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的确地位得到了提升,早就不再做花娘,而是掌管整个场子,但她本事可没丢,对这种事也没有什么羞耻和拒绝,只不过在男人的选择上,她有了很大的自主权,目的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非其它。
“少爷这是瞧不起谁呢?”
姚娘子突然笑了,眉目间隐有着恼的锋利:“虽则奴家是烟花女子,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委身,随便卖的,奴家不是什么江大人的人,未经他授意做任何事,花船只是花船,生意只是生意,奴家不帮任何人,只帮自己。”
不怕你说话,就怕你不说话。
叶白汀话音一转:“行,那你说说,汤贵是怎么回事?”
姚娘子没料到话题转变这么快:“汤贵?”
都不用叶白汀眼色示意,申姜甩出了证据:“经查,最近这一年来,你身边男人走走换换,停留并不多,只江大人和汤贵有长线来往,尤其最近这一个多月,连江大人都靠后了,和汤贵来往明显增加——还敢不承认?”
姚娘子眯了眼梢:“是又如何?奴家是烟花女子,也是个人,寂寞了,就不能找人快活?”
申姜:“你找什么人不行,为何是汤贵?他年纪略大,生了张鲶鱼嘴,没人说他好看,他也不是官,就算有钱,好像也没给过你多少吧,你图他什么?”
姚娘子低笑出声,眼神暧昧:“图他活儿好,不行?”
申姜:……
日!他这套话问供的工夫还是不行!
只能回头,眼巴巴看少爷。
叶白汀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申姜清咳两声,稳住心态,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少爷犀利问话:“姚娘子丢的那两箱东西,可找到了?”
他差点没站稳,这叫稍安勿躁?这都直切核心了!
所以这个点不应该小心套话?是该打组合拳?申千户眉头微拧,看向姚娘子。
姚娘子只怔了片刻,就回了神:“什么东西?小公子在说什么,我怎的不明白?什么叫丢了东西,丢了什么?”
“这也要我告诉你?”叶白汀视线有意看了看四周,声音微低,“你确定,这件事要我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晓?”
姚娘子没说话。
叶白汀:“你丢了东西,也丢了钱,这么大数目,必是会被问责的,时限到了,这东西和钱,你总得有一样圆上吧?东西,没人能帮得了你,钱,汤贵有,他想不想出是一个问题,可能不能让他出,就是你的本事了……”
姚娘子目光微闪:“什么东西和钱?小公子都把奴家说糊涂了,要说钱,咱们花船姑娘别的没有,这个可不缺,奴家干这一行这么久,总是有些积蓄的,怎会在这处短了手?”
“姚娘子不懂啊,没关系。”
叶白汀一句话,申姜那边又拍出了证据,这次不是什么文书卷宗了,而是一只浅青锦缎包纱的小香囊,个头很小,十分精致。
“这个东西,姚娘子总该认识了。”
默了片刻,姚娘子还是摇了头:“不认识。”
申姜都要气笑了:“你船上的东西,你说没见过?”
“奴家何曾说没见过?只说不认识,”姚娘子将了申姜一军,面带疑惑,“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像是有客人佩带过,花船上客人非富即贵,偶尔时兴个什么东西很正常,奴家又不是那多事的人,并未问过……锦衣卫如此郑重,可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妥?”
叶白汀:“锦衣卫搜检过你的花船,没有任何发现,你的船很干净。”
姚娘子便笑了:“都说了,奴家做的正经生意,船上当然干净。”
叶白汀:“看来你对自己的划船很自信,那人呢?”
姚娘子突然警觉:“什么人?”
“‘生意’做的大了,广了,底下总有些带着小心思的人,查不过来,也管不过来吧?”叶白汀念出几个仇疑青查到的名字,“王七,钱易,于小山……他们几个,都私藏私卖了,你可知晓?”
姚娘子脸色忽变:“藏了什……”
“自然是这香囊里的东西!”
申姜将东西倒出来,落在案几,发出好大声响:“不用谢,我们指挥使古道热肠,查案途中发现你丢了东西,顺手帮你找了找,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你丢了也只能偷偷找,不敢大张旗鼓,我们敢啊,果然就瞧见了不是?你这手底下,有人想黑吃黑,架空你,顺便顶了你的位置呢!”
