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诏狱第一仵作>第 158 章 墙中骸骨
  幽幽暗道,沉沉晦息,无人在意的道壁里,掩埋着消失在时光里的人。

  仇疑青并未四处撬动破坏,只照着几个点用力,尸骨并未全部表露,视野里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可这个骷髅头,任谁都不会看错。

  白森森,黑洞洞,无言地看着面前的人,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灯盏拿过来!”

  指挥使放话,徐开不敢不听,赶紧把油灯提过来,照亮前方墙壁。

  “这样行么?”

  “这样呢?”

  “好像我的袖子挡光了……”

  徐开努力举高灯盏配合,奈何仇疑青挖墙动作并非一成不变,过程中需要观察思考,重新规划新的下手点,徐开回回跟不上,帮了堆倒忙,急得脑门都冒汗,仇疑青也是动作屡屡被打断。

  叶白汀干脆抢过烛盏,走到近前,高高提起:“我来。”

  高一分,矮两分,侧三四,斜五分,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找到角度,方便仇疑青施为,二人没有交流,叶白汀也从不会挡住散过去的光,仇疑青只要认真盯着墙壁,照自己计划来就好。

  下一手落点在哪里,面积需不需要外扩,往上还是往下,往左还是往右,砸几下,轻还是重,用什么角度,根本不用说,他们脑子里就能想到一起去,默契非常。

  很快,墙壁被凿下去一层,显现出了更多骨头。

  头部骷髅,肋骨森森,手臂垂弯,下肢骨长……这就是一具人体骸骨。

  徐开似乎非常惊讶,喃喃自语:“这……怎么回事?怎会?这里……怎么会有人骨?”

  叶白汀提着灯盏,淡淡看向他:“管家对此毫不知情?”

  “我怎么会知道?”徐开赶紧摆手,“你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叶白汀眼梢微眯:“只是发现一具骸骨,因何进了这面墙,谁都不知道,我可有说过是杀人抛尸?徐管家因何这般紧张,果真对此一无所知么?”

  徐开:……

  他擦了擦汗:“是小人着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顿了顿,又道,“小人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个……人。”

  叶白汀:“可我记得,这暗道是徐管家亲自看着人挖的。”

  “这……”

  “怎么,昨日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也能忘?”

  徐开皱了眉,神情颇为焦急:“小人未有撒谎,暗道的确是六年前,小人接老侯爷命令,亲自盯着挖的,可小人不是铁人,中间总有休息离开的时候,这人怎么进去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若知道,指挥使往下走就该拦着了,撒谎的话定也早早备下了,缘何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叶白汀:“你方才不就拦着了?”

  徐开:……

  “这……只是一时着急,不想暗道被破坏,回头主子们责小人的不是。”

  仇疑青将铁锹放在一边:“你说你进来,并非使用暗道去往它处,是来打扫的?”

  徐开:“是。”

  “应恭侯府从上到下,都说暗道早已封存,并未使用,连大夫人都只是年前用过一两次,此处既然无人来往,有什么可打扫的?”

  仇疑青盯着徐开:“你真是进来打扫的?”

  徐开:……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叹了口气:“……主子用不用,也得打扫干净不是?咱们下人干的,不就是这个活,万事得想到前头,以防万一……墙里这个事,小人真不知道,刚才也吓了一跳……”

  叶白汀看着站在面前的管家,长脸,细眼,相貌很普通,额角有汗,眼底有慌,看起来就像是正常反应,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个人撒了谎,一定干过什么,或者知道什么。

  眼下这个境况,对方不可能会说,叶白汀也不着急,之后有的是时间磨,刚刚仇疑青在敲墙壁的时候,已经发了暗信,不久锦衣卫小队就会过来,有人盯着,徐开想跑也跑不了。

  他干脆回到墙面前,仔细看里面的骸骨。

  一边看,还一边悄悄靠近仇疑青,低声问:“昨天……怎么没动?”

  既然发现了,昨天为什么没挖?

  仇疑青也学他,声音压的低低,几乎就落在他耳畔:“当时只是感觉不对劲……晚间回北镇府司,方才想起有这样的可能,便叫你一起过来。”

  这次叶白汀没有提灯盏,仇疑青早一步拎了起来,他个子高,手臂长,调整远近站好,视野更加清晰。

  叶白汀观察片刻:“你觉没觉得……”

  仇疑青颌首:“此人姿势有些奇怪。”

  叶白汀点了点头:“为什么是坐姿?”m.xiumb.com

  一个人意识清醒,不可能乖乖被活埋,总会挣扎,这种乖乖的坐姿不对劲;类似的案件经验,死者大概率都失去了意识,或昏迷,或死亡,下手人为了操作方便,一般都是随便扔,砌进墙里也一样,死者姿势或趴或躺,可能有一定幅度的变化,整体感觉不会偏差特别多,也不可能是这种乖乖的坐姿。

  这就很奇怪了。

  仇疑青:“可能看出什么时候埋的?”

