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房间里,谢容时沉默地坐在有些逼仄的房间里。
而他的面前,因为坐着一个略显魁梧的男人显得更加逼仄了。
两个男人相处一房,相视沉默。
面前的男人叫瞿衡,是谢容时的一名暗卫,现在化身为了车夫。
因为房间的狭小,所以视线并没有什么富余的地方。
他就一直默默看着自己面前的瞿衡。
说起来,瞿衡这次能够跟顶头上司一起亲密完成任务,他的心里还是无比荣耀的。
毕竟在他隶属的队伍中,没有多少人能够有机会这样靠近谢容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瞿衡很想挖个洞,然后,把自己埋进去。
在谢容时的视线之下,瞿衡一动都不敢动。
最终他还是不堪压力,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放在谢容时面前。
“王爷。喝茶?”瞿衡只想转移顶头上司的注意力。
任谁被自己的大boss这样看着,心里也得发毛。
但是谢容时仍然不为所动。
瞿衡顶不住压力,站起身来拱拱手:“王爷,我出去检查一趟。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情况。”
谢容时点头,瞿衡立马就脚底抹油离开了房间。
两个大男人挤在那么个小房间里,太闷了太闷了。
瞿衡火速下楼,在客栈外围转悠,刚刚那股紧张凝滞的感觉才消散不少。
但是想到晚上还有漫漫长夜,他又郁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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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边紧张凝滞的气氛不同,另外两间显然轻松快乐得多。
谢持月和启戎往年都是习惯了长途往来的,对于这种旅居更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而这边的林清妙在房间里,原本还有些舟车劳顿的乏意,现在却被林松惟逗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的这间房子窗户最大,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让人十分惬意。
风吹动,外面传来一阵轻灵的响声。
林清妙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屋檐外面挂了一只有些年份的风铃。
只是这风铃看着做工十分精致,用料也绝非凡品,倒不是这家小客栈会选用的。
“姐姐,那风铃真好听。”林松惟一脸陶醉。
林清妙眯起眼睛:“你知道吗?听到风铃的声音是因为有人在记挂你呢。看来,也有人在想念松惟呢。”
林松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谁会想念我呢?不会的。”
他落寞地低下头。
他说被人贩子抓走之前的记忆全都不记得了。到了这边,一直随着人伢子四处漂泊,累了就睡路边,饿了就喂点糟糠,哪里会有人在想念他呢?
林清妙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
“有的。”
她这样坚定地告诉他。
林松惟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看到林清妙这样坚定,他也不纠结。
他咧开唇角,甜甜一笑:“嗯!姐姐说有,就一定有。不管怎样我还有姐姐呢。”
林清妙看着他满脸的天真,想到他身上暗藏的蛊毒又揪心了起来。
林清妙有些迟疑地开口:“松惟,我们这才第一天就一已经很累了,后面如果走山路,会更加崎岖。松惟的病还没有好,要不要回京城去等姐姐回来呢?”
林松惟立马锁紧了眉头:“姐姐,我不走。”
“松惟身上不痛吗?”张焕说过度劳累会加剧他身上毒素的蔓延。
林松惟虽然对痛觉十分迟钝,但并不是一点都没有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装作自己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站起来转了一圈给林清妙看。
证明自己现在好好的。
“姐姐都能去,为什么松惟不可以。前面的路再远再崎岖,我也要陪着姐姐。”林松惟听到林清妙又想把自己送回去,十分抗拒。
林清妙的内心很纠结。
今天在路上看到松惟,她便一下子心软了。
但是一天的旅程下来,她才知道到底有多累。
她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都觉得十分消耗体力,何况是松惟呢?
林松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为了打消林清妙的这个念头,他紧紧抓着林清妙的袖子。
“姐姐,我睁开眼睛之后就一直随着人伢子四处漂泊都好好的,现在这点路程更是小菜一碟。”
林清妙看着他沉默。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已经到了极限吗?
张焕说如果再晚一步,这小子有失血而亡的危险。
但是林松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这次旅途准备充分,除了有些不可避免的颠簸,其他倒不难克服。
“姐姐,你别赶我走。我知道是姐姐救了我。没有姐姐,就没有松惟。”林松惟睁着眼睛,里面的淡淡忧伤顺着他的眼角往外落。
眼泪落在林清妙的手上,她只觉得手背发烫。
她沉默了。
林清妙看向林松惟的视线充满了忧虑,但是看见他落泪。
她的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又再次崩塌了。
林清妙:“……”最烦男人哭了!
