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纤指毫无犹豫的指向被桎梏住的乔允洵,“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
乔允洵惊愕的看着容妆,顿时明白一些事情,看着容妆的眼里满是恨意,仿佛将她挫骨扬灰亦不能解恨分毫般。
容妆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眼里充满决然,淡淡听着乔允洵骂道“贱人你害我”
容妆字字清晰,如玉盘落珠,掷地有声“二皇子此言容妆可万万担当不起,容妆御前侍奉近五年,无不尽心尽力,而你,为臣不忠于君主,逼宫反叛,其心可诛。为子不孝于父亲,气死亲父,其行可恨。到底是你自己不忠不孝逆天丧德,还是我有错我只知,公道自在人心,众目睽睽之下,谁是谁非昭然若揭。”
“正是。”容策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正色道“如今皇上驾崩,尚不曾立储,而二皇子竟起逆心,做出逼宫这等有悖忠孝律例之事,德行有亏,万万不可轻纵,三皇子为人仁孝骁勇,又除去乱臣贼子,其行可嘉,堪得大任。”
容妆适时插言道“先帝生前有口谕。”
众人惊愕,纷纷抬头看向容妆。
大殿内众人心思各异,谁也不敢掺言,突然静的仿佛毫无人气,呼吸声几乎都在努力屏着,微不可闻。
整个大殿被一种诡谲死寂的氛围笼罩,表面似风平浪静,实则硝烟弥漫。
有人无比紧张,有人含着期待,若悲痛,大抵没有,宫闱之中皆以权柄计谋为重,论到情,微末可量。
容妆明澈清亮的墨眸缓缓扫过跪了一片的众人,哽咽道“先帝曾,在病重时思来想去,深觉二皇子冲动好强,四皇子好玩喜乐,唯有三皇子乔钺,虽非宫中长大,但先帝在病中甚是思念,屡次传召,见三皇子为人睿智,远见卓识,可堪大任,望容策、白寰、夏归年、苏炀,四位为辅政大臣,佐以新帝。”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容妆含泪继续道“先帝欲身体强健些时再下立储诏书,却不曾想竟未来得及”
完话,已是泪盈于睫,容妆确确实实悲痛,她的内心坚强中亦有柔软的一隅。
明宸帝是她的父辈,几年来也是对她有所裨益和照顾,此刻悲痛难抑当属情理之中。
“先帝已逝,你此番言论真假已无法辩驳,怎可单凭你一面之词便定如此大事”此时开口的是丞相白寰,皇后兄长,位高权重。
容妆尚未开口,乔钺亦似成竹在胸,静伫与一旁,淡然以观察事态发展。
殿阁大学士夏归年上前一步道“非也,容妆姑娘在御前侍奉先帝多年,这是你我尽知之事,若非信任有加,先帝怎会允她近侍更有甚先帝病重多时日,不允任何嫔妃臣子侍疾,却独允容妆侍奉在侧,由此可见亲疏远近,故而,老臣认为容妆之言可信,先帝已崩,白丞相如此质疑,莫非有不臣之心”
“夏大人之言有理,老臣附议。容妆姑娘之言可信,白丞相不可妄论先帝遗言,此举实乃大不敬。”太傅苏炀沉声道。
此时容策眉头紧锁,亦言“老臣忠于先帝,如今先帝驾崩未多时,白丞相竟疑虑先帝遗言,若依白丞相之言,岂非令先帝魂灵难安”
“你”白寰一时语塞,深知此刻成为众矢之的极是不利,一时气势也便黯下不少。
容妆淡漠的看着一切,并非无法应对,只是想借机看清楚,朝臣党派纷争,一一了然于目。
既然戏看够了,那便该改换戏码了。
容妆上前一步,比肩立在乔钺身侧,侧目与他对视一眼,旋即道“众位大人不必争执了,请看。”
言罢,容妆右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所有的目光唰的齐齐聚集到她的手上,那竟然是青铜兵符
“众位可看清楚了”容妆缓缓道,目光不住扫视众人,观察各自神情变化,那当真是有喜有忧,尤是白寰,那可真谓幻化万端,脸色由白到黑,趣味极了。
“这是阑廷历代帝王所持兵符,另一半在大将军手中。作用自不必我,想必众位大人都很清楚,先帝嘱托我交给三皇子,如此,众位大人可能相信了”
容妆缓缓收回手,微微转身看着乔钺,乔钺端视众人,感受到她的目光炯然,亦转身与她面面相对,容妆伸手拉起他的手,郑重道“遵先帝旨意,将这青铜兵符交给三皇子,以镇奸佞人不轨之心。”
她将兵符放到乔钺掌心,相触之间,容妆感受到他的掌心冰凉细润,抬眸与他相视,容妆眼神定定,企图给他一丝慰藉,不管多少人质疑,他都定可从容应对,且,还有她。
松开手,容妆率先跪于地上。
容策脸上闪过一丝愉悦,眼中也顿时燃起了神采,转对白寰冷道“白丞相,你可还有异议”
白寰面色冷凝,恶意低声道“老臣遵先帝旨意,迎三皇子为新帝,并无异议。”
话毕,众人纷纷下跪,朗声齐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之重,可震寰宇。Χiυmъ.cοΜ
容妆眸盯地面,青褐色沉重的地板上漾着柔和的光泽,连顶上巨大宫灯的明朗光芒倒映在地上,都转换为温润无比。
