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之后,提示声消失,毛利兰压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园子。”
铃木园子精神了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又立刻反应过来,捂着嘴四处打量了一会,也小声地回,“小兰!”
来纽约的不知道第几天,铃木园子一点也不快乐。
首先是第一次意外。
之前刚到纽约没多久的时候,她父亲就说要参考小孩子的喜好去考虑一些方案,所以特意请她‘帮忙’,带她去了阿西莫夫研究所进行参观。
那可是‘帮忙’耶!
铃木园子当然是欢快地一口答应了。
结果刚到研究所没多久,就是她被一位漂亮姐姐拎走去投喂甜品的时候,研究所的警报就突然响起来了,当时她们刚好在电梯里,漂亮姐姐的反应很快,直接狂摁一楼,几乎在警报响的一分钟内、就把她交给了楼下的保镖们。
但是漂亮姐姐快没用,她爸爸还在楼上啊!
送完她,漂亮姐姐又冲回去了,保镖们虽然也很担心焦虑、但就是拦着她不让她上去,也不愿意上去救她父亲,说是刚刚得到了命令、要保护好小小姐。
还好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平安,保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松气太早了,和他们同步松气的铃木园子松气没多久、就把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因为铃木史郎不对劲。
她是小孩子,在铃木史郎办公的时候很少和他相处,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办公时的状态有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在私人生活中,绝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首先是脾气,铃木史郎有次突然在家里发火,责怪打扫卫生的人员进他书房乱动东西,还说‘不是说了吗,不要再乱进我书房了!’。
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很委屈,说自己打扫的时候从来都是绕着书房走,根本没进去过,怎么可能乱动东西。
把这个工作人员辞退后,铃木史郎又招了一位清洁人员,还在书房里安装了摄像头。
没过多久,铃木园子又看到他有些疲倦地走进书房,不一会儿又皱着眉、压抑着怒气走出来,叫上清洁人员一起进了书房。
但是他们没有吵起来,清洁人员一脸迷茫地走了出来,说董事长只是让她看了一下无人的监控,确认她没进过书房、还夸她很认真地完成了要求。
从那之后,铃木园子就再也没见过铃木史郎再和清洁人员发生冲突,也没见过他再说自己的书房被动过。
按理说只是一件过去的小事。Χiυmъ.cοΜ
可是,凭直觉,铃木园子就是觉得不对劲,她觉得父亲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格外的疲惫和疑神疑鬼,还把安保人员增加了一些、巡逻频率也增加了,而且开始经常呆在书房里打电话。
其次是第二次意外。
时、代、广、场。
还是同样的理由,铃木史郎认真地拜托‘我实在是搞不懂小孩子的东西,所以园子帮帮我吧,看看小孩子喜不喜欢时代广场的活动?’,铃木园子再次欢快地一口答应,并且察觉到一点点的不对。
她父亲好像察觉到她最近有些苦恼父亲的变化、以为她是有点害怕,所以在抱歉的赔礼道歉,想好好地陪她玩一下。
然后,铃木园子甚至都没有拿到徽章,她们去的时间比较晚,她刚把正式邀请函递过去,苦恼地挑选到底该选哪只小可爱的时候,时代广场的大屏幕就亮了起来。
有袭击事件。
当时,铃木史郎的反应不对劲。
铃木园子看到大屏幕异变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听到别人惊慌的议论声才反应过来原来有人袭击了这次的活动,她抬头去看自己父亲的时候,发现自己父亲的表情很奇怪。
不是周围人的迷茫和惊慌,也不是惊恐。
而是愤怒。
他咬牙切齿道:“那群家伙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随后,这种愤怒才慢慢地转成恐惧,在感受到她收紧手,所以低头看下来、和她对视的时候,他脸上的恐惧表情达到了顶端。
铃木园子非常苦恼这件事。
哪怕是在纽约碰到毛利兰的这件喜事,也没有让她快乐地忘掉这件事、和毛利兰一起玩。
“你父亲在吗?”毛利兰低声询问。
铃木园子抬头看向书房,继续压低声音,“他在书房!”
