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诏狱第一仵作>第 118 章 人不要脸的程度
  随着李光济的视线落点,所有人齐齐看向了万承运。

  叶白汀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万大人?原来你爱穿烫银的常服?”

  蒋宜青立刻接了话:“烫银的衣服有什么好稀奇的?但凡手里有点银子,都穿得起,户部不光我们尚书大人,我自己就有好几套,李光济这种穷鬼都做了一件以备不时之需,林彬这种不需要应酬的档房文书,我也见他穿过,怎么,我们都有,所以我们都是凶手么?简直可笑。”

  “有和穿,是两回事。”

  时间过去太久,申姜带着锦衣卫走访排查的时候,问过万承运在去年七夕晚上,小年前一日,分别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很多人表示记不起来,印象比较模糊,说日子特殊,万承运好像换过衣服,不能确定,案件的相关人都在这个屋子里,又都含含糊糊,不敢说实话,可见万承运的权力威压到了什么程度。

  七夕这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经历者定然记忆深刻,外人不记得万承运穿了什么,还算正常,屋子里的这些人,肯定记得。

  李光济的指认,蒋宜青的突然跳脚,就是佐证。

  “蒋大人是不是捷径走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一边提防着别人抢你的捷径,一边享受捷径带来的红利,并竭力维护,”叶白汀盯着蒋宜青,“可知别人并不喜欢你这样的捷径,只想凭自己实力,却不可以。”xiumb.com

  蒋宜青明显听懂了他的话,唇角扯出讽刺弧度:“不过都是自己选的路,又没犯法,没必要分出个高下吧?我干我该干的活,别人愿意努力就努力,实力什么的,也没必要那么吹,孟南星要真是那么有实力,什么能挡得住他?路走不出来,还不是自己不行。”

  叶白汀:“同指挥使第一次去户部时,我们就发现,你对孟南星有隐隐敌意,明明他很低调,不揽事,不贪功,看起来没点上进心,甚至病假连连,公务都不怎么干了,你为何对他如此忌惮?于业绩立功上,明明李光济做的最多,你却丝毫不在意……孟南星是你的竞争对手,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上司更喜欢他,没那么喜欢你?”

  蒋宜青都被戳中了痛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放”

  “啪”

  仇疑青案几上的惊堂木一拍,眸底冷光微现:“北镇抚司大堂,容不得人放肆。”

  蒋宜青脏话憋了回去,手指指着叶白汀:“这不都是你猜的,有证据就拿上来!”

  “好啊。”

  叶白汀一伸手,申姜就端了个托盘上来,蒙布打开,是两把钥匙,一把大些,一把小些,都是黄铜质地,光看钥匙材质,就知对应的锁一定不是便宜货:“万承运私宅的钥匙,赵兴德私宅的钥匙,蒋大人不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有?”

  蒋宜青脸色大变:“你们搜了我的屋子!”

  “蒋大人慎言,”申姜一脸严肃,“北镇抚司办案,纪律严明,怎会随便收你的屋子?不是你家遭了贼,下人大呼小叫的求帮忙抓,锦衣卫才进去的?”

  蒋宜青想了想,的确有这回事,就在前天晚上,动静不大,他只被吵醒了一瞬,因白天工作实在太累,懒的起来,听管家说没事,才没管,原来是锦衣卫趁那个时间进去了么?

  申姜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啧了一声:“别以为你自己脏,看到的人都脏,不是你提醒下人有些东西很重要,让人注意看守?那么着急的时候,你那管家还记得抱着你放东西的宝贝盒子跑,你该感谢人家。”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不过有没有这个东西,都不重要,事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两处私宅的下人都有口供,便是等到今日问你搜检,也是合法合规,你拒绝不了。”

  叶白汀:“蒋大人还不承认么?你这些年在户部的悠闲日子,升的官阶,明明没怎么做事,却能揽了别人的功劳安在自己头上,整个大厅占最好的位置……仰仗的是什么?”

