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璇目不能见,却听着这声音吐字清脆,心中一动,眼前浮现裴英男的一双大眼睛,暗道“我真是瞎了,她明明是个女孩儿,女扮男装。”松了口气,拉住她手,只觉她的手掌颇为柔软细腻,却听她又叫道“花叔叔,你在哪里,让我拉你的手。”暗忖“这女孩儿不知什么来历,竟称呼凌紫藤师哥。”
片刻之间,众人便拉成一串。上官璇跟在最后,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突听前面石鹤苍老的声音响起“齐兄弟,南花坳只有水路可进,敌人怎么会来的这样突然”
青衣人默然不语。石鹤又道“你曾对我过,南花湖上有暗哨好几处,今日之事你难道不觉奇怪”
花逸尘接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中有奸细”石鹤没出声,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儿,听石鹤问道“铁姑娘,我听齐三爷道令兄人才出众,武艺高强,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少年才俊,请恕老朽孤陋寡闻,不知他是哪位高人门下”
上官璇正自胡思乱想,突听他问到自己,立时警觉,淡淡地道“石前辈是在怀疑我们兄妹吗不跳字。
石鹤嘿嘿一笑,出的话却不甚动听“令兄悄然离去,虽这一苇渡江的轻身功夫令人艳羡,但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费解。”
上官璇一时想不出话来辩白,沉默不语。黑暗中看不到众人表情,气氛一时大为紧张。
突听裴英男道“石前辈,他若是奸细,又怎会将妹妹丢在这里,方才若不是我与风叔叔他们去的及时,铁姑娘已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
上官璇心中一暖,暗忖“这姑娘性情耿直,肯仗义直言,颇有豪气。”
此时带路那青衣人低声喝道“大家别出声。”
众人安静下来,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笑声。
众人俱吃了一惊,这半天在黑暗中摸前进,早已分辨不出东西南北,那笑声经久不散,不知由何处传来,震得四处“嗡嗡”作响,显是发笑之人极为得意。
那人边笑边道“什么慕楚帮五大堂主,不过尔尔,沈先生,你的徒子徒孙都到哪里去了,怎的将你一人丢在这里”
笑声停下,立时有七八个声音附和。
又一个声音道“义父,您老人家别来无恙。”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密道乃是一天然山洞,石屋建在洞口处遮掩,留下了通气孔,石屋内的声音传进来,山洞拢音,虽然众人相隔甚远,却能听到。
上官璇心道“怎么沈无疾还有个义子”
众人都停下来,侧耳听石屋中动静,却不闻沈无疾话。
先前发笑那人道“老怪物,你不用装死,在下奉命前来,你识相些交出无疾神篇,我敬你医术了得,给你个全尸,或者你比较喜欢我们接了你去,与你儿子共享天伦之乐。”
沈无疾冷冷地开口“我已四肢皆残,还什么全尸”
那人呵呵一笑,道“那些陈年旧事,可与在下没有半点关系。沈先生已不问世事十余年,不知可听过在下秦圣雄”
上官璇茫然相对,但花逸尘诸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暗自盘算若不是南花坳的人早有准备,今日又是一场恶斗。Χiυmъ.cοΜ
沈无疾淡淡地道“圣手神剑的大名谁不知道,这些年你悄无声息,却原来作了别人的走狗。”
秦圣雄也不恼怒,好整以暇“我不和你斗口,无疾神篇你交是不交”
众人都道沈无疾会斩钉截铁回答“不交”,谁知沈无疾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一点学问,竟害我至此。倜儿,你过来,我有话和你。”
一人低声道“义父,对不起,我实在身不由已。”
沈无疾充耳不闻,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
那人回答“是我在太原当街杀人,官府要拿我,全仗义父救命。”
沈无疾叹息“那人辱骂你过世的父母,被你贯胸一剑,因失血过多,整个太原无人能治。当时我正伤心那不孝子离我而去,见你年纪如此孝顺,又聪明伶俐,动了爱护之心。我将那人救活,又施以重金,总算救了你的命。那时我养着你,教你事,可没想过会有今天。”
众人在黑暗中听他娓娓道来,声音平静无情,无不心弦紧绷,捏着一把冷汗。
那人声音唯唯诺诺,不知低声了句什么。
沈无疾又道“这十年来我虽不看不动,也知你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大事,你知道他们都走了,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我眼瞎了,什么也看不到,胳膊、腿都没了,动也动不了,一直躺在这里等你。既然你找来了,咱们之间这笔帐也该好好清算了。”
那人声音终于大了一些“义父,我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你。但若不是齐氏兄弟多事,给慕楚帮的人治病,我家大人一定不会想起你来,你还可好好活着。”
众人都思忖“这人可真是无耻。”
花逸尘悄声道“这人是白翎倜”他耳音极好,又对江湖人事十分熟悉,听了这片刻竟认了出来。
沈无疾突然大笑了三声,道“好,你个杀父弑师的畜生无疾神篇嘿嘿,也要你们有命学。”
秦圣雄大声惊呼“你怎么”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似是突然间天崩地裂。
上官璇全无准备,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响声过后,洞外一片寂静。过了片刻,石鹤方道“沈神医他”
青衣人闷声道“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石屋下面埋了几十斤的炸药,导火线穿过桌子与蜡烛相连,只要半截蜡烛一燃尽,便将炸药引爆,玉石俱焚。”
众人都吸了口凉气,上官璇回过神来,不由暗忖“这个局极为准妙,只是若时间把握不住,便会功亏一篑,铸成大错。”转瞬又想道“沈无疾能想出这种法子与人同归于尽,定不知在准备上花过多少心血。”
此时回路已被巨石堵塞,青衣人领着众人摸前行,众人还未从方才震惊中清醒,一时静悄悄无人言语。
走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前方透出光亮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开相握的手,裴英呼一声,奔向前去。
众人自密道中走出,四下张望,原来此地是环绕南花坳的山峰背面,一片荒芜,少有人至。密道出口在一处沟涧下,被枯草遮盖,不仔细去寻,实难发现。
青衣人道“我送大家到此,今日大家所见,涉及家师私事,还望不要外传。”
众人纷纷应允,石鹤道“齐兄弟,你要去哪里”
青衣人神情郁郁,道“我还要回南花坳料理家师后事。”
石鹤道“我反正无事,陪你一起去吧。”青衣人点一点头,望向慕楚帮三人。
凌紫藤道“我们也要回去寻各位兄弟。”
上官璇愣愣地想了想,心中一阵茫然。
裴英男见她神情落寞,道“铁姑娘,令兄突然离去定是有急事,你可以去寻他啊。他见你伤势痊愈,定会十分高兴。”
上官璇勉强一笑,心中难过异常。
突听凌紫藤道“那日我听他笛声,颇有不舍离别之意。”
上官璇向他望去,见那书生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一双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自己,竟似是能望进自己心中来,微微一懔,将目光挪到别处,暗忖“原来那晚弹琴的人是他。”
众人寻路回山,尽皆走远。唯余上官璇怔怔立在原处,心中纷乱,只觉天地之大,竟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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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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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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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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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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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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