像风干的桃核。
沙满对老太太“他们要过境,你给他打扮一下。”
一个时辰后,崔眠从房里走出来,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
高高的鼻梁,雪白的皮肤,眼睛虽然不是蓝色,但整个人却像极了外国人,严格来,是像极了阿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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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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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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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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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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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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