“今天也很奇怪,一直在书房,秘书叔叔来找他、他都没有出来,”她补充,“我听秘书叔叔说,他推掉了好几个重要会议!”
是偷听到的,然后就被铃木史郎拎出去了。
“那好奇怪。”毛利兰也沉思了一下。
突然,工藤新一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父亲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吧。”
铃木园子:“……”
她捏住拳头,“你不要偷听我们讲电话啦!”
她有点懂自己父亲把她拎出书房时的感受了,她现在就很想把工藤新一拎出毛利兰的身边!
“喂,我说,你们讨论两三天了,”工藤新一没理那句,而是反问,“你没想过和你父亲说吗?”
“和铃木先生说一下自己的担心吧。”
然后铃木先生就可以快速收拾自己的异样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工藤新一觉得铃木园子早晚能摸索到‘我的父亲被人威胁了’,而威胁铃木先生的人,也很可能会同样注意到她。
这估计是铃木先生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铃木园子立刻扬声道,“我前几天就说了!”
前几天,她就在下午茶时间试探性地询问了铃木史郎,说觉得父亲最近好憔悴、是出了什么事吗?她最近总感觉怪怪的之类的。
工藤新一问:“然后呢?”
“然后……”铃木园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向我道歉、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道歉的态度很诚恳,理由也很充分,起码在小孩子看来很充分,说最近多么多么忙之类的。
铃木园子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结果,就在昨天,铃木史郎突然说‘园子啊,你母亲一直想在纽约各地旅游,昨天和我商量着要去,刚好你最近快开学了,不如一起去玩吧,玩完了就回东京上学。’。
哪怕是小孩子,也不是傻子!
工藤新一了然,“他在支开你。”
“我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啦!”铃木园子愤怒道,她挥了挥拳头,“可恶,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偷偷告诉我母亲,她也说是我父亲太忙了、我感觉错了!”
“小孩子接触这些事情太危险了,他们当然都不想你过早的接触。”工藤新一很淡定。
铃木园子鼓起脸,“你兴致勃勃看那些案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也只有小兰才受得了你看那种案发现场的图片!”
毛利兰小声道:“确实快到开学时间了……那你打算跟阿姨一起出去吗?”
那当然不可能!
她一定要破解掉‘父亲の异常’案件的!
铃木园子刚要昂头回答,就突然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园子,在和朋友打电话吗?”铃木史郎走出来,他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铃木园子的火焰立刻消灭下去,她乖巧回答,“是小兰。”
“噢,那怪不得,”铃木史郎恍然,旋即又道,“你们还要继续聊天吗?那换手机打吧,妈妈在下面等着你。”
唉……?
铃木园子呆了一下,“妈妈到纽约了?”
“是的,”铃木史郎看了一眼时间,“妈妈从家带了一些你的行李哦,不用再打包了,直接走吧。”
“来,我送你下去。”
铃木园子:“!!!”
怎么可以!她还没有搞清楚最近一段时间的异常呢!
她叫道:“爸爸——”
“乖,我最近真的有些忙,”铃木史郎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匆匆地走过来,“快先和朋友道别,等到车上再打电话吧,不要让妈妈久等了。”
他把铃木园子抱起来,快速打包下楼,直接塞进了自己妻子的车里,又对妻子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去人少的地方,有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还有安保……”
“不能甩开他们,我知道啦。”他的妻子无奈道,“别太急,史郎,不要让我们影响你的判断。”
铃木史郎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又忍不住继续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朋子!”
