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黑须长者一手扶剑在马前,目光呆滞望着前方,脸上神情又惊讶又忿怒。
众华山弟子呆立在他身旁,一动也不动,独那青年和裴峦风两人正迈步向自己走来,裴峦风一条脚伸在空中,迟迟不落,这天地间静悄悄的,好象万物突然间都已静止。
上官璇感觉脑间一片空白,费力地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师父师娘知道我蒙受大伙冤枉显灵救我”
她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低声叫道“师父,师娘”鼻子一酸,眼泪便簌簌地流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一层积雪落得众人满头满脸俱是。白丧服宽大的衣襟袖角在风中猎猎的响。槐树枯枝劈劈叭叭摧折落下。
突然近处似有人冷笑了一声,上官璇心中一震,顿时恍然,原来是方才有人悄无声息点了八人的穴道,这人下手之快,众人来不及出声已然受制。
上官璇强撑起身子四下里望,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阳光白晃晃照着八人的影子,各依姿态静卧雪上,更增一种不出的诡异。
上官璇不再迟疑,一手撑地,一手摸过那柄带鞘的长剑,一点一点回过身子向众人挪过去。
黑须长者苦于不能行动言语,眼睁睁瞧着她爬过裴峦风的影子,渐向自己靠近过来,不由暗生惊惧,脸上变色。
谁料上官璇到了他身前瞧也不瞧他一眼,从他脚边直经过去。
七八双眼睛斜目盯在她身上,见她浑身浴血吃力挪动着身子向那匹马而去。
好一会儿,上官璇终于到了马旁。
她撑着长剑缓缓起来,一手抓住缰绳,奋力要爬上马背,那马一声嘶鸣向前走去。
上官璇一只脚伸在马凳中,紧紧抓住缰绳被马拖着走出很远,深提一口气翻身上马,趴在马背上便觉鲜血大量涌出,眼前金星乱冒,双臂紧紧搂住马脖子,动也不敢动。
那马在荒野中走了一会儿,上官璇渐战胜晕眩,缓缓撑起身子,伸手自点了伤口旁几处穴道止血,抬头四望,暗忖“这是到了哪里我的血快流干了,这可怎么办”
突听近处有人喂了一声。
上官璇心中一沉,左右看看,不见有人。
过了一会,那人又喂了一声,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上官璇听来甚是陌生,道“你是谁”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微弱几不可闻。
那声音应声道“我是鬼。”
上官璇心中一寒,想问“刚才是不是你点了他们穴道”却实在没有力气,那声音也销声匿迹,不再响起。
马又漫无目的走了好一会儿,上官璇突觉头顶风声一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正落在她臂弯内。
她头晕眼花间仔细一看,却是一条黑毛大狗,刚刚死去,身子尚温,脖颈正汨汨地冒血。Χiυmъ.cοΜ
那冷冰冰的声音道“不想死喝点血暖暖身子吧。”
上官璇迟疑了一下,将心一横,提起那只狗脖颈将嘴就过去,只觉一股又热又腥的液体直入喉咙,一阵恶心,勉强忍住,又喝了几大口,顿觉体内一暖,剧痛虽是未减,却也不似刚才那样浑身轻飘,耳鸣目眩了。
上官璇喘息了一会,又提起那狗吸了两口血,那声音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
话音刚落,一阵马铃铛声由背后响起。一个粗喉咙“咦”了一声,叫道“前面好象有人,过去问问。”遥遥地催马赶来。
上官璇心中一喜,暗道“有人来了,我死不了了。”正想回马向来人求救,突然一声轻响,一截树枝飞来正戳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一声嘶鸣放开四蹄向前便跑。
上官璇吃了一惊,牢牢抓住马缰,一时颠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伤口钻心得疼。
追来那些人遥遥见前面的马突然加速,一声吆喝,催马四下围了上来。
上官璇抬头瞧见这些人约有二十余骑,个个骑马提弓,都作家奴庄客打扮,暗道“原来是附近的大户人家趁雪出来打猎的。”
众人看清这马上驮了个浑身浴血乱发披散的女子,都吓了一跳。
一个护院模样的人道“姑娘,你遇着盗匪了吗不跳字。听声音正是方才话那粗喉咙。
上官璇强撑起身子,登时有四五个人“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人群外停了一匹神骏的白马,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袍少年骑在马上,突然尖声叫道“西楚霸王她吸了西楚霸王的血”分开众人直冲进来。
上官璇突见他如此惊怒,心中一阵迷茫。
那少年脸涨的通红,鞘稍指着她鼻子,叫道“你赔吸血恶鬼,外公昨天才送我的,给你这臭娘们弄死了,”回头叫道“王教头,你傻着干什么,让她赔,赔不出打死她”
那粗喉咙王教头忙道“官人,你别着急。喂,你这女人,干什么的为什么害死我们官人的爱犬”
上官璇这才发现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死狗,暗忖“原来这只狗是他们的。”强提一口气,忍痛解释“这狗不是我杀的。”
那少年闻言大怒,“呸”地一声,道“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送了来给你喝血吗不要脸的臭子,看你还敢抵赖”“唰”的一马鞭劈头盖脸抽下去。
上官璇微微一侧脸,一道鞭影贴着耳边扫过,只觉脸颊被风激的火辣辣的疼,不由一股怒火勃然而生,暗道“这些日子我流年不利,连着被人冤枉,别这狗不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又有什么了不起”奋力将那死狗朝他脸上丢过去,道“好,我赔给你”这一掷牵动伤口,不由连声咳嗽。
那少年接狗在手,便欲发作。
那王教头见上官璇脸色惨白,皱了皱眉,低声道“官人,她转眼就快断气了,万一在咱们手中弄出人命,与老爷名上不好听。”
那少年平素骄纵惯了,如何肯听,道“我不管,我今天偏要打死她,去,你和马六把她拖下来。”
旁边一个庄客模样的人答应一声,看了看血人一般的上官璇,隐露惧色,一时迟疑未动。
那王教头眼珠一转,微笑道“官人,我到有个主张,听袁总兵这几天正四处悬赏捉拿江洋大盗,这娘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样定非善类。咱们把她押送到官府,得了赏金不,官人勇擒女贼这件事不出几日街头巷尾定然传为美谈,可是风光露脸得很啊。”
那少年听了转怒为喜,道“好,便按你的办,可别让她半路上断了气。”
上官璇冷眼相观,怒火渐炽,暗忖“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见死不救到也罢了,为了一条狗竟要如此陷害我,这些人薄凉恶毒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一酸,见四五个人下马欲围过来,将心一横,暗道“我与你们拚了”大喝一声,催马向前冲去。
她这些日子隐忍了一腔冤气无处喧泻,此时突然崩发,内心中竟隐隐将眼前这些人当成了杀师的大仇人,虽鲜血崩流也不觉得疼痛。
那些人突见她拚命,心下骇然,急向两旁撤马。
一个庄客挥弓拦腰打过来,上官璇向马上一伏,那弓擦着她后背掠过。
上官璇马向前冲,从背后将马六撞倒,直踏过去。马六在马下长声惨呼。
混乱中王教头一刀正砍在上官璇马的前腿上,那马仰天嘶鸣,跪了下去。
上官璇已是强弩之末,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直摔了出去。
她尚在半空时迷迷糊糊似听见有人“唉呀”叫了一声,接着身子一震,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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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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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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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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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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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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