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时与期的意思,他早在三千五百年前就已经来到天界了,并且被当做魔族之人给关押了起来。
近香移疑惑地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据她所知,止戈天的大牢看守最为严密。面对作恶的魔族,他们有的是对付的手段,怎么会轻易让囚犯逃出呢?
时与期陷入回忆,说道:“当时似乎有魔族残党潜入止戈天,大闹了一场。大牢内的囚犯多半被放了出来。我趁乱逃出了止戈天,藏身于逍遥境。”
也是在他流落逍遥境的时候,他找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穴。洞穴之中残留着先人修炼过的痕迹,而那人的功体特殊,钻研出了“无息之术”,用以掩藏身上的魔息。
时与期得此术法,成功将身上的魔气隐藏,并且利用天界律法的漏洞,混入到太虚庭当中。
“说实话,我对当神仙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我是修了魔身不错,但一件坏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止戈天给抓了。想想还真是亏得很。”时与期道。
近香移的语气不怎么好:“所以你就一直潜伏在结缘殿中,想寻找机会,颠覆天界?”
“诶,别这么凶么。再说,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时与期道,“我发誓,最初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天机一梦的预示效果如何,谁知道会发生意外。”
说到意外……
近香移忽然向时与期瞥去质疑的一眼,道:“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清楚。比如说,预言书什么的。”
“啊,这个……”时与期的表情有几分心虚:“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关于你脑海中的预言书。”
听见这句话,近香移简直要气得跳起来了!
“我猜想的果然没错!那预言书还真是你搞出来的东西!”她质问道:“平白无故的,你往我脑子里塞本书干什么?很好玩么!还有——”
她逼近一步,问道:“那书上写的事情,并不完全是真的吧?”
时与期尴尬地摸摸鼻子,别开视线,说:“三分真,七分假。都说是预言书了,我自然是会保留几分真实性……”
他耸耸肩,说:“你看你经历的这些事儿,是不是就有不少事情,与预言书吻合?”
近香移轻斥一声:“胡说八道!”
预言书说中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旁的什么,有关玉玄炽和素心铃的情感纠葛,她是一点也没见到。
她气得牙痒,道:“少提什么预言书,那十之八九是你编的。想必是用了天机一梦后,你就着神器的预示,随意编写了本离谱奇谈。
“然后在我受神器法阵反噬的时候,趁机传入我的识海当中。是不是?!”
闻言,时与期“哇哦”了一声,给近香移鼓起掌来:“芳菲殿主冰雪聪明,随便一猜就猜中了!”
“……”近香移瞪他一眼,然后踢了他一脚。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很好笑么!她被那本预言书折腾得担惊受怕一两个月,结果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时与期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你有病吧时与期!戏耍别人很好玩么?!”近香移气得想骂人,“我都以为我大限将至了,已经准备好辞官隐退了,然后你告诉我,这都是你骗我的?”
不止,她还误会了玉玄炽,以为他当真要杀了她,然后捣毁她的本体去给素心铃炼药。
而且在不久之前,她带着时与期逃离葬魂山的时候,还骂了玉玄炽一通。
近香移:“……”算了,骂都骂了,还能怎么办。
她长出口气,道:“结缘殿的事务,当真如此闲散,让你有余力来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时与期,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简直想揍你!”
时与期“诶”了一声,说:“我这还是伤患呢,对我动手,你胜之不武啊。再说了,那也不见得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吧?”
他道:“至少你看明白了怀觉仙君的立场。在得知他不会和素心铃在一起,也不会因她入魔,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时与期一面说,一面对近香移挤了挤眼睛:“这可是对你们感情的一种考验,如今苦尽甘来,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什么苦尽甘来,我和玉玄炽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近香移板着一张脸,继而冷笑一声,说:“你要是觉得这个考验好,你自己怎么不试试呢?”
弄个假的预言书来祸害她,这算什么?m.xiumb.com
“我试了啊。”时与期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我在使用天机一梦进行预示的时候,便知道天界将有灾劫。而且我也早知素心铃的身份。”
“???”近香移觉得不可置信。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看他,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那不是助纣为虐么!你还说没有背叛天界!”
瞒而不报,这不是背叛天界,那是什么!
时与期无辜眨眼:“这就算背叛天界?可严格来讲,我也不算是天界之人,自然也说不上背叛不背叛的了。”
“强词夺理!”近香移生着闷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素心铃的身份的?莫非也是从天机一梦的预示中得知?”
时与期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一梦预示的内容有限,它并非完整呈现三界动乱发生的经过。我也只是见到了些许预示画面,得知我的死与素心铃有关。”
近香移道:“你、你会死?”
“没错。”时与期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说:“我如今的情况还不明显么?散灵丹在我体内生效,用不了多久,我的灵体便会消散,恢复成无垢圣莲的本体。”
近香移不明白:“你既然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不早做准备?”总不会有人真的想死吧?
时与期往后一靠,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墙上:“天机一梦的预示是最为精准的。纵然我做再多的准备,也无法改变将来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与其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避祸,倒不如趁此机会玩儿个痛快。既然三界要乱,我便要让它更乱。”
时与期笑着说:“所以在流光城发现素心铃真身之时,我替她隐瞒下来,让她继续潜伏在你们身边……”
“???等会儿。”近香移微微皱眉:“流光城,你怎么会知道流光城?”
