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基本和娄凯尸检结果一样,死亡时间,杀人手法,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基本没有任何变化,显而易见,凶手就是一个人。
唯独这个毒物来源,因无法进行解剖,便也不能确定是否和上个案子一致。死者胃里有没有残留叶片,查找植物方向是否准确,眼下仍然未知,可死者面部颈部肌肤变蓝的特征太过特殊,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变数?琇書網
如果毒源就是植物的叶子,观其形态特点,和茶叶略有相似,混在一起很难察觉出来,可它放在别处就会很突兀,颜色形状太易分辨,凶手是怎么让死者吃下去的?
鲁王世子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前在问询盛珑的时候,仇疑青故意提出茶的话题,以‘是否了解’为切入点提问,盛珑为了掩饰自己表情,并未察觉,且给出了一条相当意外的信息——
世子好龙井,不过近来身体不适,得大夫医嘱,需得暂时戒茶,是以最近一段时日,他肯定是不会饮茶的。
细想案发现场,桌上茶具除了少了托盘,并未有使用过的痕迹,死者饮的是陶罐煮的水,嫌清水口淡,在里面加了自酿果膏之类的东西,成品味道清淡,色浅通透,连花瓣之类的残渣都看不见,一片叶子根本不可能掺进去。
不是饮用水,便是食物了,可现场食物很多,品类复杂,颜色有深有浅,树叶揉碎了,混进某种食物……好像也并不难?问题就是死者在那个房间里,停留两日有余,毒源到底是哪一个……确定起来就有难度了。
锦衣卫已经过去,做更为细致的搜查验证,现在只能等。
叶白汀仔细检验尸身,甚至和娄凯的做过详细对比,所有细节一一在尸检格目上记录清楚……
此外,还有个问题也很奇怪,为什么盛珑拒绝对世子尸身进行解剖检验?
‘孩子孝心’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对未婚夫情意深重更是谈不上,不管鲁王府的一对儿女,还是盛珑本身,目前来看都对死者的离开没有那么大的痛苦和哀思,锦衣卫问询解剖事宜,答案对她们来说应该是无可无不可,为什么盛珑这么坚决,这么坚持?
她在怕什么?担心尸体里的什么东西被找到?
难道她知道随着临死前吃了什么?这样东西非常关键,具有很特殊的指向性?
还有盛珑和李瑶的关系……
一个对未婚夫不上心,全无情意和期待,一个对丈夫非常厌恶,甚至因为人死了,忍不住笑容灿烂,就算两个死者关系密切,以时下对女性的束缚规矩,她们两个不认识或不常见面,都很正常,可为什么盛珑会特意强调,她和李瑶情感上并不亲近,甚至有所疏离呢?
目的是想加深对方的嫌疑,还是想把水搅得更浑,不想让案子告破?
无论如何,这个盛珑,一定隐瞒了什么。
这夜叶白汀没有睡好,梦回考场,一科一科的考试,连绵不绝,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答题答的萎靡不振,头发都要薅秃了,大题还是没有方向,找不到答案,明明公式条例就在脑子里,可就是想不起来……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有人过来分心,监考老师长得也太帅了,身材伟岸高大,从肩膀到腰线的曲线完美,一双大长腿根本就不是人类能长出来的,侧脸线条如山峦叠起,阳光打下来能看到你眼晕,他还戴了金丝眼镜,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明明不说话也不笑,可随便一个眼神看过来,都好像带了钩子……
叶白汀直接吓醒,睁开眼睛,看到拿着衣服,站在一边的仇疑青,顿了顿,才长长呼了口气。
还好,这男人不是梦里的监考老师,眼神没那么撩人。
“这是……衣服?”
“穿上。”仇疑青将衣服放在他枕边,转身走了出去。
……
一大早,申姜照约定时间过来北镇抚司,一进暖阁,就发现不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娇少爷穿了一身浅青衣袍,衣料柔软垂坠,勾勒出完美的肩腰线条,配白玉簪,白腰扣,白色的狐狸皮围领,公子如竹如玉,骄矜贵气,若能浅浅一笑,好么,眉目如画,漂亮卧蚕托出整个春日的桃花和湖水,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指挥使则一身深青,衣服质感偏硬,显的肩更宽腿更长,猿臂蜂腰,配青玉簪,青腰扣,箭袖冷硬,男人如山藏锋,如剑敛鞘,气质冷冽端肃,身形昂藏威武,别说笑了,他往你面前一站,你都不敢笑,心里要多紧绷有多紧绷。
二人并肩一战,少爷清秀可亲,貌若谪仙,指挥使威武神秘,只可远观,倒也……般配的紧。
叶白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怎么,不素净么?”