“罂粟将将结苞之时,取针刺其青皮,渗出津液,以竹刀刮取,阴干之后,是为乌香。其色褐,其质干,以纸包之,极肖茶砖,然其之害,罄竹难书,伤内腑,蚀人骨,毁心志,一旦被前期所谓‘快感’骗过,身体的腐蚀过程便已开启,成瘾之后,极难戒除,瘾性会越来越大,身体会越来越伤,直至最后死亡,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叶白汀字字清晰,句句逼压,看着姚娘子的眼神越来越严厉:“你可知你卖的是什么东西!是毁一家,灭一国的极恶之物!”
现场所有人心内一震。
有不知道的,第一次听说,心内掀起惊涛骇浪,也有知道的,眸底映过无数个过往,那些存在在史书里,话本子里,野史里的桥段。
乌香……本案竟然涉及此邪物!
姚娘子:“我都说了,不是我,我没有做这种生意!”
“哦,是么?”叶白汀盯着她,“姚娘子想推给谁?”
姚娘子抬眼,脸色严肃极了:“敢问锦衣卫有何证据,要在此处冤枉于我?为什么一定是我做的,不是别人?我那花船每日客人爆满,生意良多,我怎么可能都盯得过来?船上姑娘也是,日日都有新人,天天都有有本事的,我哪能事事都知晓?别的不说,就说近日新进的姑娘里,有个名叫燕柔蔓的女人就厉害的很,你们怎么知道不是她干的?她可是有过前科,坐过牢的,连你们锦衣卫都能骗,没道理这回就骗不过了?”
她也算很有心眼了,把燕柔蔓抬出来,一边试探这女人和锦衣卫的关系,是否有她猜测的那么结实牢固,如果没有,那抱歉了,她就是要甩锅,找个替罪羊,把水搅浑了,矛头冲了别人去,她才能安宁不是?
比起她,燕柔蔓可是叫锦衣卫失过面子的人,锦衣卫更该恼怒才是……
岂知叶白汀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往哪儿推都没用,你花船上所有人,我们都要查,你如此负隅顽抗,怕是还没见识过锦衣卫的手段,想试一试?”
姚娘子垂了眸,没说话,心里却转个不停。
没反应……那就是燕柔蔓不重要?还是什么别的?
乌香已经被叫破,问题不大,这本就在她们的预料中,之前几个小据点被挑,她们就知道锦衣卫发现这件事了,只能暂时避其锋芒,躲一躲,藏一藏,毕竟她们的客户……是离不了她们的,这条线锦衣卫想斩也斩不断,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主子不再隐于暗处,出来宣战,主子也早吩咐过了,早晚有这一天,早一日晚一日的,没什么好怕,可现在……如何保住自己才是关键。
她决定,扔点东西出来。
“这个香囊……我的确认识。”
叶白汀一直在观察她,提前猜到了她的心思,截了她的话:“魏士礼和方之助带给江汲洪的,是么?”
姚娘子一愣。
“两次案发现场,先后是方之助和魏士礼的场子,并没有请彼此,却先后以‘送东西’的理由过来,请见江汲洪,”叶白汀眉目疏淡,声音锐亮,“他们是这条贩卖链的人,还是你姚娘子是?”
姚娘子:……
她感觉现在很危险。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年纪不大,人很瘦,腰很细,连说话神态都很平和,没有那么多经历血杀才有的锋利感,可就是让她很忌惮。
就像所有自己心里想的东西,脑子里的计划,对方全部知晓,并且能先一步判断出来,跟她说:你看,你想说的,你想抛的方向,我已经替你说出来了,是不是很惊喜?接下来你最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否则——你会很危险哦。
该要放弃什么,该要放弃谁,该要给出什么,该要给出多少……
姚娘子心下迅速思量:“那两夜奴家的确看到魏大人和小方大人分别拿了这样的香囊,过来跟江大人回事,奴家听到的不多,只隐约听他们讲,这香囊,好似并非他们自己所有,而是办事的时候,在别处寻来,觉得有问题,拿来给江大人看。”
“是么……”叶白汀眼神微深,“只有这些?”
“不止,”姚娘子抿了抿唇,迅速交代了几个名字出来,“……李明顺大人,还有孙季果大人,奴家也见他们身上挂过一样的。”
叶白汀示意申姜记下来。
这些人名中,有锦衣卫目前发现,且正在观察中的,也有全然不知的……
姚娘子这个举动很明显,应该是知道却不过去,料到锦衣卫不会罢休,想卖小保大了,就是过于谨慎,卖的都是乌香的买家,自己人倒是一个没说。
意外收获当然多多益善,锦衣卫人手有限,至今很多东西没有办法完全收网,能抓一个是一个。
叶白汀看着姚娘子:“你知道这香囊里装的是乌香?”
