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铁逍遥的五六个人中,有一个上官璇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介绍了才想起来,乃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黑风堂江枳。
不过在甫一见面的时候,她只是在江枳那里多瞧了一眼,便被别的吸引了注意。
抬轿的显然不是黑风堂的人手,见到那孩子,两人都是一副又恭敬又惶恐的模样。
那孩子没有搭理他们,抢上前一把撩开了轿帘,急道“张叔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上官璇随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泥腥味,她心中动了动,这气味,怎么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轿里那人呵呵笑道“没事没事,连根寒毛都没有伤着。呵呵,你这气色,看来是大好了。还要多谢谢秦姐仁心仁术,手到病除。”
那孩子由上打量到下,确认轿里的人确实未出什么变故,拉着那人的手再不肯放开。
“这是个极不寻常的人。”任谁见了轿里人的第一眼怕都有这个感觉。
这个叫做张牧的男人看上去很难断定他的年纪,他五十岁也行,他六十岁也可以,甚至看他灰白的鬓发,暮气沉沉的眼神,他更老也会有人相信。
他穿了一件宽大的布袍,将下肢完全盖住,坐在那里只看上半身称得上高大。五官端正,年轻时肯定称得上是仪表堂堂,现在看上去却有一种刀削般得凝重,令人不敢轻慢。
他由着那孩子倚在身上,向上官璇诸人笑道“在下张牧,给诸位添麻烦了。我这双腿废了许多年,不起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严盛应付这种场合有些赶鸭子上架。求助地看向上官璇。
上官璇这片刻已同铁逍遥悄悄交换了些信息,心中疑窦更盛,她咬了咬唇,道“张先生。恕我冒昧,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张牧将目光落到她身上,顿了一顿道“今年春天,我在登州呆过。”
铁逍遥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官璇脑海中却突然多了好些片断长巷中两人抬的轿子,惊牛,那股诡异的尸参腥臭气味这气味。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掩盖的,闻起来淡得多了。
这人真是官府中人么那他当时在登州究竟做什么
张牧盯着她,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若有深意道“当时我听华山派有个女子,长得十分像我早年认识的一位朋友,刚好有空,便特意赶去瞧了瞧。还以为就此后会无期,谁知又生出这么多的瓜葛。”
上官璇张了张嘴。想问与自己长得像的那人是谁,勉强忍住。总不能一见面便被对方牵住鼻子走。
江枳等人精明强干,铁逍遥这趟未费什么大的周折便接到了人。他听陈青槐那厮来了,却没机会遇到,若不是急着回来见上官璇,他早将这一身馊味的古怪老头儿丢给江枳等人处置了。琇書網
依铁逍遥想来,这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帮过自己,自己这两日奔波也足以对得起他了。
他对当年沈无疾身边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提不起精神来,涉及上官璇的事却非得问清楚不可“是谁长得像她”
张牧似有些意外,眼睛盯着上官璇,道“咦,齐氏兄弟没有过么。她长得颇像云霜啊。十五六年了,看到她当年那些事好像都还在眼前。”
“谁叫云霜”铁逍遥没有接触过齐氏兄弟。或许是因为他名声里锋芒太盛,虽是连声追问,不但不会给人弱了气势的感觉,反到觉着他咄咄逼人。
张牧便笑了笑,没有答话。
云霜。上官璇当然记得,好像齐云海最早提起她来确是过两人相像的话。
那孩子更加看铁逍遥不顺眼,鼓着脸跟张牧告状。
张牧拍拍他手,安抚他道“知道了。铁少侠出身江湖,不羁随性,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着眼睛望向抬轿的两人,两个手下见大人到自己,忙恭顺地低下头去。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铁逍遥皱了皱眉,道“看来你对我们挺熟的,我们对你可一点儿都不了解,有什么你就赶紧吧,你是干什么的,找我们有什么事,我们也好看看有没有详谈的必要。”
张牧笑了,似是很适应铁逍遥这种直来直往的话方式,道“我找你们,你们也在找我啊。我知道凌紫藤在这里,”他扫了一眼神情微变的黑风堂诸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我不要见他,但是不将齐云海请出来,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是不是实话”
铁逍遥还不知道齐氏兄弟已经到了,上官璇走前一步,谨慎地道“齐大先生能回忆起的人有限得很。”