“素是素了……别人家办白事,咱们非亲非故的,过去送一送,这么穿倒也合宜,不失礼,”申姜看看娇少爷,再看看指挥使,“可这么一打扮,会不会太好看了点?”
“打扮?”叶白汀一脸‘你在说什么狗话’,“我们不就是换了件衣服?”
发型没怎么收拾,脸也没怎么捯饬,顶多就被仇疑青按着,涂了点润肤脂,怕大冬天挺顶着风出去脸被吹皴了,怎么就叫打扮了?
申姜:……
你们长得好看的人,发嘲讽都是这么肆无忌惮的么!
不过好像……也是事实,有些人就是连老天爷都宠,长的好看,换件衣服就能惊艳四方,像他就不行了,照家里媳妇的话说,什么衣裳穿在他身上都像狗熊,置办什么好料子,还是别糟蹋钱了。
娇少爷还挑剔他:“你这身衣服也得换了,穿成这样,是想让别人一眼看出来,你是去查案的么?”
申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卫常服,对哦,今天是去暗访,穿这个不合适。
他赶紧回去班房,换了身放在这里的寻常衣服,穿上更后悔了,怎么就没坚持让婆娘给他搞一身贵气的!就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站在娇少爷和指挥使面前,是想表演猴戏么!
“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啊!”申姜还朝院子里的锦衣卫呲了牙,试图恐吓,恐吓完稍微落后两步,发现娇少爷又看了过来,现在等他又像在催促。
申姜:……
“那什么,”他抹了把脸,“我今天能不能离您二位远点?”
他真的不想被衬托的跟傻大个似的。
仇疑青:“你今日不会有此烦恼。”
叶白汀:“指挥使根本就没打算带你。”
申姜:“啊?”
衣服都换了,你跟我说这个?
叶白汀微笑:“今日人多,我们需要盯的目标也多,合不如散,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盯两个小姑娘……”
申姜:……
“朱玥?还有谁?难不成是她那个手帕交?上次堂会攒局者,郑弘春和马香兰的女儿?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郑白薇。”叶白汀微笑提醒,“饿了渴了,申百户皆可随意,只有一条,任务期间,不许饮酒,不许上前问话,小姑娘们都敏感,今日对此二位,以观察为主,看有无引导我们的细节。”
行叭。
申姜想着,反正能单独行动了:“不过李氏怎么过来?世子遇害,鲁王府挂白,她的丈夫娄凯也死了,她不得也在自己家服丧?”
“鲁王府有她丈夫的遗物,需得她亲自来取,”叶白汀看了眼仇疑青,这男人好像什么都能安排,还都天衣无缝,出不了错,“且鲁王世子地位不同,她过来上柱香,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
按照常理,这边喜丧也是有规矩的,比如必须得是福寿全的老人,过世后才好大操大办,事主门前搭戏台,百姓们过节一样热闹喜庆,像鲁王世子这种横死之人,又未及不惑之年,不好办的那么热闹,但事有例外,家人的想法也得顾及,这次王府挂白,也是请了唱的。
这倒不是仇疑青推动的。但他们可以借助这次时机,探得更多东西。
叶白汀直觉今日会有不少收获,只是得需要留心非常多,要非常仔细才行。
三人到了鲁王府,已有宾客陆续致哀上香,家属答礼位置只有一对姐弟,披麻戴孝,眼圈微红。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
叶白汀远远听到了婉转动听的唱词,是……
“《牡丹亭》?”
仇疑青点了点头,拉着他避过旁边来往的人,往里走。
申姜手搭在眉骨,往台子上看了看:“这种日子唱《牡丹亭》,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宾客里也有这么想的,灵堂上已经有人指了出来,表情肃厉,话音指责。
死者之子朱珀才八岁,没见过这阵仗,吓的一激灵,眼圈一红,嘴唇抿的紧紧,啪哒啪哒掉眼泪。
朱玥把弟弟拉到身后,抬头看着来人,眉梢一挑:“《牡丹亭》是家父生前最喜欢的曲子,虽未料到生平遇此大劫,之前私底下也曾戏言,若是在这样的曲子里仙去,死而无憾——我与弟弟不过是了却家父夙愿,有何不可?什么都依你们的,家父魂魄不宁,不甘远去,到时算到你头上么?”