“不知,”姚娘子很谨慎,“只知道这东西好像有点奇怪,用过的人都有点……不好说。”
“既知有问题,为何不报官?”
“小公子这话说的,奴家这等身份,哪敢得罪贵人?别人愿意玩这个,奴家有什么法子?再说这也没死人没出事的,客人还更快活了,我的姑娘们都能少遭点罪,奴家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报官?是嫌命太长,日子太顺,还是挣的银子太多?”
叶白汀眼梢微垂:“你怕官。”
姚娘子拍胸口:“当然怕啊,奴家可怕死了,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这种小蚂蚁啊。”
叶白汀看着她,视线突然犀利:“你怕官,为何要帮他们拉线?”
姚娘子表情没半点变化,仍然是端着笑:“拉线?这是何意?怎的今日小公子说话,奴家都听不懂呢?”
“汤贵,樊陌玉,潘禄……还有申千户名单里那些人,在升官之前,都不认识吏部的人,没有交往,却所有人都认识你,是经你介绍,有了这升官的路子,对么?”
姚娘子眼底迅速转动。
叶白汀:“姚娘子的花船,不仅买卖乌香,还买卖官位——可别推说不知道,姚娘子从无人问津的小小花娘,爬至今日位置,凭的可不是天真无知,你船上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每一个姑娘和客人的秘密,你都知晓。江汲洪是什么人?除了你的入幕之宾外,是否和你有类似的身份,类似的背景?你只说魏士礼和方之助曾带着‘东西’找他,圆说是解决什么事,解决什么事?你的事么?你丢了几箱东西和货款的事?他在帮你平事?”
几句话,压的姚娘子额角渗了细汗:“这……奴家不知道锦衣卫都查到了什么,但桩桩都是这么大的事,同奴家有什么干系?奴家只是做生意,这有来花船上消遣玩乐的,就有谈事的,别人非要借这个地方做事,也不是奴家的错不是?锦衣卫不能没有证据就胡言乱语,乱扣帽子吧?”
“不懂?行,就说点你能懂的。”
叶白汀一个眼神,申姜那边立刻呈上新证据——
一张空白的宣纸,还有两枚玉质花牌。xiumb.com
姚娘子眼梢一眯。
叶白汀:“潘禄因何被射杀,是不是不听你们的话,未受你们招揽,有向锦衣卫泄密嫌疑?”
“到底邪不压正,你以为你们布下大网,杀人灭口,就能阻止一切了?”申姜冷笑一声,“搞得那么机密,又是秘法,又是花牌,全都花了心思,叫别人看不出来……小看谁呢!瞧见没,我们指挥使破解出来了!不就是浸过特殊药汁的纸,用解法调水,毛笔蘸取,往纸上一扫,字就都显出来了!不就是混在诸多姑娘牌子里看起来一样的花牌,找个按扣机关而已,是什么难事么?要我当场表演给你看么!”
姚娘子彻底变了脸色,一时间连圆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白汀视线滑过宣纸:“我不知潘禄拿到这样东西有多艰难,但内里信息至关重要,清晰记录了你们几笔生意的交易过程,还有这花牌使用方式。所有人选,生意对象,都是你亲自筛选出来的,分出三六九等,可以做生意的,可以做交易的,可以控制的,可以转到吏部做另一种用处的……你几乎包揽了前期所有事,但又不会暴露于人前,直接说交易,这些自有别人来,你只需要筛选推荐,给选出来的人以信物——便是这花牌。”
“花牌是你花船上所有姑娘都会有的东西,用以送恩客,示空闲,但凡上了花船的客人,基本上都会有,处处都是,但你姚娘子的花牌,和别人不一样,花色图样和姑娘们相仿,随季节流行,时时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其内多出来的暗扣,所有你的花牌,都由精工巧匠特殊制造,内设机关,不懂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当它是寻常花牌,认识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信物,带在谁身上,谁就是目标……”
“你的花牌数量不多,也会回收,根据要找的人不同,诉求不同,机关内扣露出的标记也不同,一种是升官,内里简笔画了个小棺材,一种是发财,内里画了颗元宝,不管乌香贩卖上链,还是吏部这边,不认人,只认牌,有了花牌的,就可以继续走接下来的流程,或是交易银钱,或是交易自己……而你姚娘子,整个过程隐在背后,客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一切由你安排操控,我说的可对?”
姚娘子:……
申姜:“好教姚娘子知道,这两种花牌,我们已经找到不少,我劝你好好说话,别再撒谎!”
