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昨天一夜睡得都不大安稳,迷迷糊糊的总是做梦梦到三皇子妃生产时的景象,躺在床榻上的人一会是三皇子妃的脸,一会又变成了她的脸,这让她莫名的多了不少恐惧。
又担心会吵到孟弋荀,钟意只能僵硬着身子,就那样将就了一夜。
“再过不久,主子也要生产了,平日里可以适当的走动,不论是对主子,还是对腹中的胎儿都是有益处的,”高麽麽伺候着她用完早膳,适时的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在听越阁过得可以用滋润二字来形容,不用耍心思争斗,更不用担心主子挑刺,每日只需要把唯一的主子伺候好,领了俸禄不说,偶尔还能多得不少赏赐。
“麽麽想必伺候过不少娘娘吧,本宫有个问题想问麽麽,还望麽麽知无不言,”钟意扶着她的手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高麽麽心里一惊,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主子尽管问便是,只不过奴婢资历尚浅,于宫中事,知道的怕不是特别多。”
饶是高麽麽有十个胆子,但是涉及到宫里的娘娘们,有些话她便是死也不能说的,毕竟命只有一条,所以只能隐晦的拒绝。
“麽麽多虑了,”钟意侧过头,见身边只有零露,问道,“本宫是想要麽麽说一句实话,本宫生产会有几分把握?”
张太医每隔五天便来请一次平安脉,每次都道她身子康健,胎儿无碍,可是钟意再不谙世故,也只有即便真的有什么,张太医是不可能会和她说实话的。
高麽麽慌忙低下了头,“主子定会平安生产的。”
这是内心深处的期盼,更是她日夜祈求的心愿,如若不然,以太子殿下对这位主子的重视程度来看,高麽麽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当年福慧皇后生产之时,她不过是新入宫的宫女,听宫里的老人说,皇上悲痛过甚,一怒之下竟然命所有伺候的宫人陪葬,与福慧皇后诊治的几位太医也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果。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如果不是太后苦苦阻拦,怕死的人只会更多,饶是这样,但之后间接触怒圣颜而死的人依旧不在少数,宫中弥漫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本宫正是因为盼着如此,所以才会想要问问麽麽,难道麽麽当真不肯与本宫说一句实话吗?”越是这样,钟意越是想要知道答案。
顿了片刻,高麽麽犹豫着开口,“依奴婢看,理应有六七成把握。”
六七成。
钟意在心里将这个数字重复了一遍,如果原主所送给她的丹药有用处,那这个把握就应该再多加上两成,可最终依旧不是十成。
没有必然的把握,那就可能会有最不想看见的情况发生,在这之前,钟意必须做好准备。
“如果有意外,还望届时麽麽能帮本宫护住孩子,保他平安。”
作为母亲,钟意不是铁血心肠,如果在她的性命与孩子的安危之中选一个,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
没有别的,钟意只是单纯的不想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每日的以泪洗面,不受控制的怨怼,长此以往,她也会慢慢的变得不像她自己。
若是这样,倒不如与福慧皇后一般,停留在靖元帝最爱的时刻,以后的每一天,都会保留最纯真最美好的回忆,如此也省去了故人不如新人的可能。
“如果你有个万一,孤一定不会要他,所以你想也不用想,”孟弋荀站在后面听了许久,忍不住出声道。
面上虽然平静,可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愤怒,竭力压抑的火气,令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在她的心里,自己难道就不比尚未出生的孩子重要么?
钟意一愣,转过身来,“臣妾拼死生下的孩子,殿下不愿疼惜?”
“不愿。”
两个字答得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犹豫。
“为何?”钟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明乞巧夜他还在与她保证。
“你在,孤自然疼他,你不在,孤不会管他,”孟弋荀凝视着她,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说罢也不管她如何反应,只直接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主子……”零露很担心,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无事,”钟意摇了摇头,走回到内室,“你们都下去吧。”
李得忠跟着人从听越阁离开,整个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今日是福慧皇后的忌日,也是殿下的生辰,原本还指望钟主子能与殿下一些安慰,却不想一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可真是让人害怕呀。
“殿下可要出府?”李得忠见他走的不是去往书房的方向,忙问道。
“不用跟着了,”孟弋荀头也不回,直接道。
漫无目的的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雷鸣电闪,行人从身边匆匆而过,唯独他步履缓慢。
人的这一生,所图的不过是碎银几两,富贵在天,谋划在人,可偏偏于许多事上,总是无力改变,被迫承受。
既如此,又何必再给他一次机会?
“李公公,殿下呢?”钟意在听越阁终是坐不住,想了又想,还是起身往前院来了。
有些话,她必须要和他说清楚才行。
“殿下出府了,不许奴才跟着,”李得忠苦叹一声,压着声音道,“钟主子,今日是福慧皇后的忌日……”
一句话没有说话,李得忠便见人直接往前走了,连忙追了上去,“钟主子,快要下雨了,这可使不得……”
“着人备马车,本宫要出府,”钟意不是不知道轻重,只是担心太过,站住了脚步道。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李得忠跺了跺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狠了狠心道。xǐυmь.℃òm
要是殿下有个万一,那整个太子府都不用活了,李得忠首当其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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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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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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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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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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