但是她表面上还是安慰着说:“松惟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丢不丢脸。”
林松惟半点不觉得丢脸,反而还十分得意的模样。
“我的眼泪只为姐姐流。”
林清妙:……臭小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妖孽天赋吗?
这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无师自通,长大了又是京城一风流。
林松惟现在只是因为身体太过于瘦弱,所以面色并不好。
但是林清妙已经开始期待在自己的饲养下,林松惟的未来会是一个如何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了。
想到这,林清妙的心中不由得升起美好的期待。
有个弟弟,还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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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日初升。
不远处的江面上泛起了浓浓的薄雾,露珠结在页面上。低垂的天幕撒下薄纱一片,夏日之花葱郁之林都在浓浓的乳白色幕布中模糊了面孔。
雾气里蔓延初几条小道,天色刚明就能见到行人已经在路上来去。
林清妙睁开眼睛之后却看不见林松惟在哪。
等她有些心急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
林松惟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个熟悉的笑容,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姐姐,快吃吧。”
面应该是小客栈做的,汤底煮的粗糙,大概就是一勺酱油撒了两把粗盐,但是林清妙却觉得吃着异常暖心。
就在林清妙吃着面的时候,谢容时盯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出现在了房门口。
他一出现,林松惟肉眼可见得心情耷拉下来。
谢容时无视他满脸写着的:扫兴二字。
径直看向林清妙。
“你……怎么了?”林清妙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十分疏忽谢容时了,感到心里有些愧疚。
但是凡事都分轻重缓急的嘛,很显然现在林松惟是更需要照顾的那个。
紧跟在谢容时后面的是瞿衡。
林清妙看向他,同样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林清妙困惑:“你们两个都没睡觉吗?”
瞿衡&谢容时:“……”
很显然是没有。
只不过谢容时是睡不着,瞿衡是不敢睡。
顶头上司就睡在自己旁边,自己哪敢睡觉。
而且不知怎的,王爷昨日的气场竟然比平时还要冰冷几分。
现在明明已经入夏,瞿衡却觉得浑身寒意重重。
这下子他才算知道为什么属队里,大家对这位主子这么敬怕了。
不愧是主子,威严非常人所及啊。
“妙妙。”谢容时耷拉下脑袋,他似乎知道这招很管用的样子。
“没有你我睡不着。”
谢容时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不难嗅出其中委屈的含义。
林清妙:“……”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拿捏得死死的呢?
而站在后面的瞿衡还在想自家主子为什么这么高冷,后一秒就听见老板撒娇。
瞿衡震惊:“……?”
老板刚刚说什么?
他是在跟王妃撒娇吗?
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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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惟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出自己的主权。
但是谢容时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拖延战术嘛,谁不会。
今晚他就门一锁,直接把这小子丢在瞿衡那屋里。
于是,谢容时和瞿衡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开展了一场没有战争的硝烟。
相比起这边的氛围,谢持月和启戎实在是太惬意了。
这两个十分熟悉在戍边与京城来回奔波的人,对于现在的行程节奏表示实在是在度假。
两个人慢悠悠地梳洗起床,还去湖边跟垂钓的老翁买了两条鱼回来中午炖着吃。
但是饭桌上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和谐共处,就连谢持月也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
比如,谢容时和林松惟两人争着给林清妙夹菜,对方碗里的菜都要溢出来了还在不停夹。
比如,谢容时不管筷子去夹什么菜,都会被林松惟看似十分“不小心”撞落下来。
谢持月:“……?”
启戎十分看看对面,看看谢持月。琇書網
十分自觉地给她夹了一大筷子鱼肉。
启戎:这么做总是没错的。
谢持月:“……”
“你们没事吧?”谢持月很疑惑,这比夹菜大赛呢?
什么情况啊??
林清妙坐在两个人中间,也满脸的难以言表。
她和谢持月隔空对话,摆了摆手:“他俩缺点溜溜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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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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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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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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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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