  蒋宜青恼羞成怒:“我与两位大人同是户部官员,上下级关系好,有个对方的钥匙怎么了?有些话不方便在官署说,寻个私密些的地方,不可以么?你是亲眼看到我跟赵兴德苟且,还是跟万大人睡了?有人证口供是吧,人证是亲眼看到我们上床办事过程了么!”

  申姜:……

  不要脸的人他见的多了,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干没干过那种事,声音,响动,床上的痕迹,事后要的水,你二人的状态,难道非得别人盯着你办事,才叫正经证据?你不要脸,人家还要脸呢!

  叶白汀倒不惧这个,给了申姜一个安心眼神,又道:“既然你和赵兴德这般亲密,应该算是他心腹了?”

  蒋宜青现在只想避谈前面的话题,立刻点了头:“自然!”

  叶白汀:“那他的事,你应该都清楚?”

  蒋宜青顿了顿,感觉自己入了别人的套,说不知道,反而不对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回了句:“大概吧。”

  “你可知他在任上的贪污行为?”

  “这个……算是感觉到一些。”

  “为何不举报?”

  “没有证据,又是以下告上,麻烦多多,我何苦呢?”

  “赵兴德为什么要杀害孟南星?”

  “这个我真不知道……”

  “那他平时对待孟南星的态度,你应该知道了?”叶白汀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语速非常快,并没有留给对方太多的反应时间,“他是不是强迫孟南星,孟南星是不是不愿意?”

  “我……”

  “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你算什么心腹,又凭什么有别人家的钥匙?”

  “知道!我知道一点!”蒋宜青却不过这个逻辑,瞪着叶白汀,“孟南星就是矫情,明明接了大人送来的好处,也扭扭捏捏上了大人的床,却总是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推三阻四,大人给了他多少好处,他一天到晚就知道请病休,于官署一点建树都没有,他怎么不好好检讨检讨自己?”

  叶白汀:“给了好处?很多?蒋大人不妨展开说说。”

  蒋宜青:……

  他闭了闭眼,控制住扭头看万承运的冲动,咬着牙,道:“比如去年正月,赵兴德让档房跑了几回手续,置给孟南星两个铺子,帮他在寡母及外头人面前做面子;到了夏天,见孟南星食欲不佳,日日给他订酒楼的饭,还将手里正在做的一桩进款项目转给了他,钱进手里头多少,还不是看别人给多少;李光济那个傻子只知道做事,功劳被赵兴德算在孟南星头上也不管,孟南星的年底考绩是优!还有他卖出的那些字画……”

  申姜早就得到了少爷的眼色,蒋宜青一边说,他就拿着档案卷宗一直记,等蒋宜青说完了,还立刻递上笔来,让他签押

  “你既然已自陈口供,就是知道赵兴德贪污库银的人证了,再改口,可别怪我锦衣卫的刑重。”

  蒋宜青一脸不高兴,跟死了爹似的,可事到如今,他话说了那么多,现场见证人这么多,他如何能不认?拿过纸笔就签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叶白汀又问:“赵兴德何故杀害孟南星,你可知道?”

  蒋宜青头都开了,也不好不答:“我怎么知道,可能就是因为他不听话呗。”

  叶白汀:“不听话?”

  蒋宜青:“是,以前还算乖顺,顶多是推三阻四,说身体不好,干什么都慢吞吞,自腊月里寡母去世,他就整个人浑浑噩噩,跟丢了魂似的,病也不愿意装了,大人来问就是不愿意,直接不伺候了,我见过他拿着一个同心方胜,在没人的地方发呆,也问过,但他很敏感,不想别人看到,我猜,他大概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他喜欢管修竹啊,”蒋宜青满含讽刺的看了李光济一眼,“有些人没出息,给多少默默关心,人家就是看不到,有些人呢,就是有本事,死了也能吊着人家。”

