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垂了眸。
午后阳光洒在桌面,灿烂耀眼,雨后转晴的夏日和平时不同,走在外面顶着太阳是会很热,坐在房间或树荫下,有风袭来,感觉就很舒适了,不会闷热,也不会出太多汗。
叶白汀看姐姐:“姐夫回来过么?”
“回来过,差点又跟我哭了,没出息,”叶白芍哼了一声,放轻了声音,“他在外面的事我没管过,但他这回同我说了,出了点小问题,但问题不大,可以解决,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你也别多担心,双胞胎也说过,想跟你道歉……我和孩子身边,放有你姐夫的死士,怕惹眼,放的不多,也就每人身边一两个,他们只管在特别危机时能及时救命,平时我们做什么都不会管的,那夜不管箭冲着我来,还是双胞胎失足跳船,其实都不会有什么事,倒是连累了你……”m.xiumb.com
叶白汀懂,姐夫训练的死士和别人不同,贵精不贵多,要的就是一个隐秘,真正的危机关头能救命,如果平时都会出现,别人都知道了,那真正危险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叶白芍:“那俩刚刚估计是害羞了,没好意思说,你别怪他们,他们只是胆子大,跳船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以后和我们在一起,你当要顾着自身,知道么?”
“嗯。”
叶白汀点了头,其实当晚替姐姐挡那支箭,只是下意识举动,没有思考斟酌,也不需要思考,不知以后能不能做得好……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叶白芍叮嘱:“总之你放心,我和双胞胎都不会有事,你姐夫和指挥使都算有本事,足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不必过于忧虑。”
叶白汀垂眸:“嗯。”
叶白芍仍然有些不开心,想着那夜是因为自己,弟弟才被骗过去了,想多嘱咐弟弟几句,别这么大了还被骗,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底气,而且弟弟现在这么乖的样子……她根本舍不得挑剔。
“那夜忙乱,第二天我才得闲,做了饭菜要给你送过去,谁知你已不在北镇抚司,去了指挥使家,转过去吧,连人都不让见,只接了食盒,说你没事……”
叶白芍有些计较:“我也是太忙,俩孩子有点闹,之后连着下雨,没来得及去看你,好不容易天晴,今日便是你不来,我也要去寻你的,你这身体到底怎么样了?真的没事?胳膊上的伤可好了些?”
“我没事,好多了。”
“给我看看。”
叶白汀大大方方拉开衣服,给姐姐看胳膊上的伤。
“还真恢复的不错,都结疤了……”
叶白芍动作一顿,看到了个了不得的痕迹,弟弟颈侧往下一点的东西,不是吻痕是什么?
“你和指挥使……”
叶白汀反应那叫一个快,清咳一声,掩上衣领,朝姐姐眨了眨眼:“怎么样,我说我能拿下他吧?”
叶白芍:……
“不害臊!”她指尖点了下弟弟额头,“就指挥使那夜抱着你的表现,我就知道有问题,你人小鬼大,怎会不好好利用?跟着人们到了岸上,你那俩外甥扒着我脖子喊舅舅,我都硬生生拦住了,没好意思上前,没想到你真……”
想起第二天早上被拦住的不让见,还有这几日的安静,虽然也有天气不方便的原因,但……
叶白芍眯了眼:“他没欺负你吧?”
叶白汀正坐,正色,看起来正经极了:“你瞧我,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
说实话,叶白芍有点看不出来,弟弟眉目慵懒,有浅浅春光,明显是处在浓情热恋之中,可这种痕迹,也不一定是做了出挑的事,这情窦初开,花前月下,接个吻抱抱什么的,也很容易这样,真要做了不该做的事……就指挥使那体格,弟弟能下得了床?
感觉这事不能细究,但弟弟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叶白芍沉吟片刻,才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但成亲还是必须要办,空了的时候,你同指挥使商量商量,叫他过来提亲……唔,我过去提亲也不是不行,但他家现在怎么个情况,我没弄清楚,不好失礼,好像是没有长辈在世?你得空问一问,既然决定要一起过日子,就得像个样,该办的都得办,不能不当回事。”
叶白汀清咳两声:“嗯,记得了。”
“行,那你好好坐会着,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叶白芍转身要挑食材。
叶白汀却目光从窗外转回:“不用了。”
“不吃饭就走?”