  “很难。”叶白汀摇了摇头,没有现代的精密仪器做分析,他只能凭经验,再仔细观察带回去的砌墙土,“我会尽力。但……”

  他伸手轻抚墙壁:“这里宛如一体,边缘没有明显分割痕迹,不仔细观察都品不出不对劲,如此浑然一体,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形成。”

  这种泥水墙里出现尸体,无非两个可能,一是墙面在修的过程中,尸体同时埋了进去,一是墙面做好后,别人抛尸之时想到了这里,挖了个坑,将人埋进去,再重新填好。

  后一种实施起来难度更大,也并不算方便,破坏了的东西很难恢复如新,挖过的坑也是一样,尽管用的是一样的土,填回去时颜色角度,也会发生微妙变化,很长一段时间里,看起来会非常违和,绝对不是浑然一体。

  而要达成现有效果

  “暗道在地下,至少需要两年。”

  也就是说,这人死,至少在两年以前。

  已知应恭侯府现在有两个意外身亡,当时只能凭衣服认尸的人,一个是应白素的丈夫,史学名,另一个是家中二老爷应溥心,这具在暗道里发现的骸骨,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衣服……”

  想到这里,叶白汀再看,就觉得更奇怪了:“这人的衣服呢?”

  尸体埋进土墙,会腐坏,会氧化,会有虫蚊穿行,经年累月,皮肉尽损,只剩骨头,很正常,可是衣服呢?全部腐坏分解了,一片衣角都留不下?

  叶白汀不信,他就没见过这样的现场,除非……

  这人光着被扔进来的?

  “那里,”仇疑青将灯盏放低,提醒他,“看脚底。”

  叶白汀低头,看到了一个圆环状,中间有厚度的东西。

  常年累月的埋着,也就石头类的东西不会坏了,这个圆环状石头看起来灰扑扑,一点都不好看,可形状流畅,精致小巧,明显是精心打磨过的东西,哪怕蒙了一层土,也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

  “这是什么?装饰用的玉扣?玉环?”

  “扳指。”仇疑青指了指大拇指的位置,“拉弓射箭的时候,起保护作用,很多做工精美,样式独特,有些人日常也会佩戴。”

  “那这就是确定死者身份的重要物证了……”

  二人正在讨论,申姜从入口跑过来,看到砌在墙里,似乎在对他打招呼的骷髅头,吓得往后一蹦:“豁我就一会儿不在,你们又找到了什么!不带这么吓人的!”

  叶白汀拍了拍手上的土地,淡定看他:“你呢?排查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申姜缓了缓神,一边凑近看墙里的人骨,一边道:“别提了,这里的下人都不怎么配合,问什么什么不说,大概也是不敢,真要被家主厌弃,赶出去了,怎么过活?”

  “隐晦点问呢?”

  “少爷放心,我懂!直接问他们不好答,就问些其它方向,细枝末节的东西也可以,只要能拼套出信息,我就算成功了,回头咱们再仔细分析思考么,不过这需要时间,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

  申姜看完墙壁里的骸骨,到这会儿也不怕了:“这人是谁?看着怪吓人的……难不成是指挥使昨晚提起的那两个之一?”

  叶白汀:“暂时还不知道,需得仔细验看。”

  现在整具骸骨还嵌在墙里,明显验看不了,过来的锦衣卫一看现场,倒是各自准备了工具,但现场痕迹极为重要,他们在往外挖的时候需要很小心,不漏过一点细节,需要一定的时间。

  死者脚底的扳指倒是很方便,没多久就清理了出来。

  仇疑青用帕子垫着,拿起圆环状的小东西,看了一眼,递到叶白汀面前:“里面有字。”

  叶白汀头凑过来,就在扳指内壁,虽有泥痕覆盖,深刻的笔迹仍然很明显,他只看一眼,就皱了眉:“篆体?”

  对不起,他不认识。

  他不识字,在这里就是个文盲,可他一点也不难过,理直气壮问领导:“这写的是什么?”

  小仵作理直气壮的要求让指挥使相当受用,指挥使拳抵鼻前,清咳一声:“是溥心。”

  溥心……应溥心。

  叶白汀挑眉:“侯府二老爷?”

  申姜也怔住:“所以墙里这个人是他?可他不是死在外边河里么?怎么会在这?”