姚娘子脸色微青,紧紧抿了唇,没说话。
叶白汀:“别人暂且不提,只说死者樊陌玉,还有你们想杀的潘禄,是你相中,介绍到吏部的,我没猜错吧?你把他们介绍给了谁,尚书大人江汲洪,侍郎魏士礼,还是郎中方之助?”
吏部三人站在一边,都没有说话,江汲洪面色仍然很稳,看不出什么表情,两个年轻人也试图平静,可过于紧绷的肢体语言还是泄露了他们的情绪,他们在紧张。
两位厂公这会儿情绪倒是很轻松,看戏看得很愉快,不过……也得小心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警惕未减。
姚娘子突然笑了。
她抚着脸,眸底笑容低低,闪着诡异的光:“我都说跟我没关系了,锦衣卫还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没做过的事,要我如何招认?你们上刑吧,看能不能屈打成招。”
这是要耍赖啊!
申姜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证据列堂,基本是铁证如山了,你还敢不认?还敢这么犟?你图什么呢?以为这样就判不了你的罪了么!
姚娘子察觉到他的视线,回了一个妩媚笑容,可谓是嚣张极了。
申姜……是没辙了,看向叶白汀,少爷快,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还悄悄看了眼指挥使,不是我们不努力,是对方太狡猾,指挥使可别着急上火,这还有时间呢,少爷肯定还有本事没发挥出来呢!他还真就不信了,今天破不了这个案子!
岂料指挥使根本没有着急上火,目光也没有半点催促的样子,反而其内墨色缓缓,似有笑意,好像在期待什么的样子……
仇疑青当然很期待,小仵作的每个样子,他都很期待,他很喜欢小仵作破案的样子,验尸时的专注,对峙嫌疑人的围追堵截,漏洞的发现及挑破……这样的每个瞬间,都让他心动不已。
众人视线中心的叶白汀,也没什么特殊举动,只是看着姚娘子,说了一句话:“是魏士礼,对么?你手中所有这方面的客人,最后都转到了他手上,所有后续事宜,皆由他一手操办——吏部的蛀虫,是他,对么?”
姚娘子看着叶白汀,脸上的笑缓缓收起,眸色慢慢变的凛然,愤怒,最后似是气极了:“你怎么知道!”
叶白汀便转向魏士礼:“别人都已经招出你的名字了,魏侍郎不解释一下?你在吏部都做了什么事?因何官运亨通,背后是谁在为你保驾护航?”
魏士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何局面,登是冲气冲顶:“她在污蔑我!”
叶白汀:“哦,是么?”
“你瞧不出来么!刚刚你问她,她还什么都不说,各种抵赖,你一提我名字,她立刻就说是,这什么意思,”魏士礼两眼冒火,“这是拿我当替罪羊,找我背锅呢!”
叶白汀当然知道,提他名字当然也是故意的,总得给姚娘子一个机会不是?
哪怕铁证如山,北镇抚司结案也是需要口供的,姚娘子死活不招,上刑固然可以,但那不是他风格,姚娘子所想,无非两点,一,最大程度的保住自己,二,不能把上面的人牵扯进来,那小鱼小虾呢?
给她一个错觉,让她以为北镇抚司认错了人,只逮到了底下的小人物,她会不会当机立断决定舍小保大?毕竟要是都不招,都不认,锦衣卫继续查下去,上头的人可未必安全了。
现在好了,姚娘子自己亲口承认,有这条‘买卖链’,既开了口,后续就好办了。
他微微笑着,转向姚娘子:“怎么办,人家不认呢,姚娘子,你若不给些证据,就是无端攀咬了。”
姚娘子心下快速转动,也很快有了决定:“我不就是证人?花牌是我送到他那的,事是他办的,锦衣卫不也已经查到了?若这不够,我在京城有座私宅,柳树胡同往里第三家,书房暗格后的抽屉,锦衣卫可着人去拿来一看。”
申姜神气一清,真有了!他立刻招手,让人去取。
既然姚娘子认了,此事落定,再也翻不出花来,叶白汀便不再问姚娘子,重新看向魏士礼:“魏大人现在可还觉得无辜,被姚娘子拉来背锅了?若如此,真正的锅应该在谁那里?”
魏士礼满脸阴霾:“你锦衣卫破案,倒来问我?吏部不只我一人,办差的也不只我一个,谁人更狡猾,谁都经了手,谁善射惯会骗人,你们不都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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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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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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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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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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