“这个……”叶白汀主要是看到了还在窗外,目前离的有点远的仇疑青,正闹着别扭呢,他担心被姐姐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又怕仇疑青武功高,耳力好,什么都能听到,他就走过去,凑到叶白芍身边,掩了唇,低声说,“不是早同姐姐说过,想给指挥使寻个礼物,一直都没想好送什么?今日正好得空,便想四处寻一寻……”
叶白芍很理解,追求别人么,是得花心思,反手塞了一沓银票给弟弟:“那你记得要用心,指挥使这种位置的人,什么都不缺,贵重不贵重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行了,去吧,钱不够记得跟姐姐要。”
“谢谢姐姐!”
手里攥着厚厚银票,叶白汀笑弯了眼,嘴甜极了。
他将银票折好,塞进荷包,走出竹枝楼,全当没看到远处的仇疑青,也没问他为什么跟着,就一路往前走,不等人,也不理人,随便他怎么跟。
这天下午,他去了挺多地方,见了挺多人,一边感叹自己身体素质真不错,学武锻炼什么的就算了,有些事……竟然影响没那么大,以后也不用太担心害怕。
不过仇疑青是真的粘人,他从未见过他这几日的样子,表情动作,占有欲起来时竟然那么疯,什么醋都能吃。
但在这男人没有意识到错误之前,他还是不会理他的!
叶白汀给自己定了个时间,最多……到自己生辰吧,还有四天,仇疑青要是这么笨,就是想不通,他不介意好好教教他!
二人就这么拉锯着,叶白汀不理仇疑青,仇疑青等他消气,也不非要往前,就是日日跟着他,时时要看到他,帮他隔绝一切危险,甚至停留过多的他人视线……哪怕被繁忙公务调开,处理完时,不管叶白汀去了哪里,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第一时间跟上。
偶尔,察觉到叶白汀视线回转时,他还会十分心机,不着痕迹的用点苦肉计,希望小仵作能心软,这招以前是用过的,管用了的,何况他现在本身就有伤,条件十足,奈何小仵作气性有点大,见他不对劲,会立刻叫别人过来问他,自己离开的飞快……
他要别人做什么,别人又不是小仵作。
这几日北镇抚司气氛难安,连老大夫都躲出去了,懒的和这对不省心的情侣耍花枪。
七夕乞巧节,京城很热闹。
前些日子的危机早已过去,百姓们早没了害怕,这件事在他们眼里甚至已经不再是危机,而是共患难的经历,是谈资,说了好几天都腻了,正好过节,风头就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七夕,是庙会。
一大早的大家就忙活起来,运物资的运物资,搭盘子的搭盘子,挂灯笼的挂灯笼,什么杂耍行头小戏搭台街边摊贩的食材,都得提前准备,重头戏么,自然在晚上。
而每每这种时候,锦衣卫都会很忙碌,人群聚集之处,常有小偷小摸,或者不小心和亲人走散的姑娘小孩,不盯好了很容易出问题,倘若闹出踩踏事件,事情就更大了。
叶白汀起床后,没有看到仇疑青身影,自己随便找了点事做,还有点不习惯,这几日身边有个大型‘跟宠’,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空白时间了,今日……倒是正好了!
他决定出门,给仇疑青准备礼物。
这次是真的准备礼物,花很多心思,很认真的那种。
申姜一步不落的跟着,因有前车之鉴,这回怎么都不走,相当警惕,叶白汀怎么哄怎么骗怎么都劝都不走。
“我给指挥使准备礼物,你非要第一个看?”
“我是想看礼物么,我是担心有意外!”
申姜那叫一个委屈,掏心掏肝,就差指天发誓了。
叶白汀:……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算了,”人赶不走,再不好意思,也只能板着脸警告了,叶白汀看着他,“你不走可以,但是不许和指挥使讲,知道么?”
申姜连连点头:“我对少爷的忠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胡乱打小报告!”
但看到最后,他脸色越来越犹豫,欲言又止,左右踟蹰,还是忍不住小小提醒了下:“少爷……这个真的行么?感觉看到了会很伤心啊!”
叶白汀十分淡定:“伤就伤吧,我再送别的。”
申姜一脸骇然,再送什么别的?更让人伤心难过的东西么!
