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诏狱第一仵作>第 98 章 有人喜欢你
  还需要清场,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申姜接到上司眼神,非常懂,立刻安排锦衣卫过来,送几个嫌疑人离开归家,一边安排,还一边黑脸警告:“故意干扰办案,扰乱正常秩序,大过年的,你们又都是女儿之身,就不给你们上板子过刑了,每人回去准备罚银,上元节前凑齐,交到北镇抚司,三个月之内,谁也不准离开京城,日常需得修身谨慎,一旦有异动,锦衣卫马上会抓你们进来受罚,再不容情,都听懂了么!”

  “是。”

  女人们整整齐齐附身行礼,转出了正厅。

  坐在侧边花厅,并没有离开两个小姑娘瞬间松了口气,珠玥跑过来:“小姨!你没事吧!”

  “娘!”郑白薇看马香兰,往常再稳重,这时也没忍住,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才看到站在马香兰身边的容凝雨,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容姨!”

  马香兰揉了下她的头:“行了,知道你乖。”

  郑白薇看了眼不远处关上的门,没出来的,自是本案凶手了,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容凝雨:“容姨……燕班主她?”

  容凝雨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没事的。”

  不知是地方不合适,有些话不好说,还是猜到了什么,知道没事。

  “娘听说,容班主不但戏唱的好,懂话本子,厨下手艺也非常难得,有一道菜叫‘满堂金玉’,她最是拿手,口味独特,旁的人想吃都吃不上,”马香兰提起另一个话题,转移女儿的注意力,“今年守岁,我邀了你容姨一起,让她凑个数,给咱们的年夜饭添道菜,就尝尝这‘满堂金玉’,怎么样?”

  “好啊!”

  郑白薇是真的高兴,挽住容凝雨的手:“你真的愿意来么?我要吃你的手艺!”

  容凝雨控制着眼里的泪意:“嗯,便叫小薇尝一尝……我的手艺。”

  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门,和所有女人一起,离开了北镇抚司。

  厅堂里。

  燕柔蔓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这次的笑容不再那么妩媚,风情万种,也不见之前的歇斯底里,有一点点狡猾,带着算计,一点都不怕事,好像这才是她本真的样子。

  “我这次犯的事不小,我承认,我姐姐也已经教过我了,这不对,犯了错,我就得认罚,可我想赎罪,你们也得给我机会不是?我这人从小到大没什么才华,只脸能看,不如我姐姐看的书多,学的东西多,擅长的东西也多,好在上天怜爱,让我知道了不少事,比如我们的《大昭律》……就写明了什么事必须严惩,怎样的情况,可以从轻处罚?”

  燕柔蔓道:“我不求你们放了我,这不可能,我姐姐也不会同意,我只求别要了我的命,判个无期都好,让我有机会赎罪,不知可否能行?”

  敢说这样的话,很明显,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杀人偿命,古代律法写的很清楚,从死刑到无期,算起来只是罪责减了一层,不要小看这一层,古代机制和现在不同,不同的立功是可以不同程度减刑的,如若幸运,遇到了天子大赦……她不就有出去的机会了?

  可就算这一点,也很难达到,不是出世之功,非谁家功臣那样的免死金牌,如何换取?

  仇疑青表情冷肃:“本使为何要给你这个机会?”

  “因我能为大昭立功!”燕柔蔓咬了唇,“外族异心,内有叛臣,一个不注意,就是国破家亡——指挥使当真不在意?”

  仇疑青表情就变了,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凶煞:“你都知道什么?”

  燕柔蔓之前再不怕,对上这样的眼神也退了一下,缓声道:“我发现了鲁王与一个神秘人的私信,上有里通外族的证据,当年鲁王之强,强在他的野心,他死前留下两样东西,一是暗地蓄养的私兵,二,便是这些密信。”

  “私兵训练严格,武力不可小觑,唯有特殊玉牌可以号令,他把这样东西给了儿子,本意是想让世子用来交换鲁王爵位,他知道照他以前干过的那些事,这个爵位承袭会有些困难,儿子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些东西本来就保不住,还不如交上去,换个安平太和的几十年,等孙子长大了,如若有出息,王府便是另一番际遇。”

  “至于那些密信,他却没打算见光,没在生前销毁,悄悄留给儿子,也只是为了两个字:保命。如若儿子生命受到威胁,便可以此密信,寻找到能保护他的人。”

  燕柔蔓看着仇疑青:“能调动私兵的玉牌,我不知道在哪里,事实上这两样东西我都不知道,是世子在临死之前玩高兴了说的……呃,虽我目的是杀人,但在这之前,得把他们伺候好了,他们才能任我摆布不是?我不知道的东西便罢,但凡让我感兴趣,只要我想问,那种时候……我问什么,他们就会答什么。”

  “世子应该知道的也不算多,他爹没全告诉他,他只知道有这两样东西,是可以同宫里的人谈价钱的,他悄悄跑出来,扮作失踪的样子,只是想抻一抻东厂,并没打算撕破脸,躲个三五天,之后还是要回去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没带在身上,我问出了大概位置,鲁王世府挂白那一日,特意过去,悄悄寻找。”

  “但我在王府看到了东厂的人,又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就知道这事,我不该再插手,只在侧观察,玉牌……我没猜错的话,到了你手里,对么?”