“好的,”铃木朋子抱紧了铃木园子,她温柔道,“我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给你报备的。”
“今天下午先回酒店收拾东西,明天去ConeyIslandBeach沙滩。”
ConeyIslandBeach沙滩,是纽约很有名的沙滩,它的游乐设施非常多、也非常讨小孩子的喜欢。
以及,作为沙滩,它的太阳很大,很大很大,大到刺眼。
*
日向合理趴在沙滩椅上,他盯着地面上的沙子陷入沉思。
有人从他旁边走过,他看到了晃动着走过去的影子,人形影子走过去、又回来了几步,才又继续慢慢地走过去。
他继续趴着,盯着沙子沉思。
人影晃动了一会儿,有个人影迈进沙滩椅的阴影里。
贝尔摩德笑着道:“哇哦,乖乖的,没有随便跟着别人走掉,很棒!”
哄小孩子的语气。
日向合理平静叹气,他抬头看过去,对上贝尔摩德灿烂的笑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伪装,现在的身份是克丽丝。
对视了几秒,日向合理缓慢移动视线,在沙滩上搜寻了一会儿,找到了不远处一个沙滩椅下的一个金色身影,对方也在躺着休息。
是朱蒂。
他道:“其实,FBI是可以被甩掉的。”
贝尔摩德不怎么在意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推了推自己头顶的墨镜,“没必要啦。”
她举起手机,“来,表情再嫌弃一点点、再冷淡一点点,对,就是这种不情不愿、在被我强迫的表情——”
日向合理:“……”
他听到了清晰的咔嚓声,但是没有闪光灯亮起。
“不对,”贝尔摩德歪头,“不是这种像是在看弱智的眼神,是要嫌弃的眼神。”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像’呢。
日向合理懒得理她,又垂下头,盯着沙子发呆。
贝尔摩德在沙发椅上侧坐下来,“不要这么不高兴嘛,好歹是出来一起玩的。”
想了想,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抹金色的身影,又改口,“算了,这样刚好。”
刚好就刚好在日向合理有些不情愿,还有点嫌弃,特别是那种想直接不认识她、扭头就走,从此江湖不见的那种态度。
简直就像是恐怖可恶的组织成员在接触聪明的正义侦探,努力地想要把他带进组织里一样。
贝尔摩德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日向合理那头黑发,然后,她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诱哄安慰的话就停顿了一下,转而变成了诧异询问,“有点潮湿?你刚刚下水了?”
日向合理抬头、主动和她对视,并且认真道:“我刚刚在沙滩椅上等你。”
没有下水。
贝尔摩德:“……”
她用手指在日向合理柔软的黑发里试探了一下,确定发根的部分真的是湿润的。
而且,日向合理在积极主动地和她对视。
“你果然下水了。”她微笑起来,“潜泳了?”
日向合理思考了一下,继续和贝尔摩德对视,试图让自己并不存在的真诚发挥出一点点的作用,“没有,刚刚有小孩子落水了,我去救人了。”
“噢——”贝尔摩德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助人为乐?”
好像相信了,日向合理立刻回答,“是的。”
“那刚刚我找到你,你一副冷淡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下水救人、不太舒服喽?”贝尔摩德继续问。
日向合理迟疑了一下,他和一脸‘你那副冷淡表情一定不是对着我露出来的,对吧?’的贝尔摩德对视,有一点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那怪不得,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我呢,”贝尔摩德了然地点头,又话锋陡转,“话说我刚刚租了豪华充气游艇,整个沙滩只有两只,可以游艇深海区,听说那里还可以潜水。”
“既然有FBI跟着,而且你不太舒服的话……”
“FBI没关系的,”日向合理站起来,“你抹了防晒霜?不晒的话对皮肤不好,我们走吧,去深水区。”
“咦,真的没关系吗?”贝尔摩德道,“那去深水区?”
她顿了顿,没忍住,脸上又灿烂起来。
好认真,太认真了,哪怕明知道她在故意逗人,日向合理还是这么认真,贝尔摩德就会感受到一种清晰的反差感。
……认真来说,那也是一种微妙的非人感。
她轻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有水族馆哦,是玻璃罩起来的水,等会儿可以一起去参观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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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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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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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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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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