他很想提醒一下指挥使,今夜非常关键,一定要好好表现,不然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不要太多,作为过来人,他真的经验丰富,可刚刚已经答应过少爷……
你们这样,让千户很为难啊。
夜色缓缓漫上,有夏风轻拂,街边灯笼一盏盏点燃,有圆有方,有大有小,编织出长长灯河,有富户点了烟花,灿烂花火炸开在头顶,与空中银河相映,更显斑斓。
月上柳梢,人约黄昏,有戴了幂篱的姑娘害羞地垂了颈,悄悄拉住身边人的衣角,也有小小夫妻同游,大大方方的牵了手,彼此眸底映出对方倒影。
街边摊子很多,吃的玩的戴的,卖什么的都有,叶白汀还是头一回这么沉浸式地享受这里庙会,感觉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拿起来看看,尝试一下。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似乎自己一直在背后某个人的视野范围之中,不管往哪里走,往哪里拐,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
周围人太多,找不到这个视线,叶白汀也没想着要找,知道必是仇疑青忙完事,找过来了。
他依旧没理人,就随着人流往前走,悠闲四处逛,仇疑青也没急着过来,就远远跟着他,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叶白汀停在了某个拐角,那里有出戏台,台上新戏正好开锣。
仇疑青便也走了过去,站到了他旁边。
这次不必再担心人会走,因为小仵作好似很愉悦,认真在看这出戏,每次蓦然回首,小仵作都在笑,烛盏一映,勾得人心跳加速……小仵作没半点离开的意思,他便也舍不得离开。
左右无事,仇疑青便抬头,看起了这幕戏。
故事是新编的故事,戏也是新鲜排演的,有些地方尚未圆融,但看起来很流畅,颇为引入人胜……这是叶白汀提了方向,想要传达的东西,和戏班一起创作的短篇小故事,时间不长,也正好能将一些东西表达清楚。
人心多情,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深切之时,总会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哪怕生命,殊不知,对方要的并不是你的生命,而是你的平安,要的是往后长久的陪伴,双方固然可以默默为对方付出,对方不需要知道,可这些沉默的时间,那些在误会中错过,明明可以不失去的东西,总是有些遗憾的。
当这些过往成为故事,警示着世人,要珍惜彼此,珍惜现在的时光,世人懂了,悟了,带着欢欣拥抱生活,可故事里的人呢?他们已经遗憾的因为这些错过和沉默,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最珍贵的人……
不可怜吗?
戏台上的父母,夫妻,子女,都怀了一颗为彼此奉献的心,想要默默承担所有,有的露了馅,惹的哄堂大笑,有的丢了命,只能变成鬼魂常伴最爱的人左右,最爱的人却看不到……一幕啼笑皆非的故事,让观众大笑又沉默,最后转成长长一叹。
仇疑青看着戏台,若有所思。
小剧时间不长,总会曲终人散,台上人穿着戏服出来行礼谢赏时,仇疑青转头,不见了叶白汀。
心下一空,刚要跳到高处去寻,却发现叶白汀就在他身边,比先前还近了些,只是换了个方向,他才没第一眼瞧见。
小仵作似乎对街边小贩正在做的蒸糕感兴趣,蹲在一边等着这一锅熟,因夏夜热,只看蒸糕似乎有些不够,眼睛就总是往对面冰酪摊子上看,那边大娘做的,新鲜一轮也要出来了,可他人只有一个,蹲得了这个蹲不了那个,总要做出取舍……小仵作蹙着眉,很为难的样子。
似乎有很久,没见到叶白汀这个样子了。
仇疑青想起,小仵作一直以来都有些嘴馋的,最初开始一起办案,因刚从诏狱出来,叶白汀各种食欲都很旺盛,什么都想尝,什么都想吃,甜的,咸的,香的,尤其是辣的,总会馋,但那时他身体不太好,他便总是盯着,控制着他少吃些,每回见人没精气神,想哄一哄,只要带回新鲜吃食,小仵作就会非常开心,那种开心纯粹的笑颜,像阳光一样,很容易让人心暖忘忧。
后来……这种时候就很少了,小仵作身体慢慢转好,不必再控制饮食,他也不穷,就放下话去,随便小仵作吃什么,都尽量满足,再后来叶白芍来了,疼弟弟疼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顿顿饭都要自己盯着做,小仵作便是再嘴馋,人前看到的也少了。
岁月流转,世间经年,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变,真好。
仇疑青想,会不会叶白汀七老八十,头发都白了,还会这般嘴馋?
