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黑色保时捷内,瞥了一眼人群慌乱的米花商场,淡淡道:“有警方人员来接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贝尔摩德幸灾乐祸的声音,“真不愧是他的作风呢,总是让我感到愉悦。”
FBI被东京警方当场逮捕,绝对是超级丢脸的大事,贝尔摩德的常驻地点是纽约,经常和FBI交手、双方有着深仇大恨,现在幸灾乐祸一点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符合冰酒以往的作风吗?”琴酒先确认,然后皱起眉。
他和贝尔摩德的意见相反,反而觉得非常这次的行动非常不符合日向合理的作风……不过贝尔摩德和冰酒相处的时间更多,他权衡了一下,打算听听专业人士的想法。
纽约,豪华酒店内,贝尔摩德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她含笑着咬住发音,“yes。”
“冰酒最擅长的,就是把握人性,驱狼吞虎、坐山观虎斗,把场面规划得合理又符合逻辑,明明和他无关、他却是最大的受益人。”
说完,她施施然地抿了一口红酒,又挑眉补充,“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不懂人性就是了。”
“驱狼吞虎?”琴酒沉吟起来。
“是的,只要是他不在意的人,他就能毫无波动地抓住弱点,让那个人‘自动’地顺着剧本走下去。”贝尔摩德道。
然后笑容逐渐消失。
……在日向合理看来,她也是不需要在意、定位是狼的人。
恐怕除了宫野艾莲娜和宫野明美、日向合理没有任何在乎的人了。
那,那位先生呢?
贝尔摩德第N次顺路思考这个问题,也第N次自然而然地下了结论,对日向合理来说,那位先生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再顺着这个思路仔细思索下去,日向合理也不是毫不在意她,起码对方有段时间非常主动地进攻、直球攻略她。
就是攻略成功没多久,实验室就出现了意外,贝尔摩德没有反攻略成功,不然现在场面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再想想定位更尴尬的宫野明美,贝尔摩德迅速愉悦起来,她再次摇晃酒杯。
琴酒没发觉她转瞬即逝的偏歪思路,而是又沉吟了一段时间,还是把自己对日向合理的作风感觉说了出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作风不是驱狼吞虎,而是亲自上场、直接一口吞掉老虎。”
每次任务都是亲力亲为,还非常迅速,一看肚子就很饿,几乎这边发完任务、那边就立刻提前完成了。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曾让琴酒怀疑过那个黑发小鬼有瘾,已经习惯了鲨人、现在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动作,就像习惯了抽烟的人很难戒烟一样。
他点燃一根香烟,咬在嘴里。
“直来直往?”贝尔摩德精确概括了一下,也沉吟起来,“不是在逗你玩吗?”
琴酒:“?”
贝尔摩德:“?”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觉得,冰酒之后会怎么做?”
“我觉得,”琴酒冷冷道,“冰酒不会放FBI的人回去、再让他们被你捉住戏耍,而是会直接处理掉。”
“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比如一些公开的侮/辱play。
又简单有效、又一劳永逸,还狠狠打脸了那两方势力,彻底把FBI和东京警方之间的仇恨值锁死。
贝尔摩德假装没听出来自己正在被指桑骂槐,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提醒道:“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克制一下自己,不要给冰酒太多任务。”
想了想,她纠正自己的话,“不要被冰酒索要太多任务。”
又若无其事地塞加了亿点点指责,“你对冰酒太过放纵了,无论他想要什么任务、你都给他,我听说之前有段时间,东京甚至因此闹过混乱?”
“因为你抢其他人的任务,递给冰酒,其他人以为自己早被组织处理了,嗯?”wWW.ΧìǔΜЬ.CǒΜ
琴酒:“……”
琴酒平淡地陈述事实,“如果东京的行动组负责人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不,甚至会更过分,哪个被抢了任务的组织成员敢有意见、会被贝尔摩德直接打包塞给冰酒,如果真的没有任务了,那她就会亲自动手,体贴地创造任务。
虽然贝尔摩德到东京的次数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95%都在日向合理附近随机刷新,剩下4%是在敷衍他、说自己有任务。
最后那1%才是真的在做任务。
这个女人,在某方面,对冰酒的纵容度简直……还挺为那位先生分忧的。
总之,换成任何一个代号成员,都不会拒绝冰酒张口发出的‘给我任务!’的无礼要求,因为他和那位先生的关系。
等等,为什么要任务,已经是无礼要求了?
……任何事情一旦过度,都绝对不是好事。
“琴酱,果然还是了解我。”贝尔摩德理解了他没有直接说出口的意思,似笑非笑地阴阳怪气了一句。
旋即,又颇为正色道:“现在和之前不一样,最近一段时间有些特殊,你不拒绝冰酒、就是在插手那位先生的教导。”
那位先生给日向合理发布了特殊的招揽任务,琴酒知道这件事,虽然觉得有些离谱。
让一个被特殊对待、招揽进来的人,去生疏地招揽其他人,日向合理本人就没有一点和组织招人有关的经验。
那个黑发小鬼加入组织的时候,那是正常流程吗?