她一边说着话,下意识摸了把腰间,没摸到东西,顿了下,又收回来,眉目讽刺:“你们一个个的,今天倒是什么意见都有了,家父活着时,为何个个低头不语,没一个敢劝?欺我姐弟年纪小,无人倚仗么!”
“非要觉得不行,想改,也可以,不若亲去问问家父,看看他有什么意见,对今天的曲目满不满意,要改成什么安排?”
灵堂上一静。
这话说的,人死都死了,怎么问?难道自己也死一死,去问问世子的魂儿?
小姑娘家家的,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过分么!
灵堂上宾客神情多有不满。
朱玥还要说什么,旁边有个豆绿色素裙的少女走了过去,往她手里塞了杯热水:“你嘴皮都干了,喝些。”
朱玥微微皱了眉,却也没再说什么,乖乖的捧了杯子,喝热水。
豆绿色素裙的少女并未多说什么,安抚好了人,视线遥遥往外,落在戏台边的女班主身上。
二人视线短暂相接,好像点了点头,又好像幅度太小,看不清楚,就像短短时间内达到了什么默契,少女退了回去,台上的《牡丹亭》并没有停,依旧在唱。
灵堂气氛总不能尴尬下去,盛珑站了出来,走到朱玥前面,把小姑娘挡的严严实实:“王府大丧,诸位来送世子最后一程,皆是好心,王府上下铭感五内,只是孩子还小,兴许不够懂事,兴许想的不够周到,所行所为不过一片赤子之心,想要最后为父亲尽一点孝,想要父亲一路走好,在我看来难能可贵,盼她们将来为人处事,仍能保有这份赤诚,还望诸位给予些包容慈爱,不要过多苛责。”
话说的虽好听,但盛珑始终姓盛,还没嫁到王府,怎么都有点越俎代庖,立身不正的意思,很容易遭人诟病。
朱玥眼梢看到别人表情,待要起来,自己说话,盛珑的手却伸到背后,轻轻摆了摆,让她不要动……
小姑娘咬了唇,动是没动,不过心里憋了气,是肯定的。
申姜瞧着:“王府这小姑娘是挺刁蛮,敢说话……给她递水那小姑娘,应该就是她的手帕交,叫郑白薇的?”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盛珑出头,王府没一个人觉得不对,还真做得了王府的主。
“啧,你这娘们怎么回事?哪儿学来的新招数,动不动往男人身边靠?怎么,家里男人刚死,就迫不及待勾引外头的了?”
灵堂外,突然传来男人油腻又不怀好意的声音。
叶白汀一看,发现是娄凯的妻子李瑶,好像是不小心,撞到了男人,手里捻的香全折了男人身上。
仇疑青凑到叶白汀耳边,低声道:“这男人是郑弘春,上次堂会的攒局者,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马香兰。”
今日人多,些许小意外小摩擦,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彼此客气客气就能过的,郑弘春偏要这么大声音的喊出来……看过来的人不就多了?
李瑶下唇咬出了白印,似是经不住一般,后退了两步,弱柳扶风的身子似能一不小心,当场就能折在这,她像是害怕极了,眼圈微红,辩解也不敢大声:“妾没有……亡夫新丧,妾这几日神情恍惚,只顾往前走,没料到郑大人竟往后退了步,这才撞上了……都是妾的不是,妾给你赔不是……”
郑弘春哼了一声,看李瑶的目光相当不正经:“那你说怎么办吧,衣裳也叫你弄脏了,手也让你碰了,道声不是就算了?”
马香兰拉了丈夫一把,低声提醒丈夫:“不好这样,大家都看着呢……”
郑弘春狠狠一推,力气之大,若不是人群接着,马香兰能直接被掼倒在地上:“怎么,你还嫌老子丢人了?都看着才好,叫大家评评理,有事没事往男人身上靠,她这个样子,不是勾引老子是在干什么!”
叶白汀皱眉,看向仇疑青:“你安排的?”
仇疑青摇了摇头:“还没到时候。”
他就说,指挥使怎么可能会安排这种恶心的事?叶白汀想,要制造机会,方法多的是,没必要这么没品,不过既然机会这么来了……他看了眼仇疑青,眸底提示意味十足。
仇疑青已经打了手势,命混在人群里的手下,中止第一次小行动。
转过头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没忍住,按了下少年的头:“不错,还挺机灵。”
灵堂前出事,不能不管,鉴于朱玥一张嘴就不是什么好话,会得罪人,仍然是盛珑站了出来:“郑大人好大的官威,你我也不是第一次在王府遇见,原不知您脾气至此呢。”
郑弘春哼了一声:“你个女人懂什么,你不知道的多的是呢!”