他压不住唇角笑意,转身去了冰酪摊子,从大娘手里买了一碗冰酪,走过来时,发现蒸糕也好了,顺手就挑了一块……最小的,小仵作只是馋,想体验一口,太多了怕吃不下。
叶白汀走的太久,站的也累,这里又没凳子,他就想蹲会儿,仇疑青买东西,他当然看到了,给谁的也很明显,仇疑青又不爱吃零食……但他没接。
二人一站一蹲,仇疑青个子很高,叶白汀得用力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小仵作脖颈高仰露出的皮肤,绷起的弧度……很容易让仇疑青想到某个瞬间,他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哑:“……我错了。”
叶白汀:“错哪了?”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既然会水,为什么会淹死呢?可能因为大意,可能因为轻视,可能因为过度信任自己的能力,看轻了水的危险本身。
仇疑青眸色墨色沉浮:“我在边关之时,越是打难打的仗,越会注意自己身边危险,时时提醒自己要小心,不受伤,才能坚持的更久,遂每回到最后,反而状态不错。可若是不需要什么战术的仗,比如对方很蠢,或者连兵数都比不过我方时,我就很容易受轻伤,因心中对危险的判断预警程度不一样。”
“这次也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对着三皇子的黑衣人,有股不满的发泄欲,见你受伤,也很自责,这个受伤的人该是我,该要受到惩罚的人也该是我自己……是我太放纵了。”
叶白汀哼了一声,还是蹲在地上,没起来。
“这出戏,是你让人排的?”
仇疑青看出来了,视野滑过小戏台:“很温暖,我很喜欢。你连那些误会的时间,那些遗憾的错过,都不想出现在我们身边,我怎么可以这么莽撞?”
他低了眉,看着小仵作,头顶是浩瀚银河,眸底是皎皎弯月,声音温柔的不行:“我心悦于你,自该珍惜你的一切,保护你的财产——我也是你的,怎么可以不珍重自己,让你难过?”
叶白汀心中微暖,这狗男人气人时真气人,说起情话也是真的会。
“知道错了就好。”
叶白汀勉为其难的伸手,接受了狗男人的道歉礼物,尝了一口,眼睛倏的就睁大了:“好吃!这个好香甜,怎么做到的!”
他仍然蹲着,不起来,仇疑青就去旁边问摊主借了个小马扎,让他坐着吃,见他忙不过来,还帮忙端着冰酪碗,方便他吃。
不得不说,仇疑青还是很了解叶白汀的,他馋是真的馋,想尝一口也是真的想尝一口,多了也是真的吃不下,这点分量刚刚好,非常合适,足够吃到美食身心愉悦,又不会撑肚子。
仇疑青终于能再次拉住叶白汀的手了:“谢谢你的礼物,很久没有人……为我准备这么特殊礼物了。”
叶白汀看着他:“有点小悲剧的样子,你不觉得难受?”
仇疑青垂眼:“情绪自会被剧情感染,但我知,那些都是假的,我和你才是真的。”
“嗯,还算聪明。”
叶白汀心说申姜输了啊,明显对指挥使不够了解。
仇疑青拇指摩挲过他手背:“不生气了?”
叶白汀拿眼白睨他:“本来也没生气,就是觉得某些人不吃点苦头,就记不住教训。”
如果那时他当场就挑明了,这男人估计也会乖乖应声,但这么打个哈哈就过去了,等到之后再有危机,估计还是会这么选。
“怕了么?”
“怕了。”仇疑青借着人潮遮掩,握着他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口,“真怕,再也不敢了。”
叶白汀心中一软,看看左右,迅速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眼看花灯如昼,烟火璀璨,正该不负良辰:“行吧,那少爷带你去玩!”