  仇疑青:“与你无关。”

  燕柔蔓:“这倒是,什么私兵不私兵的,我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是麻烦,我又管不了,可指挥使的人和东厂的人周旋了那么久,只找到了这块牌子,另外的事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些密信,你们谁都没有派人去找。”

  叶白汀:“密信,你拿到了?”

  “是。”

  燕柔蔓点了点头:“这东西有且只有一份,事关朝廷机密,我不敢多翻,可只前两页,我就自信它能拉出来一堆事,有指挥使的本领,定能清出不少蛀虫,保我大昭安平!”

  “我要的不多,只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要说出我的存在,就当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私信一事于我无关,都是指挥使明察秋毫,自己找到的;二是刑罚,我只要不死就可以,其它的按大昭律,什么刑我都可以。”

  仇疑青沉吟片刻:“私信何在?”

  “在我住处,床头靠墙部分,有个密格……”

  燕柔蔓提起裙角,朝仇疑青跪下,双手虔诚往前,额头贴在手背,叩了个头:“如若指挥使不弃,我燕柔蔓甘愿赴汤蹈火,为北镇抚司马前卒,有用得到的地方,但请指挥使开口!”

  仇疑青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朝申姜下令:“把人押下去,以待后查。”

  “是!”

  申姜还在那儿发愣呢,闻言赶紧动。

  他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媳妇说了,惹谁也不能惹聪明的女人,这位燕班主连人都敢杀,世子身份在她眼里都算不了什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点后手?

  真要有这份密信,真要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拎出一大条线,指挥使必得同皇上禀报,皇上一高兴,多多少少不得给点赏?再说死的这几个又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大昭律》里也的确有相关条例……

  “燕班主,请吧?”

  申姜板着脸,把人带到偏厅,交给了手下,走押签手续,随后押到女牢就行,不用他一路都亲自盯。

  看着人挺配合,不会生事,申姜又回到正厅,看上司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要是没有……他就直接回家过年了?

  仇疑青还真没什么别的吩咐:“东西,本使去取便可,你给兄弟们发下赏银,便自归去。”

  “是!”

  仇疑青说完,又看了看叶白汀:“你也是,忙累多日,回去歇息。”

  叶白汀点了点头,和申姜走出了房间。

  这回这个案子办的,可谓一波三折,一次次闹的人揪心,申姜边走边叹气:“燕柔蔓要是真的被判了斩刑,我都觉得难受,还不如不破案了……少爷就,一次都没这么想过么?”

  “没有。”

  叶白汀摇了摇头:“虽有些遗憾,但真相就是真相,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我们干这一行,做不到所有遗憾的事都能提前获知,提前阻止,可破案机制的产生,不就是一种震慑,另一种意义上的防患于未然?”

  申姜:“防患于……未然?”

  “杀人偿命,重罪重罚,加速官府破案流程,加大违法者的犯罪成本,全民告知,让心存恶念的人因为害怕而不敢,让一时冲动的人三思而后行……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行动基本都是在命案发生之后,但它有意义。”

  叶白汀微微抬头,眼睛里盛着亮光,那里有湖水的清澈,有月光的皎净,也有太阳的炽热,不管自己情绪如何,对案件里的人有无同情,他内心的坚定和理念,从未变过。

  “如果因一点挫折或怜悯,怀疑自己工作的合理性,觉得世事丑恶,大家都不要做了,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律法准则,没有惩罚条例,所有人随心所欲杀人,用自己的‘正义’解决一切……那才是人间炼狱。”

  申姜顿时觉得自己工作无比重要:“你说的对!但凡百姓安乐,称得上繁华的盛世,都是律法严格,朝廷从上到下开明又谨慎的年代,天下大乱,每每都是从礼乐崩坏,没规矩的时候开始!”

  虽然有点可惜,但今天这个案子办的对!

  “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燕柔蔓给人感觉怪别扭的,”申姜问少爷,“是因为她口不对心的性子么?”

  叶白汀看了他一眼。

  申姜就感觉这眼神有些不对劲,左右看看,还好没有指挥使,他呼了口长气,手搭在鼻子上,小声说:“少爷你可不能这样看我啊,最好眼神狠一点,那爱多想的人可不是会多想误会么!”