严盛总算能插上话了,他在黄河上呆了大半辈子,向来不怕得罪人,冷笑道“就是,咱们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冲着无疾神医的家底儿来的”
张牧轻叹“这么久了还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呢,唉,他们兄弟真是可怜好吧,他或许不记得我,但总该记得白荼吧”
上官璇见他如此笃定,沉吟了一下觉着还是姑且相信,道“张先生能来确是雪中送炭,不知需要我们”
张牧摸了摸那孩子瘦弱的肩膀,微微摇头“我们早先便好了的,你治好他,我将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何况还劳动了铁少侠。”
上官璇看了那孩子一眼,正好直言相告“他的身体要治好尚早,幼儿时的底子太差,想和常人一样还需调理很长时间。”转向严盛道“严大哥,天也黑了,先叫他们住下吧,吃了饭再。”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都要安置,江枳等人帮忙一起动手,将张牧和他的手下送到那孩子住的院子,又出去买菜打酒。
“他你纵不记得他,也肯定会记得白荼。白荼是什么人”稳住了张牧,上官璇便去找齐云海。
齐云海怔了怔“白荼,他白荼”猛地了起来,道“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凌紫藤一直陪着他兄弟二人,忙道“别急。等吃过晚饭我们一起见见他。”
上官璇不放心“要不我们先和他谈一谈。”
凌紫藤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于她的关心则乱“他已然知道我在此处,藏着又有什么用齐大哥你先这白荼,我们参详一下也好有个准备。”
齐云海还没有回过神来,齐云飞推了推他,他犹带茫然,问齐云飞“姓白的不是已经死了么”
齐云飞到算平静,道“是死了。我听你和二哥过。”
铁逍遥被那“云霜”勾起了兴趣,跟了来一看究竟。
冲着上官璇,他对齐氏兄弟很是客气,见这哥俩如此墨迹,忍了忍将话咽了回去。
凌紫藤却很了解齐氏兄弟,齐云海是个极为沉稳的性子,若不是关于白荼这个人的那段尘封往事对他太不寻常,绝不会事过多年还如此失态。
想到此,到真引起了他的注意。
“姓白的是沈风的侍者,后来做了一阵神医的贴身药童,大约有大半年的时间。那会儿云霜、云啸、沈风他们都在,神医还好好的。他是中毒而死的,听云啸,死得很惨。”自齐云海的话中听不到对白荼的任何一点儿同情。
上官璇顿时意识到关键之处沈无疾的贴身药童。“雪澜”问世,神医郑而重之,必不会有太多的人知晓。但这白荼必是那少数人中的一个。
齐云海接道“当时神医身边并不缺人,上了年纪的学徒也有几个,都是跟了神医好多年的,便是云啸也比他资历深些,按理怎么排也排不到他,偏就那么巧,神医的贴身药童接连出意外,有一个还私入库房被毒物咬死了。沈风就跟神医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兴风作浪,想取而代之,争夺贴身药童的位置。眼下一是要赶紧查清楚,二是不能令人得逞,便推荐了自己的侍者。”
凌紫藤沉吟道“沈无疾之子如此信任这白荼”
齐云海沉浸在往事中,冷哼一声,继续道“你知道云霜是沈风带到神医跟前的,平时也多得他照顾,只是沈风性子有些高傲不好相处,我们便同那姓白的打交道的时候多。一来二去,他同我们兄弟成了朋友,二弟眼里没有坏人,我也是瞎了眼睛,他将二弟用药心得和一些奇思妙想全都据为已有,拿去向神医邀宠,却将二弟发配到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管事手下,若不是他死得早,云啸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这姓白的若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又立身不正,偷个药卖个配方什么的也都是顺理成章。凌紫藤、上官璇以及铁逍遥都在揣测着这个素昧平生的死人。
凌紫藤更额外有些奇怪,齐氏兄弟虽是交错了朋友,但白荼早早便死了,且听他还死得很惨,齐云海提起他来为什么还如此介怀,只怕其中另有隐情。给力"",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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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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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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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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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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