仇疑青眼底噙起微笑:“嗯。”
叶白汀拽着仇疑青,给他看刚刚自己看过的小玩意,这个怎么新鲜,那个怎么好看,可认真了,仇疑青随他拽着,突然觉得家里的院子太空,好像这个也该买,那个也能装饰,突然有了一种买空整条街的冲动……小仵作喜欢的东西,就该捧到他面前。
见狗男人眼神越来越危险,叶白汀果断放弃街边小摊,拉着他去往卖灯的摊位。
“还记得上元节么?”叶白汀道,“我们是一起破案,还是一起赏灯来着?指挥使瞧着浓眉大眼,刚正不阿,实则一肚子歪心思,故意在灯谜里挑出我的名字……到底怎么猜的,那么多字谜,怎么就对上了我的名字,是巧合么?”
仇疑青低眸看着他:“想看?”
叶白汀震惊:“今夜也可以?”
“随我来。”
七夕和上元节俗不同,玩的东西不一样,但到底是类似节日,有些是相通的,比如这些灯就不比上元节少,猜谜的摊位略少了几成,却也是有的。
于是接下来,叶白汀就看着仇疑青表演,这男人果然肚子里有货,不但专门挑着他的名字解谜,猜诗也都是诉情一类的,比如‘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比如‘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比如‘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比如‘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叶白汀感觉自己耳根都红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狗男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仇疑青不但能猜谜,能解诗,还能目光始终触及他左右,在他被人潮拥挤时,轻轻松松捞住腰身,把他带回来。
叶白汀抬头看他,眸底满是清澈微光。
仇疑青就没忍住,把他带到一旁暗巷,狠狠亲了一通。
想着一条街还没逛完呢,叶白汀抵住仇疑青胸膛,转移话题让两个人冷静:“我问过大夫,说你只要继续吃药,定不会再被控制,我就有点好奇,那夜你看到我,真的一点都认不出么?”
仇疑青顿了下,似乎这个问题有些难答。
叶白汀就笑了:“别怕,不找你后账,就是想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仇疑青拇指摩挲过他的脸,眼神微深:“仿若灵魂空茫,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只记得……你很美味。”
“美味?”叶白汀怀疑他又在想别的。
仇疑青解释:“你身上的气息,很美味。”
“哦……”
叶白汀懂了,是当时身上擦的香膏。
正走神,掌心一凉,被放了件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枚玉佩,玉质滑润,雕工精致,里头有一颗很小的香囊,还有两条胖胖的小鲤鱼,非常灵动,看起来就很可爱!
“哇……”叶白汀连仇疑青的手都不拉了,举起玉佩看,“好漂亮,给我的?”
“嗯。”
仇疑青早知叶白汀喜欢可爱的小东西,虽他不怎么愿意承认,可每回收到这样的礼物,总是很惊喜,开心做不得假。
“本来建造那个凉亭,是准备送你的生辰礼物,但……它不小心被我提前使用过了,”仇疑青眸色加深,“这个造价不同,花的心思也比不过,是我之前见你喜欢那枚玉香囊,着人找玉种雕造,近些日子才拿到手……”
“嗯,我喜欢的!超好看!”
月光从玉佩镂空的缝隙穿过,温柔又多情,天边有烟花炸开,人群中散发着热闹欢腾的气氛。
叶白汀一怔:“竟然……过了子时了?”
明明没玩多久,时间这么快的吗!
仇疑青大手包住他握着玉佩的手,吻落在他唇边:“此物贺你生辰,愿阿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嗯,谢谢。”叶白汀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咳,既然是指挥使的愿望,一定会成真。”
仇疑青声音本就低沉,在夜色里尤为动人:“那我还有一个愿望,阿汀愿意给我么?”
叶白汀抬头:“嗯?”
仇疑青握着他手腕,眸色深暗:“搬到我那里住。”
叶白汀还以为是什么:“不是早答应了?吵架归吵架,你的凉水亭那么好,我肯定要搬啊,你说吧,什么时候?”
“今夜。”
“呃,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大晚上的麻烦别人也不太好……”
“可我等不及了。”
仇疑青抱住叶白汀,路都不好好走了,直接运上轻功,飞檐走壁,直直朝着自己宅子,现在可以称为‘家’的方向:“房子很空,随你喜好改造,下人们都盼着一个新主人,我也是。”
“阿汀,自此开始,陪我一辈子,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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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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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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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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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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