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随机挑选受害者会出现的情况么?
叶白汀感觉不对:“凶手很可能认识死者。”
如果凶手的选择并非随机,那凶手的杀人倾向,是不是也有一定的指向性?他讨厌女人,讨厌的是某种特定类型的女人?
还有这些菜式——
“哪间餐馆,擅用这些食材烹菜?”
鸡肉和姜向来是好搭配,寻常人都会这么做,但少有用沙姜的,沙姜的辛辣要比生姜淡一些,不仅去腥,还能增香提鲜,细节这般讲究,餐馆一定不寻常。
还有菌子,几乎所有餐馆都会在时令季节添上一两道,可要作为招牌菜,在这种季节都有,就需要提前进行长期的备货,比如你现在要收,就没那么容易收到,寻常人谁会晒那么多存着?百姓们晒一些,大多是为了偶尔添一顿菜。
加之米肠……叶白汀听都没听说过这道菜,想来极富特色,只要味道好,口碑定然传的广。
果然,见多识广的指挥使想了想,很快有了答案:“进城门后往西,巷子深处,有个高记小馆,梅子酒馥郁,招牌菜味美,口碑很是不错,这米肠和蒜炒菌子,都是那里特色。”
申姜终于吐完了进来了,听到了很关键的部分,举手补充:“没错,那家味道特别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司里都有人去吃过,说那鸡汤味道绝了,老板娘祖上是高丽逃难过来的,厨下烹制手法与我们不同,米肠绝对是独一份,整个京城都没有的!要真是这家就方便了,过去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呕——”
食材说起来和看到眼里完全是两回事,申姜不才,刚好吃过这米肠,记得它的味道,眼下看到从死者胃里扒拉出来的东西,形状,颜色,味道,哪哪不一样,更反胃了。
他得缓缓……
叶白汀沉吟:“若这高记小馆是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
仇疑青眸色如墨,只有一个字:“查!”
“是!”
申姜忍着胃中不适感,拿出随身小本本:“娇少爷说吧,要点我都记上,这回死者有脸,绘个画像去问,方便非常多!”
娇少爷?
叶白汀刚才他干活还算积极的份上,算了:“死者手部皮肤光滑,无有茧裂,衣着质料款式皆佳,家财应该颇丰;死者腹部腰侧有妊娠纹,色白且淡,她育有孩子,但时间应该稍显久远,至少五年以上;死者患有心疾,需得常年吃药控制,花费颇甚;最后的出现地点——极可能是高记小馆。”
但这点也很值得怀疑,叶白汀微微蹙眉。
仇疑青深知少年蹙眉原因:“死者被掳走,为何无人发现?照死者身份推测,她身边该伴有下人伺候,人呢?去了何处?”
申姜立刻刷刷刷,在小本子上记下。
“看死者年龄打扮特征,该是个深宅妇人,出门机会不比男子多,以我浅见,这样的人就算出门,需要吃饭,去的也多是高档一些的食楼,很少独自去往巷子深处,环境干不干净优不优雅安不安全都是问题,且光是方便二字,就足够作出决定了,死者为何要去这城门口,深巷里的高记小馆?”
叶白汀有个大胆的猜测:“死者很可能在‘食’之一道颇有见地,要求很高。”
对美食有研究的人,会下意识追寻特殊的味道,不一样的感受,习惯使然,平日里也一定多有表露。
最后就是——
“凶手标志性太明显。”
仇疑青:“可能还会继续作案。”
申姜牙华子都疼了:“一桩雷火弹爆炸纵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再来个变态连环杀手?这要是叫外头知道了,岂不是人心惶惶?”
叶白汀见申百户眉毛都皱成一坨了,有些话就没说。
还有更可怕的……就是这两桩案子有关系。
两次雷火弹爆炸,死了两个人,各自按照线索推测,可能还会有爆炸,可能还会有死人,这么巧的么?而且距离感实在微妙,每次死者出现的地方,都离爆炸点不算太远。
可目前这些仅仅是怀疑,没有更多的线索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叶白汀再次看向那张从死者嘴里夹出的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仇疑青看向申姜:“案情重大,务必加紧排查。”
“是!”
申姜应声应的干脆,自己也真没偷懒摸鱼,顶着冷风兢兢业业,走街串巷,跑官衙,访百姓,一刻都没歇着,可事情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京城这么大,就算你有画像,一定能找到,走路不需要时间的么?
更可怕的是,因为雷火弹太敏感,北镇抚司上下锦衣卫全被指挥使给调动了出去,根本分不出多的人手给他,连狗子都借不到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最多带俩手下,一块跑。
就算人能当牲口使,那也是会饿会累需要休息的,申姜知道案情难,死者难,可他自己也是真的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回还不如上回幸运,足足跑了四天,才找出死者是谁。
光找到了不够,他还得立刻走访问供,得排查人物关系,此前行为轨迹,都喜欢什么,每天大致干什么,想要干什么,之后的计划打算,大概率会接触什么人……有任何异常举动,都得立刻去查实分析。
一连两三天过去,他都快烦死了,这个死者太能跑了,近的远的,信息一直在增多,就没个完!
