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清笑吟吟的道。
羿小狐心直口快,答道:“鄙人羿小狐,你是?”
徐文清避而不答,接着问道:“原来是羿公子,公子年方几何?”
羿小狐道:“今年刚刚十七。”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徐文清点了点头,又看向长公主,“看殿下的年纪,也不大吧?”
长公主道:“痴长三岁,徐先生,你这是?”
徐文清却突然后退两步,站在过道中央,指着羿小狐与长公主,摇头晃脑的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长公主眉头一皱,脸上立马结满冰霜。
这是一个对子,骂人的对子。
《法言·吾子》有典:“断木为棋,梡革为鞠,亦皆有法焉。”
断木,在这里便有磋商、闲聊之意。
而深山,恰巧就是浮云山。
至于后面的“对锯”,自然就是对对子的“对句”。
他是在骂羿小狐与长公主,不过是两只啰里啰嗦的小猴子,也敢与他对句?
长公主心中凛然,暗暗寻思道:都说北魏文士徐文清,看似和善,实则笑里藏刀,不仅骂人不带脏字,还让你没法还嘴。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她扭头看向了羿小狐。
羿小狐笑了笑,问徐文清道:“敢问徐先生今年贵庚?”
徐文清表情淡漠,爱答不理的道:“老夫五十有余,已近花甲之年。”
你可真能活,怎么还不去死……
羿小狐嘀咕了一句,又接着问道:“敢问徐先生,走路时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徐文清知道羿小狐在找机会切题,当下便老大不乐意的嘟囔道:“这种事情谁会在意,老夫不知道。”
羿小狐挑了挑眉,“当真不知道?”
徐文清哼道:“你在给老夫挖坑,老夫不上你的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羿小狐嘴角微抬,忽然开口说道:
“匹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徐文清听后,神情一滞,一张老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老畜生怎能出蹄,这是在骂徐文清是老畜生。www.xiumb.com
他不过骂了对方一句小猴子,结果,对方回了他个老畜生。
而出蹄,就是出题,正与“对句”二字相合。
这副下联对的十分工整,谁也挑不出毛病。
原本盛气凌人的徐文清瞬间蔫了,站在一侧不敢开口应声。
偏偏东女国这边的诸多侍女,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白芷笑呵呵的道:“这家里养的老畜生,确实不让人省心。他今天迈个左脚,明天迈个右脚,如此没规矩,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掉进坑里?”
青桐瞄了温子明一眼,煞有介事的道:“你这还好,马勒隔壁那老畜生,更恶心。他不仅爱乱叫,还爱乱跑。一会儿从江南跑到江北,一会儿又从江北跑到浮云山。”
“马勒隔壁那老畜生,连自己的本家都忘了。”
温子明:???
你特么骂徐文清,能不能别带上我?
你觉得你很幽默?
他老老实实的看热闹,招谁惹谁了……
小姑娘的嘴又狠又碎,她不会写诗,也不会对对子,可她会骂人。
尤其是对温子明,她早就想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了。
此时逮到机会,哪里肯放过?
青桐扯了扯羿小狐的后襟,天真无邪的问道:“小狐哥哥,你知道马勒隔壁那老畜生后来怎么样了吗?”
羿小狐听她左一句马勒隔壁,右一句老畜生,句句像刀子,戳在温子明的心口上,也忍不住觉得痛快。
“那老畜生怎样了?”
青桐哼的一声,瞥了温子明一眼,高声说道:“那老畜生被新主子喂了几把干草,叫的可欢实了,还想着帮新主子去咬老主子呢。结果,连怎么出蹄都忘了。”
徐文清眼皮一抽:你特么骂温子明,能不能别捎上我?
他是北渡文人,徐某可不是,徐某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眼下情况特殊,二人就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徐文清咬了咬牙,违心的道:“温先生虽出自南土,对我大魏皇帝却是赤胆忠心。正所谓——”
“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
羿小狐想也不想,答道:
“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女王。”
女帝微微一动,美眸中尽是诧异。
这小子,竟如此大胆?他不要命了么?
谁知,不等女官申斥,羿小狐立刻半跪在地,对女帝字字铿锵的解释道:“我家女帝不仅天资纵横、剑法通神,更是美艳无双、倾国倾城。”
“普天之下,大凡东女国境内,谁不知女帝之强?谁不知女帝之美?老人小孩,都将陛下视为神女;家家户户,都挂有陛下一剑定江山的画像。我家女帝,正是一朵人人仰慕、人人跪赏的帝王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羿小狐早就料到,“赏女王”这三个字一出口,必会有人提出微词,告他一个大不敬。
但,凡事都有个说法。
这个赏,是老百姓的欣赏,同时,也是羿小狐的跪赏。
别人可以挑他羿小狐的毛病,可有东女国的百姓做铺垫,又能拿他怎么样?
若是能得到一国百姓的赏识,哪个君王不高兴?
女帝品味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只是——
朕,怎么又成他家的了……
女帝凤目回转,看着羿小狐,带着三分笑意的道:“话虽如此,可终究太过轻浮。安然,敲他三下手心,以示惩戒。”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轻浮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怎么想了。
不过是打三下手心,没什么大碍。
长公主左手托着羿小狐的手背,右手柔柔的在他手心划拉来划拉去,口中嗔怪道:“这次罚你,下次就要打你,以后不准这么没大没小了。”
羿小狐只觉手心里痒痒的,凉凉的,像是被人用唇轻轻抚过一般,格外的舒爽。
抬头看去,长公主半嗔半笑,又半含春意的桃花眼;领口深处时隐时现,又有阵阵体香传来的暖玉。
绝顶的容颜,美妙的曲线,再加上那若即若离、字字珠玉,挠的人心痒难耐的嘴儿……
羿小狐一个没忍住,腾的一声,又不老实了……
好在他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运起龟息术,这才没有出丑。
不行了,在长公主面前,他没有丝毫抵抗力。
尤其是在近距离接触下,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跑马观花。
看来,龟的不是很息……
“殿下,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浴室还没打扫干净,我加把劲,别耽误了晚上练功。”
众人当前,他不敢大意,万一被人察觉到异常,那可就要霸王别姬了。
长公主点头微笑道:“你退下吧,这种场合,你也不宜久留。等酒宴过后,我便去寻你。”
羿小狐闻言,忙用浴袍遮住下身,夹着霸王落荒而逃。
女帝身在远处,瞧见这一幕,微不可查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这时,一直静坐旁观,从未开口的二公主观月,突然起身说道:“陛下,山中风大,女儿不胜风力,吹的有些头晕,想早点回去歇息。”
女帝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你且退下吧。”
二公主俯身告退。
她看了看羿小狐离去的方向,带着手下四名贴身侍女,叮嘱一番后,悄悄的跟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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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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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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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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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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