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将二人引到东首第一间门外,道“请两位先进去将诊金交给佟老先生。”
铁逍遥见那门虚掩着,推开来与上官璇走进去。
灯光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正趴在桌子上算帐,闻声抬头打量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示意“两位将银票放在那边吧。”
铁逍遥目光极快将屋里扫了个遍,方落到这老者身上,道“我们还不知诊金怎么个付法。”
老者又抬头瞧了瞧他们,这次盯在上官璇脸上的时间久了些,道“诊金是三千两打底,你若有钱不妨多付,在南花坳吃住都会舒服些。”
上官璇望向铁逍遥,将他交给自己的银票尽数掏出。
铁逍遥点了点,总共差不多有七八千两,他心道真够黄河船帮那几个心疼的,取了其中大半放在桌子上,将剩余的还给上官璇。
那老者忙里抽出空来,拨拉了一下见是五千两,高声道“沈九,带两位客人到神草堂坐。”
僮在门外答应一声,铁逍遥二人出门,随他一直向西走。
临近竹林又有几间石屋,走到西数第三间,僮开门将二人领入,屋子并不甚大,点着两盏灯,颇为明亮。屋内有椅有塌,收拾得极是整洁。
那僮道“神草堂是给病人居住的,铁公子,你住在隔壁,请随我来。”铁逍遥跟随他走了出去。
上官璇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定了定神,见迎面墙上一张条幅,写着“陵泽结神草,重台衔夜光”,没有落款,暗想“瞧这布置,沈无疾到是个雅人。”
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垂头走进屋来,手中抱着床单棉被,走到床边放下,麻麻利利将床铺好,又出去打了洗漱的水来,转向上官璇微微蹲身一礼,也不话,转身退了出去,返手将门带上。
上官璇连日强撑着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虽在这陌生的山谷中独处一室,也顾不得其它,匆匆收拾便上床躺倒,扯过棉被盖上,不一刻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上官璇睁眼坐起,见昨夜那女孩儿已守在床前。
女孩儿见她醒来,退出两步福了福,低声道“姑娘,我已打了洗脸水,床头的衣服请你换上,我去给你端早饭来。”
上官璇听她怯怯的声音甚是娇嫩,便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迟疑了一下,答道“我叫沈十七。”
上官璇一怔,想起昨夜引路那僮唤作“沈九”,原来这谷中的少年男女都是以数字为名,再看那女孩儿已走了出去。
上官璇回头瞧见枕旁放了一件簇新的白布棉袍。她洗了把脸,将衣服换上,那袍子是男式的,极为宽大,上官璇用束腰的带子扎紧,在身侧系了个结。
十七将饭菜端进来,放在堂前长几上,回头打量上官璇,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此时两人离得甚近,十七将头抬起,上官璇正瞧见她的脸,那张脸自左额到面颊有一大片烧烫的疤痕,显得整张面容极为丑陋。
上官璇心中一紧,暗道“这姑娘好可怜,她受过极重的伤。”脸上却没有露出异样来,柔声道“十七,谢谢你,你吃过早饭了么”
十七点一点头,上官璇见早饭是蒸的鸡蛋糕和一碗稀饭,两碟菜一青一黄,味极清淡,却不知是什么食材做成,匆匆吃过饭,暗忖“铁大哥不知昨夜住得好不好,怎的也不来看我”问十七道“我初来乍到,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十七摇头道“南花坳里外人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姑娘最好别出屋子,一会儿我家主人要来给你医治。”微微一笑,道“我给姑娘梳梳头吧。”
上官璇被她拉到墙角桌前,对着铜镜坐下。
十七将上官璇发辫打开,取出木梳慢慢为她梳理长发,半晌轻轻叹息一声,道“姐姐长得真好。”
上官璇瞧着镜中憔悴的脸,心中一酸,又听十七道“这袍子是给病人穿的,近两年齐爷都没有接女病人过湖,所以只准备着男人的衣裳,没想到姐姐穿了这样好看。”
上官璇心中一动,道“现在谷中有多少病人”
十七道“我也不十分清楚,总有四五个吧。”取过一根竹簪,将上官璇长发尽数挽起。
上官璇注视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觉着一阵晕眩,以手抚额,慢慢俯倒在桌上,听着十七叫“姐姐,我扶你去躺一躺吧。”轻“嗯”一声,迷迷糊糊给她扶着缓缓起,支撑着走到床边,俯身躺下。
十七扶她躺好,道“我家主人来了。”
上官璇努力要睁开眼瞧清楚,却只见一个模糊的面孔,那人似是个四十出头的削瘦男子。
她想坐起来,却连指头也不能动,心中不出的惊惧,暗道“沈无疾要将我怎么样”可这时候不要问话,连张一张嘴都做不到。
十七道“姐姐别怕,主人在给你把脉。”
可此时上官璇岂止手腕,整个身子都在渐渐失去知觉,焉能不怕。m.xiumb.com
半晌,似听那沈无疾了句“把她衣服脱了。”
上官璇大骇,她虽意识不清,也知十七正解自己衣服,但此时就好似陷在恶梦之中,想动想喊俱力不从心,双目发涩,便欲睡去,上官璇睁大双眼,朦胧中见外衣尽除,只余贴身衣,双臂两腿大片肌肤袒露,心中惊怒交集“沈无疾,你敢用害我,我定杀你。”
听着十七道“这样行了吗不跳字。
沈无疾“嗯”了一声,示意她退到一边,抬手将三根金针一一刺入上官璇裸露的右肩。
上官璇头脑已麻木渐深,盯着金针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落针处乃是三处穴道,长长的针深入体内,竟丝毫未觉疼痛。她心中一松,失去了知觉。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璇只觉额头脸颊一阵冰凉,眼前幻象消失,瞧见的却是十七坐在床边,正用毛巾包了冰块放在自己额头上,松了口气,道“十七,刚才谁在这里”
十七道“我家主人刚才过来给你瞧过病。姐姐没印象”
上官璇微微摇了摇头,理理心绪,道“神医怎么”
十七微微一笑,道“姐姐放心,你这样的在我们南花坳只是毛病。”放下毛巾,扶上官璇坐起身。
上官璇下床,低头瞧瞧身上并无异样,拉起袍袖,吃了一惊,见手臂上密密全是针孔,更有大片大片的焦黑,想来全身定都是如此。
十七微笑道“主人已经给你打通了经脉,并用陈艾灸过了。你付了那么多诊金,主人吩咐在你早饭中加了麻药,免得你挨痛。”拉着她走到墙角。
上官璇心中疑惑,不知十七在什么地方一触,面前石壁竟向旁移出尺许,惊道“里边是什么地方”
十七道“主人命我带你去治伤。”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秘道,石壁上幽幽燃着油灯。走出十余步远,迎面一排石门,十七拿了盏油灯,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上官璇随后进去,见这石屋不过丈许,没有窗户,不知出气孔在何处,又暗又潮湿,屋子正中摆了一个黝黑的大缸,里面正向外冒着腾腾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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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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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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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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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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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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