  “去看一看?”

  “好。”

  指挥使说了话,少爷点头,二人就往外走,脚步那叫一个整齐,动作那叫一个干脆。

  只剩申姜一个人挠头:“到底去哪里,你们倒是给个话啊!”

  他喊归喊,脚下一点都不含糊,跟着就过来了。

  叶白汀:“二房。”

  仇疑青:“问询蔡氏。”

  ……

  蔡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直在翻捡东西,做为失忆的人,她真的很努力,想要找回记忆,想知道自己是谁,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院子里所有房间,她几乎都翻过了,收获并不多,此刻拿在手里的,仍然是一副小像,还是那个浅粉底色,印有如钩蛾眉月的花笺,还是那个红裙美人背影,只是这一次,美人打了把伞,把整个头肩都遮了起来,一点肌肤都没露,画中引人遥想的,只有背部一片乌发,以楚楚纤腰。

  这次留白处也有题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与之相衬,花笺上的蛾眉月被细细笔触勾勒,隐在云中,画里雨丝缠绵,打湿了美人袖口。

  这句诗太熟悉,出自诗经,描写的大概是有情人久别重逢时的喜悦,天气不好,鸡叫狗跳,可见到了心上人,怎会不欢喜?只要有这个人在,周边所有一切都是美的,好的。

  可画里传达出的情绪却并没有那么喜悦,反而透着隐隐的难过,忧愁,好像惹了别人生气,高兴是高兴,就是不知道怎么哄别人也开心。

  叶白汀三人进来时,就看到蔡氏拿着小像,素指轻轻抚过画中美人,表情怔怔的。

  “夫人因何落泪?”

  蔡氏转头,看到了气质类似的人,叶白汀和昨日的仇疑青一样,也是站在这里,长身玉立,眉眼干净,问了同样的话。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微湿:“还真的又落泪了……”

  叶白汀指着小像:“这幅小像让你心情不好?”

  “也不是,”蔡氏摇了摇头,好像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情,斟酌着开口,“我就是想知道些事,看到这幅小象,好像也没有恨谁,讨厌谁,只是有些心酸,有些嫉妒画里的人……被人深深的爱恋着,思慕着。”

  叶白汀:“为什么不觉得这个人是自己?”

  蔡氏蹙了眉:“我不喜欢红色,从来都不喜欢,倘若没有失忆,大抵也是不会穿的。”

  仇疑青将包着扳指的帕子打开,展示给她看:“这个东西,你可识得?”

  蔡氏盯着看了很久,表情没有半分波澜:“不记得,不认识。”

  她甚至帕子掩鼻,往后略退了退,好像有些嫌弃这个脏兮兮的东西,不愿靠近。

  “你再仔细看看。”

  蔡氏这才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溥心……这是我夫君的东西?”

  “可你不认识。”

  蔡氏神情有些窘迫:“我……我的确不大记得,这在哪里发现的?亡夫遗物,好像都收在这个院子里,别处并没有……”

  仇疑青:“侯府地下有暗道,你可知道?”

  蔡氏垂眼:“本来不知道,但锦衣卫昨日动静……我现在知道。”

  “暗道里发现一具骸骨,脚边落着这枚扳指。”

  “骸骨……是我夫君?”

  整个说话过程,叶白汀一直都在观察蔡氏,她眼眶微红,是前头哭的,听到疑似丈夫骸骨出现,没有什么激动情绪,也没有接着落泪。

  看到丈夫画的别人小像,写给别人的情诗,她会心酸,会说嫉妒,知道人死了,却没有那么难受?

  蔡氏:“需要我……去认一认么?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仇疑青却道:“也好。夫人请。”

  叶白汀顺便给了申姜一个眼色。

  申姜不要太懂,少爷和指挥使带蔡氏去暗道,这院子正好空出来了,他不留在原地顺便查一查,翻一翻,还等什么呢?

  等三人出了院子,他立刻招来两个锦衣卫:“给我好好查,认真找,趁主子不在,对下人们好好问个话,看不能榨出东西来!”

  除了看到小像的时候,蔡氏其它时候都很平静,其实看小像的时候她也很平静,如果不是落了泪,别人根本注意不到她心中的翻涌。

  这次也一样,她一路平静的随叶白汀和仇疑青走到暗道,锦衣卫正在挖的骸骨前。

  第一眼看到这种场面,小小惊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还是一脸陌生:“你说……这个人是我夫君?”

  叶白汀:“存在可能性。”

  蔡氏:“那我夫君不是意外身亡,是被人……害了么?”