不,那是招聘会式流程,一点也不符合组织招人的流程。
组织招人,一般都是直接上符合大家黑色观念的黑色手段,先强行拴住、再慢慢谈忠心与否。
……
琴酒暂停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回忆了一下自己前几个月的任务,先从中剔除自己亲自做的、剩下的就几乎全是那个黑发小鬼做的了。
又剔除那些需要清理任务目标的任务,还剩下三分之一。
再剔除那些任务目标没有因为各种意外死亡的任务,还剩下五分之一。
其中,确实有几件任务,是日向合理去招揽人才,还是科研组的人才。
现在他们都在雪莉那里。
那些人好像也挺安分的,那黑发小鬼确实算是有成功的招揽经验。
他沉默的这段时间,贝尔摩德似乎误会了什么,又详细解释道:“我不算太过插手,只是提前收拾了一下刺头的刺。”
她又沉吟了一下,“不过,那个希罗有点问题。”
琴酒没问是什么问题,只干脆利落道:“你可以告诉冰酒,看他在不在意问题。”
“是来历问题,”贝尔摩德道,“冰酒不会在意这件事的,但是……”
但是组织会在乎。
起码,琴酒瞬间上心了起来,“来历问题?”
“他的身手很好,枪法很好,狙击技术也很好,反应能力和处理方式也不错。”贝尔摩德淡淡点评,又道,“但是,这些东西就像是口音一样,哪怕矫正了、也会有一些的不协调。”
“某些时候,他会让我想起警方人员,在警校接受过专业培训,把某些东西刻进骨子里的警方人员。”
警方人员。
琴酒立刻开始回忆黑发希罗的履历,然后皱眉,“我会查查的。”
琴酒还是了解贝尔摩德的,虽然她为人恶劣,但在对组织方面却很上心,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如果那名希罗只是普通的组织成员,没有卷进那位先生和日向合理的视线里,那在贝尔摩德指出‘能在希罗身上看到警方训练后的影子’的瞬间,琴酒就会直接宣判那个人的死刑,连解释都不会听、就干脆利落地一枪崩掉。
但是,那名普通成员,现在处于特殊状态,真的一点也不普通,不能直接随心所欲地干掉。
对方的履历,那位先生也亲自看过,甚至是那位先生挑选的对方、把对方当成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山羊……再次等等。
琴酒回忆那位先生发给自己的辅助保护任务,然后开始划重点。
一、那位先生要求日向合理招揽希罗。
二、贝尔摩德亲口说,觉得希罗像警方人员。
两条重点融合一下。
他皱起眉,把‘那位先生知不知道希罗可能是警方人员派进来的卧底’疑问删掉,转而换成“那位先生知道希罗是卧底、并且给日向合理发布招揽逃犯和卧底的任务”。
那再重头回顾这场教导。
只能说不愧是那位先生,明知道那个黑发小鬼最喜欢砰砰砰敌人了,却还是要他不得不耐心和敌人周旋,不能干脆利落地直接崩了。
捋顺之后,琴酒顺势收回自己之前的话,转而淡淡提醒道:“这是那位先生的安排。”
奇怪,他都能捋顺,怎么贝尔摩德反而还会没有理解?
下一秒,贝尔摩德就自己解释了,“对于上位者来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捉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无论是那位先生、还是冰酒,都不会在意某些成员的身份问题。”
忽略个人因素、只谈组织的整体利益,无论某个组织成员是忠心耿耿、还是警方卧底,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他是真的组织成员,那会为组织完成各种任务、达成组织的某种目的,而如果是警方卧底,也会为组织完成各种任务、达成组织的某种目的。
比如说,组织想要暗鲨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执行任务的人是警方卧底,那又怎么样呢?
要么,真的暗鲨掉任务目标,达成组织的‘不再让他出现’的目的。
要么,就提前和警方串联,伪造替身假死、保住任务目标的性命,但从此以后,任务目标在大众视野就是已经死亡,也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同样达成了组织的目的。
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有在一些特殊情报、有关组织重要机密的任务中,真正的组织成员和警方卧底才会有鲜明的区别。
所以,贝尔摩德和琴酒会关注某人是否是卧底、是否忠心组织,但那位先生则不会太在意这件事,不管那只猫长什么样子、能捉老鼠就好。
反正那位先生也和某些光明世界的高层有联系,到了那种层次,身份和立场反而是无所谓的东西,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琴酒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还理解了另一个意思,直接沉默下去。
对于上位者来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捉住耗子的才是好猫,冰酒和那位先生的观念一致,那位先生最近又在教导冰酒。
【那位先生正在培养下一任首领。】
这件事,在贝尔摩德若有若无地点明之前,琴酒就隐约意识到了,只是还有些不确定。
“GIN,年轻人的事,还是要放手交给年轻人去做。”贝尔摩德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是我们也有我们要做的事,那就是保驾护航。”
“我不在东京,冰酒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其实,就算你在东京,冰酒的安危也不是你负责。
琴酒皱起眉,严肃警告道:“不要试图揣测那位先生的意图,我以为你会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
不管那位先生怎么想,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定论之前就私自行动,简直就是大忌。
“在那位先生发出这种暗示的时候、却不按照安排行动,才是更大的不敬。”贝尔摩德则漫不经心的回应,并且瞬间翻脸不认人,“你有电话打进来了?我挂了。”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清脆的嘟嘟声,和另一条显示出现的来电通知。
琴酒看了一眼,便挑了挑眉,他把杂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接通电话,“喂?”
“你在米花商场有任务?”对面,黑发小鬼直接不客气地开口,又命令,“快撤退,不要妨碍到我做任务。”
还假装很大方一样地宽慰安抚,“你先暂停手上的任务,过几天我帮你做。”
琴酒:“……”
他勉强把那位先生的黑色剪影和黑发小鬼对比了一下,找出了共同点:都是人,都是活人,都是活着的男人。
……
那位先生,是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一定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下任首领的,对吧?
……
琴酒再次沉默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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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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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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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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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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