  李光济声音都抖了:“你”

  蒋宜青比他还强势,下巴一抬:“我怎样?我哪一点说错了?你有本事,孟南星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知道跟我叫板了?呵,没卵蛋的玩意儿。”

  李光济气的脸色爆红,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压了回去。

  叶白汀还是不着急,人的情绪是有阀值区域的,李光济过于胆小畏缩,一次两次的刺激不够他动,三次四次,可就未必了,等到最后压抑不了的时候,他总需要一个发泄通道。

  到时……本案就能添新口供了。

  叶白汀视线滑过房间,万承运似乎没什么变化,贺一鸣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情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于两位大理寺少卿,从开始到现在,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没说过。

  “说说管修竹吧。”叶白汀转了个方向,道,“管修竹死前,孟南星进过他的房间是不是?”

  经过前一轮紧张刺激,只要火不扯到自己身上,蒋宜青竟然感觉很舒适,不像最初坐在这里时浑身带刺,语气也没那么冲了:“我不知道。”

  “你撒谎。”

  叶白汀看着他:“户部修葺是过完年的事,管修竹之死在去年七夕,那时你们的办公地点并不在大厅,而是在各自的小书房,依照房间分布图”

  他一伸手,申姜就把画好的图递到了他掌心。

  “管修竹的房间在东拐角靠里的位置,去他那里没别的路,必须得经过你的书房,”叶白汀指着二人房间的位置,“夏日天热,你纵是有什么小心思,要关上门,窗子必也不可能关,不管谁去他的房间,你一定会看到。”

  “没看到……便是你对指挥使说了谎,你其实没在房间,去了别处?”

  “我在自己房间里!”

  蒋宜青见根本瞒不过去,咬了牙:“没错,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叶白汀视线滑过厅堂,“正好诸位大人的也在,做个见证。”

  蒋宜青:……

  “孟南星手里拿着那个同心方胜,能去干什么,他敲开管修竹的门,自然是为了表白。”

  申姜听到这个话,不由自主想给少爷竖大拇指,当时的真相,因案件相关人都不愿透露,他们只能根据现有证据推测,可就算推测,他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少爷就不一样了,什么都能猜中!孟南星那也果然是去表白了!

  他拿出证物盘里的同心方胜,问蒋宜青:“你说的,是这个东西?”

  “是。”蒋宜青看完,“怎么会在这里……”

  申姜:“这个就不关你的事了。”

  叶白汀稳的很:“蒋大人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动静?”

  蒋宜青撩了下眼皮:“这跟案子有关系么?”

  “自然,”叶白汀缓声道,“赵兴德遗书上认了这桩凶案,也只是认了这个结果,没有讲说任何做案过程,动机,锦衣卫走访排查之后认为,管修竹的死因存疑。既然当时刑部辛辛苦苦查到密室,误判为畏罪自杀,那这个杀人过程,我们总得寻出来,挖个明明白白,现在知道孟南星去过,可不就得问清楚?”

  “那我也没看见啊!我只是见他敲了门,管修竹让他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尽数不知!”

  “动静呢?你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距离那么近,可否有听到声音?他二人可有发生争执?”

  蒋宜青本想直接说没有,不知道,可对上叶白汀的眼睛,那双眼睛清透深邃,像遥夜藏起来的寒星,他就觉得这少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到了,问话只是一个过程,看别人撒没撒谎,才不怕别人不说……

  蒋宜青心生忌惮,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慢敷衍,哼了一声:“我也在忙,哪有心思总听着他们,只是听到了类似撞到什么的声音,二人说话声音也有些大,似乎起了争执,但争执的内容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叶白汀沉吟:“孟南星……是个经常和人发生争执的人?”

  “不是。”蒋宜青呵了一声,“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那为什么起了争执?他不是喜欢管修竹”

  “你又在怀疑我什么?”蒋宜青瞬间警惕,“我没有撒谎,我就是看到了他们的影子大晚上的,哪个房间都有烛台,他二人靠近,纠缠,多多少少会映在窗户纸上,我看到了有什么稀奇?”