  叶白汀:“如果身份能确定,可能性很大。”

  蔡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跪可是始料未及,叶白汀拦都没来的及拦。

  “若我夫君死于非命,被恶人害死,还请大人秉公执法,查出凶手,为我夫申冤!”

  “你先起来……”

  “诸位为亡者奔走,受的起妾身这一拜,妾身就是跪死,也万没有不该,不值的!”蔡氏头叩了下去。

  现场都是男人,出于避嫌,不好伸手去扶,蔡氏自己不起来,也暂时只能让她跪着,叶白汀对这一幕非常意外:“你不是忘了你夫君?”

  蔡氏抬眼:“妾身不敢隐瞒,确实是全忘了,可过往忘了,心不曾丢,若我夫枉死,做为未亡人,我该当要替他找回公道,帮他说他说不出的话,做他做不了的事。”

  她的表情很直白,没有愤怒,哀伤,愁怨,眼底只有一份坚定,不管她是谁,丈夫是谁,认不认识,有没有什么前尘旧怨,这一刻,她只是得知丈夫被害的妻子,她得扛起这个事,为夫申冤。

  侯府二房的人,不管应溥心还是蔡氏,似乎都是很执着的人。

  ……

  叶白汀这次没有在应恭侯府留太久,和蔡氏说完话,就回了北镇抚司。

  暗道里挖出的骸骨,也很快送到了仵作房,包括挖下来的部分土墙。各种工作准备就绪,叶白汀带着商陆一起,进行对骸骨的第一次检验。

  暗道挖在地下,换了普通人家,大概不会费太多事,能走就行,应恭侯不一样,起码的排场得有,挖开的土外面是修了墙面的,以黄黏土为主,用了类似石灰砂浆的东西,对尸体保存帮不上忙,是以骸骨就是骸骨,没有皮肉,只有尚未分解完毕的头发。

  现场令人遐想,留有刻着溥心二字的扳指,似乎死者身份已经确定,叶白汀却不能被干扰,仍然要以自己的专业知识为主,进行从头到尾的检验。

  第一样,便是性别。

  尸骨被嵌入墙中,保存完整,用小刷子清理干净,再做清洗,有些特征就看的很清楚了:“骨盆腔高而窄,盆骨入口纵径大于横径,耻骨弓角大约是食指和中指展开的角度,”呈v字形,叶白汀话音清亮,“死者是男性。”

  再就是年龄。

  “耻骨结节完全愈合,联合面有绿豆大小骨化结节,有不同程度隆起……颅底基底缝基本愈合,死者年龄大约在二十二到二十七岁。”

  “右臂关节往上三寸处,有过骨折。”

  叶白汀一样一样的验着骨,验看头骨内侧时,视线突然停住:“……不管这人是不是应溥心,他的死因大抵不是淹死。”

  商陆眼前的骨头都看不过来,一脸惊讶:“这种尸骨,也能验出死因么?”

  “别的兴许不可以,但你看这个”

  叶白汀手指指向头骨,颅内的位置。

  死者被埋在墙里,头骨有可能会受到击打或意外,有裂痕很正常,可颅内的痕迹就不正常了,那里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空腔处有刺入状残留,像是一根很长的钉子。

  这种东西肯定是人为钉进去的,不可能这么正,这么深,如果当时人已经死了,对方只是抛尸,不需要多此一举,除非,这就是凶器。

  “现场可找到了钉子?”

  “暂时没有发现。”

  “土呢?”

  “倒是有很多,还有些大土块,没来得及敲开。”

  叶白汀看到摆在仵作房靠墙位置的土块,拿了小锤子,一个个敲开……

  “找到了。”

  果然有钉子。

  大约年深日久,尸体被分解,钉子在颅腔内慢慢的也不再稳,再有虫蚁通过,便落下来,掉在了别处。

  现在问题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应溥心是淹死的,地点在京郊外河堤,距离应恭很远,他的骸骨为什么会出现在府里,还被人封进了暗道?

  人都死了,至于多此一举?运尸回来,不被发现的难度,好像有点大。

  等等。

  叶白汀仔细看了看死者头骨:“申姜好像说过,这个二老爷生得很英俊?”

  商陆:“看骨头也能看出来?”

  “人有皮相美,骨相美,骨头生的好看,人丑不到哪里去,骨头生的难看,想要好看,就很有难度了……”叶白汀看了会头骨,决定,“做个颅骨复原吧。”

  “颅骨复原?”商陆不懂,这四个字还是头一次听到。

  “没错,颅骨复原。”

  叶白汀修长指尖点在头骨,双目明亮:“我便找出他到底生的什么模样,也让你见识见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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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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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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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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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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