  叶白汀:……

  本来是想赞一下申姜,磨了几个月总算有长进,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燕柔蔓其实……是想被抓住的。”

  “那她那么狡辩,死不承认?”申姜不懂了。

  “你想想她的动机,她杀人并不是为了发泄,不是为了自己爽,也不是在报仇,她只是想保护容凝雨,她的这种计划和方式,最后一定要案件破解,她认罪入狱,才能结束。”

  叶白汀垂眼看着台阶,一节一节往下走:“可若我们案子破的太轻易,她自己会觉的假,会担心被看出来,当然不会承认,破的太不容易……没办法不容易,摆在堂上的证据,杀人的动机,逻辑链,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她还是不招的话——会怎样?”

  申姜想了想:“用刑?”

  叶白汀脚踩在青石板路上,没说话。

  古代和现代因社会制度不同,执法方式也有很大差别,现代禁止刑讯逼供,古代不一样,如果证据确凿你还不招,是会上刑的,什么指夹鞭板都是最基础的,北镇抚司刑房里那一套,他又不是没见过。

  或许燕柔蔓早已准备好,也不怕,可……

  申姜脑子转了转:“所以少爷叫了相子安?”

  叶白汀道:“燕柔蔓本来就想说出来,我们需要的,其实只是给她个情绪。”

  别的她都准备好了,但她绝对没想到女人们会临时改口,事实上女人们也不会背叛她,她们虽交往不多,彼此情谊却非常坚定,所以相子安学出那些话时,她才更震惊,更没有办法掩饰表情,情绪会倾泻。

  也所以,不用上刑,也没有那个死扛过程,她已经露出破绽,便不得不说。

  申姜想了想燕柔蔓从头到尾的表现,除了感情过往,好像的确是因为这个动机,身上有股违和的矛盾感。她明明认罪的那么痛快,想好了一切,可之前就是顾左右而言它,不肯说实话,他见过很多试图狡辩脱罪的杀人犯,燕柔蔓这个状态非常特殊,他只是感觉别扭,却解读不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少爷,心思多,算得远,手段稳准狠,却也藏着别人不懂的温柔。

  怪不得媳妇总跟他说,脑子笨就不要多想,别看别人说什么,看别人做什么,理解两个字,很珍贵的……

  理解……

  申姜突然看了一眼背后的门:“那……指挥使知道么?”

  叶白汀脚步微顿,眉眼抬起来,是融在风里,微暖的笑:“不知道……会允许我那般胡闹?”

  申姜脾气里有一股鲁直,哪怕升了百户,办案多了仔细,也习惯了吓唬人的方式,偶尔扮黑脸非常管用,仇疑青……这个男人什么都懂,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温柔,或者在他眼里事实就是事实,该怎么办怎么办,没有男女之分,也不会容情,他追求效率,捍卫心中的理念和正义,可他性子不独,愿意把机会让出来,给下属表现,他在纵容自己稍稍有些逾矩的行为,不会觉得被冒犯,也在一次次给自己机会和舞台,让他看到更多,就好像……他对自己未知的表现,也有很多期待。

  这样挺好的。

  他不需要很多人理解,只要一个人不误会,就很好。

  “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

  叶白汀像是对申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你要记得,你坚定的,往前迈的每一步,都不是无用的,迟到的正义,而是让下一次正义更快的到来,只要你阻止了一件罪恶的发生,你的工作就有意义。”

  没有不被误解的工作,没有不被误解的人,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案子办完,三个人分了三个方向,仇疑青在厅堂内做最后整理,还没有出来,稍后就会直接出去找东西,申姜陪了叶白汀一小段路,就往门口走了,案子终于办完,他急着回家过年,叶白汀的方向……

  他去往诏狱,正好和燕柔蔓碰到了。

  燕柔蔓按流程走完签押手续,经人带着走往女牢,因她是刚刚从另一面墙那边转过来的,两边距离不太远,申姜和叶白汀说话时也没刻意注意环境,又不是什么机密,她刚好听到了。

  她低眉敛裙,非常郑重的朝叶白汀行了个礼:“之前……对不住。”

  叶白汀知道这个歉意从何而来,但没必要,他根本没有介意,他看着换上素裙,去下钗环,脸上的妆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姑娘:“燕班主这样也很好看。”

  燕柔蔓不自在地扶了扶发:“是么?不上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少爷的眼光自是好的,想来是我之前想岔了。”

  叶白汀微笑道:“余生漫长,一人之力总有限,燕班主愿以己身之骨,铺就来日光明大路,我辈官差,岂敢落后?从今往后,燕班主且看着,世间山水,终会是另一种模样。”

  “论心胸开阔,海纳百川,我不如少爷。”

  燕柔蔓眼睛亮亮的,美眸一眨,笑靥如三月桃花:“不过有些东西,我倒还算擅长,风月场上呆久了,乾坤盛世想看,人间沧海想看,也想看一看有情人,不知少爷——可否再大方些,让我也看一看鸳鸯眷侣?”