  “影子?”叶白汀招了招手,申姜就拉了一个锦衣卫同僚,站在旁边的灯烛之下,做了个搭肩的姿势,叶白汀问蒋宜青,

  “是这样么?”

  蒋宜青看着地上的光影,慢慢点了点头:“差不多。”

  “这样呢?”叶白汀比了个手势,申姜右手的两个手指就伸向了对方的下巴,轻轻一挑。

  蒋宜青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之间可有推拉的动作?接纳和拒绝的动作?”

  随着叶白汀说话,申姜和同僚摆出不同的姿势,包括靠得更近一些。

  蒋宜看着二人落在地上的光影,若有所思:“也有……但他们站在灯烛正前的时间并不久,我也只是看到了这些,再没有别的。”

  申姜便懂了,为什么要在晚上问这个案子,因为只有晚上,灯烛才能打出这样的影子,方便别人回忆!

  把房间里的事详细问完,叶白汀又问:“之后呢,孟南星走后,可还有人来,你看到了谁的影子?”

  “没了,”蒋宜青果断摇头,“再就是刑部那边来人查东西,要求配合,我们都去管修竹房门敲过一圈,他都不应,到最后时间来不及了,赵大人才请了万大人,一同过去察看。”

  叶白汀点了点头:“我记得卷宗上记录的很清楚,管修竹的死,赵兴德是第一个发现的,是他踹了门进去,发现管修竹倒在血泊之中,小腹插着匕首,感觉事关重大,第一时间检查房间内部,而这个时候,你们尚书万大人是一同进去的,对么?”

  “是。”

  “二人进去之后多久,你们才进去?”

  “出了人命,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大约五六息过后吧,里头叫人,我们才进去的。”

  “可有发现任何异常?动作,或者影子?”

  “都没有……吧?”

  “既然你看得清清楚楚,孟南星走后,管修竹的房间就是一个密室,没有人进去过,那赵兴德是怎么杀的人呢?”

  “……不知道。”

  贺一鸣坐的有些烦躁,看向叶白汀:“你在这里赘言这么多,到底想说些什么?”

  “自然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还原命案现场。”

  叶白汀手束在袖子里,下巴微扬:“指挥使带领我们寻到可疑方向后,下了大力气排查,得知七夕当日,孟南星在济春堂买了一颗毒丸,从邻居屠户那里拎了一小桶猪血,凶器匕首之前在刑部封存,现在已调到北镇抚司,匕首普通,没有特殊印记,只刀鞘上有户部徽记,匕首,户部所有人都拿得到,没有特殊指向性,毒丸,大概率是加在茶水里”

  贺一鸣就不同意了:“当日案发现场的茶水,本官已命仵作仔细查过,并无毒物痕迹!”

  叶白汀:“你当然查不出来,因为孟南星被骗了,那颗毒丸,是别人告诉他的,一种让人心跳变慢,看起来像进入假死状态的药,地点何处,卖家何人,欲买得对暗号,非常神秘,且数量不多,他信了,去买了,但其实并不是。”

  贺一鸣不懂:“为什么?”

  “来户部两年有余,最初不明白,不喜欢,之后飞不走,死不了,到了这时,孟南星有什么看不透的?上官都有什么手段,他怎么会不清楚?”叶白汀声音微寂,“管修竹像一条鱼,已经入了别人的网,网越来越紧,越来越拽向岸边,已经不可能出的来,库银贪污这种大案,既已上达天听,就必须得有人命填进去,上官早就有了共识,该推谁出去扛这个锅,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得住人呢?畏罪自杀,竟然是唯一的,可行的法子了。”

  叶白汀声音很慢:“他甚至还专门找了某人喜欢他身子的人,他强忍着屈辱,去讨了主意,可能为此还付出了一些代价,这人才答应了帮忙,所谓假死毒丸,就是这个人指点给他的,他才会信的那么彻底。”