她略微侧目,用余光看着殿内唯一高立之人,他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面色冷凝,紧紧盯着龙床之上已逝去的明宸帝,仿佛这一声声万岁充耳不闻,都只是在对他人呼唤一般。
苦涩的笑渐渐攀上脸颊。
她终于做到了,终于。
天色一连着阴翳了三日不见光芒。
岁暮天寒,古树枝干早失葳蕤苍翠之态,矗立在宫道两边,唯余枯枝缭乱。
如霜大雪不遗余力的从天际洒下,处处尽是白茫茫一片,宛若细细银沙洒遍。
即使有宫人定时清扫,眼下积雪却也足有半尺厚,可见雪势磅礴。
阑廷后宫,内刑司。
此刻正是傍晚,雪纷纷落下,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晦暗深褐。
大朵大朵的阴云仿若染了浓色的棉絮般,悬伏在深深夜空中,令人看着便觉压抑惊心。
这是阑廷二十年间最大的一场雪,一连三日未歇。
而阑廷明宸帝,亦在这场仿若永无止境的漫天风雪中离世。
白洁无暇的大雪宛若处处缟素般,以一种自然的方式为这个骁勇的帝王祭奠。
容妆跪在院子里,眉眼沾染了雪白,灵黠的眸子借着盏盏明灯顾盼四周,深知这一方天地,不知弥漫过多少血腥肮脏,枉死了多少清白人命。
偏偏却是证明天家威严不可侵犯的最好存在,没人可以驳斥。
容妆身后同样有大批女子循序跪在地上,各个着素衣白裳,褪尽铅华,为她们的帝王夫君戴孝。
她们都曾是阑廷至尊至荣的女子,风云骤变间,不过牵系在一人之身。
容妆亦是一身缟素,外套白缎薄袄,如瀑青丝垂落,只簪着一朵白绢花,雪花漫在发上,犹如黑夜里傲霜而放的瓣瓣白梅,素净清幽。
积雪盖过膝盖,寒凉如许,有啼哭声萦绕在耳际,一声盖过一声,仿佛没有止境。
声音里充斥着女子的无助与悲戚,声调纤细飘渺,让人聆听之下犹感置身地狱。
容妆抬头喘息间,有白雾缓缓升起至眼眸前,几片雪花落在眉心,仿佛真的沁心入骨一般的寒凉。
鬓边碎发被风打乱,凌乱的拂在脸颊周围。
容妆想,大抵天地也为明宸帝憾惋悲恸,所以大雪至今日已持续了三日不歇,飞禽走兽早已俱绝,人迹亦罕出。
目光游弋在周围,她排在最前列,这些人,都是要为明宸帝殉葬的,这其中有御侍宫人,无子嫔妃。
而容妆,她是明宸帝的御前侍女,首当其冲便是第一人。
可是,容妆不想死,当然,这里的人谁都不想。
容妆亦为她们不值,入这深宫御苑大抵也非她们所愿,明宸帝对于她们来也并无太多情分。
大抵有的女子多年都不曾得见明宸帝几面,生时不得亲近,死却要陪葬,落得凄凉至斯。
宫闱之中,人心尤为凉薄,命运亦最无常。
容妆沉浮这深深宫阙多年,后宫嫔妃斗争司空见惯。
左不过围绕着子嗣、后位、帝王宠爱,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殉葬时辰为戌时初,还有一刻,不知因喧闹亦或寒冷,容妆身体有些哆嗦,也许,还有一丝惧意。
倘若自己思虑错误,倘若真的成为他的弃子,今日岂非她的死期
她现在只要静静等待,转机一定很快出现,他不会任由自己这样死去,一定不会。
念及过往种种,容妆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快五年了。
尤记得她初入宫那年,方才及笄,星霜风露岁转,如今已近双十年华。
天冷风紧,寒冽的北风携裹雪花打在脸颊,容妆半眯着眼睛。
恍惚间看见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那神色依然倨傲如霜,宛若天人。
乔钺还是来了,来救她了。
容妆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终究忍不住了。
意识渐渐迷蒙,昏迷之际,清楚听见他的赦免,君无戏言,她的思虑,终究没错。关注"xwu"微信号,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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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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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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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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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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