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爷沉声开口,
“江家苦心经营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是几代人的积淀。
这里面没有卿萱的心血,还是没有你和我的?”
“这件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是景宽做主公开,以谋杀的罪名控告张敏兰!”
“您是担心……”
“我能不担心?”江爷爷眉头紧皱。
“老家的那帮老家伙和江氏里的那些人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年伯细细思索,语气也跟着越发沉重。
“有您在老家坐镇,景宽少爷做事又这么出色一直压制他们,这些人岂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这人性啊………是最经不得推敲与计算的。”
“再者你也知道景明出事前驱车,最后想要去见的那个人,也正是张敏兰!”
“………”
“景宽少爷既是选择从这些事里将景明少爷和景美小姐摘出来。
那就代表他心里留着分寸,未尝不是念着手足情。”
年伯跟着说道,不然以景宽少爷做事的速度怕是也等不到现在。
“理是这么个理,但谁又能是一直理智的?”
江爷爷锁着的眉头,映衬着额间的皱纹更加深了。
“景明这个孩子心性磨练得还不够坚定,又是这般的年轻。”
“他或许现在不会,但在有心人的挑唆下,难免心绪难平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更何况别管好赖,张敏兰到底是景明和景美的生母。”
“老太爷,所以您之前才会急着想带景明少爷回老家去?”
“景明他是斗不过景宽,可依景宽的性子又能纵容他再胡闹几次?”
年伯恍然明白,原来老太爷竟是想将所有一切,一并全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无论是张敏兰和陆大勇的处置,亦或者是对大夫人的离世。
“您又何必这般做?”
“我这把老骨头再活还能活到几时!”江爷爷捋了把胡子,坦然的说道。
“老太爷,您别这样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欸,我都这把岁数了……什么长命百岁,那都是骗人的!”
江爷爷摆了摆手,语气深长。
“江家主支旁系交错复杂,我这个老头子即便再护,还能护得住他们多久?
总不能眼看着江家被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们兄弟相残,不死不休吧!”
“老太爷,您言重了,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悲观。”
“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年伯也跟着低下头来,他知道江爷爷的担忧绝不是空穴来风,危言耸听。
在这场恰似笼罩在迷雾中“赌局”里,谁不是带着一身的伤,又有谁真的是赢家呢?
张敏兰这个女人,她还真是死一万次都难赎她的罪过!
………
“罢了,去让那个浑小子起来吧!”
江爷爷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一个两个的,全都是糟心的货!”
“老太爷,您不舒服得厉害的话,我还是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吧!”年伯重新打起精神,看着江爷爷疲累地样子不免有些担忧。
“景宽少爷若是……”
“拉倒!”
“让他们都麻溜赶紧给我滚回去,看到他们我头更疼!”
江爷爷中气十足的嗓门儿,一下打退了年伯的想法。
“那要不让小夫人进来……”
年伯不动声色地,有意帮着找补了句。
“今天的事小夫人也吓坏了,她不是有意和您叫板。”
“哼!”江爷爷吹着胡子,从鼻腔里放出声响。
却是明显气消了很多,这会更像是有意的。
“她那是吓坏了,我看她那是太敢说!”
“……”
“咳咳,您是不知道,这小夫人自己说完也后悔了。
后来一直红着眼睛抹眼泪,真不是故意在顶撞您的。”
“这个丫头啊,我还想着这么个孩子性儿做江家的主母,怎么还得再多历练个两三年。”
“现在……这是天天跟着那个浑小子混,有样学样都给带歪了!”
“这……”年伯摸了摸鼻子,前天还是大前天小夫人过来的时候。
老太爷还说那是和他学的呢,还说什么直言不讳……
江爷爷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一场茬儿,他撇了撇嘴。
心下却是清楚,连小知鸢都能看明白的事,他们这些老家伙又何尝不知道。
有一点却是没有说错。江家啊,确实亏欠卿萱良多,也亏欠景宽良多。
……
江爷爷摆了摆手,示意年伯让他们回去。。
但年伯才抬起脚来,又停在了原地看着江爷爷。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我还真能跟个孩子多计较不成!”
年伯“哎”了一声,这才对江爷爷的状态真正放下心来。
在年伯离开后,只剩江爷爷一人在的房间里,他的情绪才肯外露两分。
高处不胜寒。这是景宽身为江家掌权人,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他是他最疼爱的孙儿,他怎么会不心疼?
这个浑小子……
他说宁愿换卿萱活,也不想要那个位置。m.χIùmЬ.CǒM
可除了那个位置,他这个当爷爷的就算有心弥补,又还能给他些什么呢?
良久,江爷爷才敛下情绪,一同遮掩住眼里的悲伤。
他端起那杯快凉透了的茶碗,动着胡子抿了一口。
之前要说是有意瞒着他这个老头子,那现在,他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会看不清……
江景宽直挺的跪在书房冰凉的瓷砖上,直到年伯在得了江爷爷的吩咐后第一时间准人传话,这才肯起身站起来。
“景宽哥哥!”
南知鸢一脸担忧的想要扶住他,江景宽轻轻地笑了下。
“我们回家!”
说完他打横直接抱起脸色有些苍白的南知鸢,从书房大步走了出来。
“少爷!”
阿大看到江景宽他们出来,赶紧上前打开车门。
“无事。”
似是有所察觉,江景宽漆黑的眸转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廊柱。
随后他没有多说,而是钻进车里低声吩咐了句。
“开车。”
直到车子发动驶离公馆,廊柱后面一道身影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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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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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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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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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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