她歪头思考片刻,继而反应过来:“付西楼也是你!”她咬牙切齿:“原来那时候你就伪装成人族,跟着魔君矢怨一起作恶了!”
“诶,作恶算不上,我就是闲着无聊,找点乐子罢了。”时与期说:
“要说作恶。我唯一做的一件恶事,也只有在时空裂缝出现后,告知魔君矢怨,关于天界寻找归元卦的计划而已。别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近香移难以接受。她手中凝聚法力,神色凝重地道:“找乐子?你这乐子可是在三界苍生的生死存亡的痛苦之上得来的,你就不觉得问心有愧?!”
闻言,时与期便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胸腔都在震颤。
近香移看着他好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想,时与期当真是个疯子。这样的疯子,竟然是无垢圣莲的化身?
这合理么?
“芳菲殿主,近香移,你也太天真了吧。问心有愧?哈,你怎么会认为,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会问心有愧?”时与期笑着喘了会儿气,说:“我不觉得有愧,我只觉得痛快。”
不仅痛快,而且很有趣。
天界主宰三界数千年之久,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天界会动荡至此?甚至要落入魔族的掌控之中?
这难道还不够有意思么?
近香移:“……或许我不该救你。”像时与期这样的疯子,多存在一日,便是三界的威胁。
“可你已经救我了。还是说——”时与期收了笑,望着她手中缓缓凝聚的掌气,一挑眉梢,说道:“你要杀我么?”
“可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他道,“如今你我被困阴司鬼域的禁地,在这地牢之中,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难道你觉得,凭你自己就能走出这座地牢?”
近香移迟疑了片刻,而后道:“你受伤在先,又服了散灵丹,能不能恢复法力不说,你还有余力帮我?”
“你也说了,我服了散灵丹。用不着你杀我,过不了多久,我便会消失。”时与期道,“而我多活一刻钟,便能想方设法助你离开此地。”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道理,但是……
“你的乐趣不就是欣赏他人的痛苦么?为什么还要帮我?”近香移说。
时与期低叹一声,说:“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副惨状,那还有什么心思欣赏他人的苦痛?现在我只想给魔君矢怨一个教训。”
近香移:“……”她小声说:“早知如此,当初便该先下手为强。否则哪里还会中对方的招?”
“是啊。”时与期说:“早知如此,当初你怎么不先一步动手,除掉素心铃这个麻烦呢?在见到了预言书所预示的未来,你还能与她和平共处,殿主,你当真是仁慈啊。”
他还想着,以近香移对玉玄炽那般爱慕的模样,在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之时,必然会将威胁自己生命的素心铃杀了呢。
结果近香移什么都没做,还好好的跟他们一同行动,寻找天机一梦。
他都快觉得她指不定跟自己一样,喜欢兵行险招,玩儿刺激游戏了。
近香移:“我怎么知道她是魔族之人?她伪装得那样彻底,活脱脱就是个凡人,我如何能对她下手?再说,预言书上要杀我的,是玉玄炽。要防备,要报仇,那也是冲着玉玄炽去。”
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近香移还是明白的。
况且她身为天界神官,实在做不到和凡人一般见识。
所以,在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她才会抓紧修行术法,钻研对付玉玄炽的一切可用的天界法阵。
只是她没有对玉玄炽使用这些术法的机会了。
因为那本书完全是时与期编的。
想到这里,近香移又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你能帮我离开这里,你要怎么帮?”说实话,她并不怎么相信时与期的话。
觉得他又在骗人。
但时与期却说:“我的本体乃是谒佛原的圣物,这个你应当知道。”
“知道,怎么了?”
“圣莲之中蕴含无上佛力。世间所有魔气、鬼气,在佛力面前,皆要退避三舍。”时与期道:“借用我体内的佛力,或许能在这座地牢当中,打出一条通道来。”
近香移明白他的意思了。
阴司鬼域之所以被成为鬼域。这里若有的土壤、气流,源头皆是鬼气。没有鬼气,便不成鬼域。
就连这个禁地也是如此。
包括地牢在内,这片土地其实是由鬼气所构建出来的。而佛力能完全克制这些阴邪之气。若得佛力相助,驱散鬼气。
那么,解除地牢的围困也是易如反掌的。
近香移没有推脱:“那就交给你了。”
时与期没有二话,当下便气沉丹田。
他微微阖眼,极力抑制着散灵丹的影响,运起体内属于无垢圣莲的佛力,然后将其全数施放!
顷刻间,时与期身上金光大盛,一股沛然正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并且将整座地牢都完全笼罩了。
而在这股圣光之下,四周鬼气无所遁形。
隐隐约约中,近香移识海一震,来自远方的佛音传到她的意识之内,令她神思随之一清。
紧接着,四周鬼气散尽,黑暗被驱逐,四面幽暗的墙壁化成随便,一点点的掉落下来。片刻之后,微弱的光芒从外界渗透而出。
时与期收了手,然后脚步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近香移即刻将人扶住,然后打量四周:“我们从地牢里出来了。”
但他们两个虽说是从囹圄当中脱身,却没有离开禁地。
近香移环顾四野,发现他们身处于一片荒野之中。荒野之上长满无数荆棘丛,还有出自鬼域的奇异花草。
她极目远望,见得远处山峦之中,错落着许多破旧的灰色房屋。
这些房屋瓦舍立在绵延不去的山林当中,宛若幽灵一般,孤独静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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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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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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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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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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