  “可他在劝说管修竹同意这件事上并不自信,便又加了一条,他要告白。”

  “七夕当日,他踌躇了很久,直到不能再等,拿着准备了很久的同心方胜,去敲了管修竹的门,这一幕蒋宜青刚才说过了,可以为证。哦,刚才忘了说,”叶白汀又转向申姜,“申百户找到了这枚同心方胜,你们都看到了,去年腊月二十二,它被孟南星不小心落在了一户人家,是以七夕当日的告白,管修竹并没有接受,东西也没收。”

  申姜立刻挺起了胸膛,没错,老子找到的!

  叶白汀又道:“日前开棺验尸,我在管修竹的指缝间,找到了与同心方胜颜色质地一模一样的丝线残留只是不接受告白而已,为什么动作那么大,丝线都扯了下来呢?这两个人,都不是偏激暴力的人。”

  房间内众人皱了眉,对啊,为什么动作这么大?若非挣扎甚至撕扯,怎会连丝线都落在指缝?

  叶白汀:“因为孟南星劝说管修竹,这个劫他过不了,许连这夜他都过不去了,提出了假死建议,并且告诉他,方才的茶水里已被放了毒丸,不管他愿不愿意,这假死药都已经吃下去了,稍后不久,他就会昏迷。”

  “管修竹震惊之下,自然会推开他,二人的争执便在这个时候,管修竹甚至因为力气太大,撞到了背后的书架,胳膊后侧留有淤青,但孟南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自不会容他躲避,拿出匕首,刺入了他的下腹”

  “他知道管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管修竹可能不在乎自己,愿意燃尽生命,也要为了心中坚守的东西撞个头破血流,可如果加上他呢?他的命不够,再加上管家族人呢?”

  “孟南星告诉管修竹,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就殉情,如果不这么做,他的家人会受到连累,他已经开了头,喂他吃了药,动了匕首流了血,管修竹如果不继续,让这个局做成,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在座之人有了解管修竹的,就会明白他这一刻有多痛苦,他可能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却不能舍弃别人的未来,而且就像孟南星说的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药都已经吃了,小腹上血都在流,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孟南星离开房间之前,把藏在衣服下的血袋洒在了管修竹的身上,地上,管修竹心里明白,如果这件事被人发现,或者中间出了失误,那最后来到他房间的人,就是最可疑的,他虽未接受孟南星的情意,却不忍心别人被他连累,是以他自己关了门窗,自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这便是密室的全部。”

  叶白汀看着贺一鸣:“刑部没验出毒来,因那颗毒丸并不是毒,只是致人昏迷的迷药。管修竹小腹伤口并不致命,浅且窄,哪怕耽误了会工夫,叫大夫过来,仍然可以医治,他的死因尸检结果,管修竹死于毒杀。”

  “你怎么回事,才刚说了没毒,只是能将人迷晕的药,这毒又是哪儿来的?”贺一鸣很有话说,“照你说法,密室过程已经完成了,门窗也关上了,那个房间别人不可能再进的去,可发现时人已经死了”

  叶白汀:“谁说没再进去人?房间门,不是被人踹开了?”

  贺一鸣:“可那是死了之后”

  叶白汀眯了眼:“你再好好想想,确定是人死了以后,别人才进去的?”

  房间陡然安静。

  叶白汀:“毒丸是假,只致晕,不致死,小腹的刀口浅而窄,亦不致命,连现场大量的血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血袋,那赵兴德踹开房门时……管修竹并没有死,现场自也就不是密室了。”

  细思极恐。

  “你的意思是……”贺一鸣眉间微皱,“管修竹是被人踹门进屋后,遇害的?”

  申姜嗤了一声:“老子在旁边演了那么久,你是眼瞎了看不到,还是耳聋了听不懂人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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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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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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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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