  叶白汀完全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问题,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什么鸳鸯眷侣?鸳鸯眷侣是什么?燕柔蔓这样聪明的女人,说话绝不会无的放矢,前面的话他都懂,他的话相信燕柔蔓也懂了,可鸳鸯……鸳鸯?

  燕柔蔓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少年还小,有些东西还没开窍呢,一般情况下,她才不会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插手别人进度是要遭报应的,可谁叫她看那个指挥使不顺眼呢?

  嗯……也不是不顺眼,指挥使人挺正派,就是凶了点,看样子就是不会说话的人,少爷就讨喜多了,可爱又体贴,要是被人欺负了,岂不可惜?

  “比如……”

  纵使身为阶下囚,燕柔蔓也没改了身上那促狭的性子,唇角噙着浅笑,眉梢眼角勾勒出万种风情:“你知道,有人喜欢你么?”

  点到为止,燕柔蔓颇懂留白的意境,福身行了个礼,就随看守走远了。

  叶白汀:……

  喜欢?

  他认真的回想了下和燕柔蔓接触的所有瞬间,对方并不了解他,认识也不久,二人圈子更是毫无交集,就算真的有这个人,燕柔蔓怎会知道?xǐυmь.℃òm

  是消遣他的?

  叶白汀很快将这个问题丢到了脑后,因为没走多久,诏狱就到了。

  他要重点夸一下相子安,师爷相当懂分寸,知道怎样捕捉嫌疑人们的情绪,怎样的话符合身份且符合逻辑,干完活就悄悄的离开,功成身退,干脆的很。

  还有以后需要注意的动向,可能会有的新工作内容,以及最重要的,年夜饭安排。

  案子查的紧,锦衣卫上下都很忙碌,诏狱狱友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比如寻找毒杉叶,他们不就帮忙翻了书,找出了这叶子的另一种滑胎功能?

  锦衣卫上下有指挥使吩咐,申姜盯着办,诏狱里……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他,他不张罗,谁来?

  但他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出来了,不是怕冷,是还惦记着外头的事,仇疑青去取那些燕柔蔓说的密信,还有相关的线索消息……

  找的怎么样了?

  他本想等仇疑青回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能是案子完结,抻着的神经松下来,身体感觉到了疲惫,可能是暖阁太暖和,太舒服,他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身边规规矩矩,被子窝的刚刚好,手里拽着的书合上,放到了一边,炕上小几被挪到了别处,连身上外裳都脱了,手脚老老实实的卷在被窝里。

  类似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不是第一次……仇疑青来过了?

  叶白汀坐起来,透过窗子往外一看,阳光不怎么灿烂,又有乌云漫卷,像要下雪了。院子里除了轮傎守卫,没有人走动,显得有些冷清,大概都回家过年了?

  “汪!汪——呜汪!”

  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狗子就在外头挠门,不依不饶,一点都不冷清。

  叶白汀赶紧下来穿鞋,把门打开,通身一团黑的玄风就扑了过来,又是汪又是呜又是嘤,这叫一个委屈,往叶白汀身上跳,往他面前扑,拱他的腿舔他的手……

  整个北镇抚司,没人比它更忙了。

  叶白汀:……

  他若有所思:“仇疑青来过,把你关外头了?”

  “汪!”狗子委屈极了,似在控诉告状。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呢?

  叶白汀看了看门,是自己打开的,从里面闩上的,再看看窗户,关的也很严,仍然闩在里面,过去看看也没有什么痕迹,难不成……这男人还在房间里?

  叶白汀后背一凉,左看看,右找找,连被子底下都翻了,什么都没有。

  “你说他这么搞吓不吓人……”

  叶白汀蹲在地上撸狗子,狗子也凶巴巴控诉的陪着他,声音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凶的狠:“汪!”

  “指挥使真是坏心眼。”

  “汪汪!”

  “还把你关在外头,太坏了。”

  “汪汪汪!”

  “那你回头见着他,要不要上去揍他一顿,咬他两口?”

  “汪——汪?”

  叶白汀:……

  少爷怜爱的揉了揉狗子的头:“还是别了,大过年的,我可不想吃狗肉火锅。”

  “呜……”狗子拱他的脖子,蹭了又蹭。

  “以后别这么死心眼,他不在的时候,悄悄过来找我玩,他动了,就跑远些,知道么?蹲门口等着,傻不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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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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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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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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