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规课最是无聊,是由周老夫子亲自任教,教我们的是女传、女诫、女训这些内容,全是怎么尊重长辈、以夫为纲、相夫教子云云,若不是畏惧他的那块青竹戒尺,我每堂课都能睡着。
妆容课稍微好一些,是位年轻的女先生任教,从辨认胭脂水粉到识别绫罗绸缎,主要就是教我们如何修颜上妆、搭配衣饰。虽我总是记不住那些五颜六色的水粉名字,但有机会拿颜料在脸上作画,还是蛮有趣味的。
仪礼课最是累人,一个年纪特别大的女先生整日板着脸训练我们坐、卧、行、走的姿态,要笑不露齿,要莲步曳裙,还随时要抽背朝廷官职品阶及与不同身份的人见面时的礼仪。
女工课却是先生最多的一门,共有四位女先生执教。除了我在程家学过的针线刺绣,还有编织、剪花、园艺。唯一遗憾的是,居然没开设烹饪课。
我曾好奇问年长的学姐为什么没有烹饪课,学姐不屑道“这学堂里的千金们,往后嫁去的人家非富即贵,哪里需要亲自下厨”
我不解道“既是富贵人家,难道还需要亲自绣花织布整理庭院么”
“你不知道么,织布绣花这些事,做一次可以用几月至几年,唯独这厨房的差事是日日三餐,一餐不能落下,枯燥无味。再那柴火炙烤,油烟熏人,哪个真正的千金姐会喜欢”学姐振振有辞道。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喜欢烹饪,原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千金姐
在学堂里,每日的课程都被排得满满的,辰时起床,戌时睡觉,白日的时辰像是被划分成了无数个格子,等我们用精力和耐心把这些格子填满,五日一期的学时便到了尽头。
第五日下午,周老夫子在举行拜师仪式的那个平台上,点评了这几日里学生们的表现,表彰了学业进步大的几位同学后,就宣布了散学。
好几日不曾见到我娘,到这时我心里已经思念得紧。若不是有女先生在监督我们的行走姿势,我和窦童、窦媛几人只怕早就飞出书院大门了。
一出了大门,我就四处张望找寻我娘的身影。
“悦儿,这几日可还适应”没找到我娘,却见到了满身锦绣的程素。
“姑姑,我娘呢”我急切问道。
程素笑着摸摸我的头“我一位朋友的闺女后日出嫁,你娘过去帮忙了,我来替她接你。”
我听了既失落又欣慰。失落的是,好几日没见我娘,她竟不能亲自来接我。欣慰的是,她的生意看来还不错。
程素接了我,正要上轿,便见窦童牵着一个身形富态的妇人走了过来。
“阴夫人,请留步”那妇人热切唤道。
“窦夫人我却还念着什么时候上门向你致谢呢。悦儿入学的事多亏了你。”程素一见那妇人,当即笑容满面的拉了我迎上前去“悦儿,这是窦奶奶,你进这长青书院,就是窦奶奶帮了忙。”
原来窦童牵着的这妇人,便是安丰侯窦融的夫人。打量一番,感觉她年纪至少比程素大上十岁,加之体型富态,确实像是窦童的奶奶辈。我便垂首福礼,乖巧的道了声“见过窦奶奶,祝奶奶福体安康。”
那窦夫人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果然是个懂礼仪的乖孩子。童儿,你以后可要多向这位姐姐学习。”
窦童含笑望着我“嗯,苏姐姐在学堂里很照顾我呢。”
“好孩子,奶奶谢谢你。”窦夫人也上前摸了摸我的头。
一番客套之后,窦夫人便对程素道“方才童儿跟我,她想邀请悦儿去城里的景福楼吃饭。这孩子两月前跟我去吃过一次那楼里的鲜花羹,却至今念念不忘。”
“景福楼里的鲜花羹确实不错。那莫如我来做东,也权当向窦夫人道声谢。”程素侧眸扫了我一眼,随即便反客为主。
“阴夫人却是客气了,这点事何须言谢”
程素道“那便好了。那鲜花羹只有中午才有,我们明日午时一刻便在景福楼会面。”
窦夫人却道“明日辟雍堂里要举办蹴鞠赛,我家旭儿也要上场,他早早就通知我一定要去助威。不如明日阴夫人带上悦儿,我带上童儿,先一起去观看,中午再一起用餐”
“好啊好啊,我要去给三哥鼓劲”窦夫人的话一完,窦童便鼓起掌来。
程素瞥了我一眼,随即点头道“自从我家璜儿从辟雍堂结业后,我便再没观看过蹴鞠。这几日天气不冷不热,到很适合观看蹴鞠。”
两位夫人定下明日辰时末在城南的辟雍堂门口碰面。
我虽从未看过蹴鞠比赛,但从窦童那欢快欣喜的眼神中,感觉出那是个非常好玩的事儿,便也是满心期待。
有长辈谈话,按照周老夫子的教导,晚辈不能随意插话。我答应过带窦童去陶坊学制陶,几次三番想开口向窦夫人请示,却又念着她开始夸我懂礼貌,便不敢贸然打断她们的谈话。
到我终于鼓足勇气要开口了,程素和窦夫人却已互相道别。
上了轿子,程素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显得自然了许多。待轿子走出好长一段,她才对我道“早先我还有些担心你不适应这贵族学堂,不料这才日功夫,你便结交到了朋友。”
这话不是需要回答的问话,我便只是抬眼看着她。
停顿一下,她又道“这窦童,是窦夫人的孙女。她母亲柳氏原是安丰侯世子窦穆的正妻。后来柳氏犯了家规被休出门,她也就成了无依无靠之人。窦穆续弦刘氏后,刘氏不喜窦童,她便被窦老夫人亲自养在身边。”
我有些好奇“童儿的娘亲是犯了什么家规被休出门”
休妻之事,我原在竹溪镇也见过。里三巷有个姜姓娘子,因为给婆婆倒的洗脚水太烫,婆婆扬手打了她,她争辩了几句便被丈夫写了休书。她一时想不开,便跳了竹溪自尽。我和秦三妹还去河边看过打捞现场。我看窦夫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恶婆婆啊。
程素叹气道“自是犯了七出,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这个词是我第一次听,便又多问了一句“什么是七出”
“无子、淫佚、无孝、口舌、盗窃、妒忌、恶疾,是为七出。”程素一口气完,我却没太听懂,正想再问,她却又道“所以,你在学堂里,就要跟着周先生好好学习,不可怠惰。”
见她到学业,怕她突然抽背,我也不敢再提问题,只是点头称是。
马车又走了好长一段,程素忽又道“窦童虽有窦老夫人护着,但终究是个没娘疼的孩子。告诉你这些,是怕你与她交往时错了话。”m.xiumb.com
程素告诉我窦童的身世,原是为了提醒我不要错话。我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这贵族间的交往,原来需要这般心翼翼。
因约好明日要去辟雍堂看蹴鞠,程素差了春娥回广阳门告知我娘,我则留宿在侯府内。添加"hongcha866"威信公众号,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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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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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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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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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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