盛珑捏着帕子,眉眼安静:“世间之大,又有谁能尽知世事?我不成,难道大人就可以了?”
她一边说着话,视线一边往王府书房扫了扫。
那里有世子的秘密,自也藏着挟制别人的手段,这一眼意味十足——破船还有三千钉,人死了,也不是不能治你。
郑弘春:“你——”
盛珑看向李瑶:“失礼了,让夫人受此委屈,可是拿东西?随我来吧。”
说完安安静静,干干脆脆的带人走了。
郑弘春失了面子,大骂一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也甩袖离开。
人群皆叹息摇头,窃窃私语间,表情不一——
“李氏当真可怜,本就柔弱,现在夫亡,成了寡妇,也不知道以后被多少人欺负……”
“郑弘春是不是和娄凯有什么过节啊……唉,妇人何辜……”
“盛家这姑娘不错,懂事,识大体,可堪良配,世子终归是错过了……”
“也不知她和世子感情如何,最好不要伤的太深,否则以后婚嫁难了……”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彼此暗意不要太明显——看出来什么没有?
“二人距离保持的比较微妙,明显在安全距离之外,应该确实不太熟。”
“做事结果,却有维护之意。”
“跟上去看看?”
“可。”
二人跟上了盛珑和李瑶。
起初还能隐在人群里,不被发觉,可盛珑带的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安静,王府的路弯弯绕绕,跟远了会丢,跟近了……怕会被发现。
怎么办?
叶白汀正愁,就见仇疑青冲他伸出了手:“来。”
“嗯?”
“过来。”
仇疑青突然揽住他的腰,脚尖轻点地面,带他跃上了高墙,快速侧移几步,隐在了屋角。
叶白汀还没来的及惊讶,问一句合适吗要不我算了吧,已经被仇疑青揽着抱着,随盛珑李瑶的脚步往前,又是跳又是落,最后匿在一处背后有遮挡,前方视野开阔的屋檐边。
空间不宽,就算宽,他一个人站着也很可能会掉下去,叶白汀只能拽着仇疑青衣角,和他挨的特别特别近。
仇疑青看了眼少年紧抿的唇:“冷?”
叶白汀摇了摇头:“不冷。”
就是有点怕。
生理上控制不住的那种。不是武林高手,没经历过这种站位,怎么做心理建议,都有点虚,叶白汀暗自腹诽,鲁王府也是,好好的房子修这么高干什么!
仇疑青将少年揽在怀里,又抱紧了些:“冷了就说,没什么好丢人的。”
叶白汀:……
真不是。
但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不如就……再近一些,紧一点。
都是男人,怕什么,小命要紧。领导如此关怀体贴,大不了以后听话一点,少给仇疑青惹麻烦。
盛珑已经停下了,推开了一间厢房的门。房间窗子开着,角度刚刚好,距离也合适,叶白汀不但能看清楚两个人,还能听到她们说的话。
这间厢房面积不小,摆设不算少,错落有致,日常会用到的东西都有,明显不是长期会空的房子,物品以雅致为主,颇具女性化,所以这是……盛珑在鲁王府的房间?
再一看,墙角长几上架着一柄鞭子,黑底红花,花纹极为特别……
叶白汀轻声问仇疑青:“盛珑有说她喜欢鞭子么?”
“什么?”仇疑青似没听清。
叶白汀只得又凑近些,几乎整个人趴在仇疑青身上,挨着对方耳朵:“就是,咱们的人查到没有,盛珑平时可喜欢鞭子?”
这次仇疑青应该是听清了,很快答了:“没有,只是朱玥喜欢。”
“那她房间里这个……可能不是自己的?”叶白汀想,如果盛珑和朱玥感情好,那房间里出现朱玥的东西,也并非不合常理。
“嗯。”
“指挥使可是觉得冷?”
“嗯?”
“你的耳朵好像有点红。”
“无碍。专心看。”
叶白汀应了一声,看着一起走进屋子的李瑶:“娄凯的遗物……王府真的有?还是你准备的?”
仇疑青:“真的有,我只是利用了这个时机,推动了合理的‘必要性’。”
厢房的门关上,两个女人要说话了!
叶白汀认真观察,注意力相当集中,还不忘顺口夸领导:“干的漂亮!”
仇疑青看着少年柔软发顶:“只是干的漂亮?”
叶白汀立刻回:“指挥使是谁,当然还可以干的更漂亮!”
“不错。”仇疑青一点都不谦虚,“你明白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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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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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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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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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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