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渐能适应,见一点灯火隔着布帘透进舱里,支撑着走到舱口,一挑布帘,先看到一盏油灯放在船头木几上,灯旁有琴,凌紫藤正坐在灯前看书。
船停泊在岸边水草丛中,岸上黑沉沉的不见人家,也不知天到了什么时候。
凌紫藤闻声回头望了她一眼,道“你腿有伤,快坐下来,不要走动。”声音十分温和。
上官璇见他已将头发梳理整齐,一件来十分整洁的长衫下摆多了圈水渍,正是白天救自己时溅上的,连忙深施一礼“凌堂主,多谢你救命之恩。”
凌紫藤忙起身拦住“举手之劳,姑娘无需多礼。”
上官璇缓缓坐下,一阵夜风袭来,身上微觉寒冷,往四处望望,迟疑道“这是什么地方”
凌紫藤道“船错过了码头,此处颇为偏僻,我也不知是何地,不过我想明后日便可进入运河。正巧姑娘行走不便,将就在舱内休息一晚吧。”上官璇点一点头。xiumb.com
凌紫藤双目注视着她,郑重问道“姑娘,你怎么会背负着齐先生落水,齐先生又是为何人所害”
上官璇便将遭遇石鹤挟持齐云啸的经过讲述一遍,下意识隐瞒了齐云啸将无疾神篇传于自己一事,凌紫藤听后良久未语。
上官璇心中悲痛又生,红着眼睛问他“齐先生还在船上吗不跳字。
凌紫藤面色沉重,道“我已上岸将他安葬了。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祭拜。”他注视着上官璇,神情渐转柔和“姑娘,这件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不要再给别人听了。”
上官璇怔道“为什么”
凌紫藤眼望黑暗虚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贼心不死,你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上官璇心中一懔“不错,沈无疾、齐先生二人如此之惨,若被人知道我晓得无疾神篇的下落”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激之情。
凌紫藤道“这里有些吃的,舱里有清水。”递过一个纸包,里面是几张酥饼。上官璇接在手中,立时意识到一天没吃东西,水到是喝了不少,腹中正十分难过,勉强笑笑,道“多谢。”
凌紫藤又劝她“夜晚风寒水冷,姑娘还是回舱里歇着吧。”
上官璇深知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连忙推辞“我方才已睡过一觉,正十分有精神,凌堂主你去休息吧。”
凌紫藤微微笑道“我怎么能让一个受伤的女子呆在舱外过夜。”不再同她话,低头继续看书。
上官璇见他如此坚持,叹了口气,暗忖“算了,他要这样,我何必坚持让两个人都不自在。”当下又向他施了一礼,转身回到舱内。
这一夜上官璇了无睡意,凌紫藤看书到半夜,伏几而眠。
次日,天还未亮,凌紫藤醒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就着河水洗脸。
上官璇早已换过自己的衣裳,将那件蓝衫整整齐齐叠在包裹里,听舱外凌紫藤低声吟道“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上官璇读书不多,不知这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名句,只是暗想“这人如此书生意气。”
两人同去齐云啸坟上拜祭,凌紫藤为免宵觊觎,立的无字之碑,上官璇又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才回到船上。
凌紫藤解锚撑篙,船入河道。
上官璇自舱内出来,挪到船头。
一轮红日正自东方升起,河上芦花泛赤,金波微漾。上官璇自始方觉着心情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低头见几上横放的一张琴,琴尾刻了两个字,似是“燕来”。
凌紫藤见她低头看琴,不由问道“姑娘可通音律”
上官璇摇头“我半点儿也不懂。”
凌紫藤似怔了一怔,道“贵友却是个中高手。”
上官璇在南花坳是与铁逍遥兄妹相称,此时听凌紫藤称“贵友”,显是对二人底细颇为清楚,一时大窘,无词以对,幸好低着头,不至被他瞧见。
半晌听凌紫藤叹道“那日听他笛声,极盼一会。良质美手遇今世,识音者希孰能珍。”
上官璇勉强笑笑,一时两人俱都无语。
船行缓慢,凌紫藤常任船随波而行,他时而负手立在船头看风景,时而看书抚琴。
齐云啸的金创药颇有奇效,这天午时,上官璇的伤腿已然消肿。
凌紫藤极为守礼,自上官璇上船后从未进过船舱,除了招呼上官璇吃饭,亦很少与上官璇话。
这一日下午,上官璇饭后呆在舱中。船转入运河,方驶入一段平坦的河道,水面上突然热闹起来。十余艘快船迎面疾来,当中那船上之人一声唿哨,十余艘船四下散开,将二人乘坐的船围在当中。
上官璇暗自心惊,却见迎面那快船船头立两人,一老一少,都著青衫。
那少年只二十上下模样,生的颇为俊秀,扬声笑道“凌叔叔好兴致,三日水程七日才到,害我们好等。”
旁边老者亦笑道“接到我们堂主传书,大家都盼着与凌堂主早点相聚。”
上官璇松了口气,暗道“原来是慕楚帮青月堂的人。”只听凌紫藤笑道“岳大哥真是仔细之人。早知累大家在等,我插了翅膀也要早早赶来。”
此时船已靠近,那一老一少都一跃上了船,登时船上颇显拥挤,那少年提意“凌叔叔,不若过去那边大船上。”
凌紫藤低声道“有位朋友受了伤,正在舱中。”
那少年“哦”了一声,高声叫道“过来两人划船。”
立时过来两个精壮汉子,船在十余艘船前呼后拥下飞快前行。
那老者低声道“凌堂主,我们堂主来信风花两位堂主已经恢复健康,不知近况如何”
凌紫藤微一颔首“确是如此,他们已返回总坛了。”又问道“这边情况如何”
那老者道“兄弟们早都加强戒备,到未发现什么异常,凌堂主东来,大家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让贼子有机可乘。”
凌紫藤微微一笑“不用这般兴师动众,他们要对付凌某,只怕也没这样容易。”
话间船已接近码头,清河乃水上重镇,此时夕阳欲坠,沿岸数里车船如盖,人嚷马嘶。众船靠岸,早有人等着接手停泊。
蓦得岸上马蹄的的,几匹快马疾驰而至,当先一位六旬老者,声音洪亮,离远热情地高声叫道“凌堂主来了么,快些下船来。”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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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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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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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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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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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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