知道娇少爷等的也急,申姜连北镇抚司都来不及回,连轴转的在外面跑,找到了新的线索信息立刻让人传回去,有用的没用的,哪个重要哪个不需要,他也没时间系统整理,一股脑的全交过去。
这边锦衣卫忙的脚打后脑勺,另一边,已经有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起来了,说这爆炸起火是天罚,老天示警呢,某些上位者要是再不重视,这爆炸还会继续,来日京城沦陷大火,百姓民不聊生,都是天意!
还有两桩杀人案,头一个死者王采莲已经被大家知道了,王采莲本身就很有话题性,脸上的巨大胎记,被大夫断定不能生育的恶疾,已经二十了都说不到婆家,一手巧夺天工的双面绣,不管讨厌她还是喜欢她,都能迅速找到同伴,她的死亡也被传的天花乱坠,有的说是她也是天罚,这样的女人连嫁人都做不到,活着还有什么用?有的说她自强不息,一个女子尚能如此,别人难道不该奉为榜样,学之从之?
市井的声音越来越高,很快引发了百官注意,早朝上开始有折子撕来扯去,京城气氛变得微妙。
叶白汀都不知道这里信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仇疑青治下极严,绝不会有内部人员暴露案情细节,而这些流言,不知道细节绝不会传的这么清楚……
不是官府的人,就只有作案人自己了。
为什么?凶手为什么希望被知道,真的只是想被关注?
北镇抚司除了轮流值守的人,几乎都空了,所有人都在努力,仇疑青也是,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人影了。
叶白汀也在努力,古代资源有限,信息追踪起来太慢,他只能尽所有努力,一遍遍过着手上的东西,或者再进行尸体复检,看有无遗漏。
在他的时代,办案已成体系,一桩命案怎么划分怎么操作都有流程,可即便如此,连环凶杀案也不是到手就能告破的,一般只出现两个死者,分别在不同分局,都不一定能并案处理,何况他手上这桩?
可他仍然不希望有更多死者,哪怕事实大概率会如此,他宁愿自己累一些,苦一些,也不想新的尸体过来,给他更多线索……
申姜能查到的信息已经陆续到了手里,第二个死者名叫方晴梅,年龄三十二,育有一个儿子,今年七年,她自小体胖,又患有心疾,这个孩子得来的非常不容易,基本不会有第二次生育机会。比起第一个死者,她接触的人可就多了,她好美食,自己也擅经营,有小圈子也有广泛人脉,会经常打听这些消息,之后分别去尝试,若这爱好是男子身上的,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可她是女人,是一家主母,需得掌中馈,理家事,这个小爱好就惹人闲话了。再加上她身材很胖,得了不少外界恶意,偶尔地方不太远,她又有空时,会悄悄的一个人出来,前去试菜。
目前两个死者的共同点,都是女性,都得了病需常年吃药,外貌上都有些会受人指摘的缺点,都……不能再生育?
还有什么信息被忽略了呢?
两个死者,两张字条,纸是桑皮纸,市面上最便宜,量最大的一种,踪迹难循;字体像是楷体,因是官方通用,所有有志读书认字的人,初学就是这种字,字写的不算好,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没有筋骨,可也没有过于特殊的标志,只能等抓到嫌疑人之后,才能做比对。
一个风,一个雪,一个是风停之时,一个是雪落之时,凶手对天气有什么执念?不喜欢刮风,喜欢下雪,还是喜欢刮风,不喜欢下雪?还是单纯的不喜欢天气变化?
叶白汀对着面前摆开的线索方向,食不知味。
“今儿个天够冷的……”
“风还大,阴沉沉的,该不会又要下雪了吧……”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听说外头轮班的兄弟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别说看天了。”
“咱们……也就这一顿了,晚上就得换过去。”
有换班轮值的锦衣卫从暖阁前路过,聊着所有人下差都会有的没营养的话题,难得的轻松。
叶白汀却突然一震!
不对,纸条上说的是天气,未必是天气,它指的是日子!
他立刻放下碗,把两张纸条找出来,并排放在自己面前,再找到纵火案时间,重新排列案子顺序——
最先发生的是王采莲的命案,她在十月三十失踪,晨间天还没亮,她就出了门,到约定时间仍然未归,郊外客栈和车马行按照约定,退房的退房,离开的离开,就在这一日,王采莲遇害。
四天后,冬月初四,第一桩雷火弹爆炸案出现,在城西往北的爆竹铺子,地方相对偏僻,没有人员伤亡,可王采莲的尸体,就在铺子往北不远,挨着的山脚下,无人发现。
刚好这两个时间点很特殊,叶白汀记得很清楚,十月二十五开始,天气晴朗,无风无浪,锦衣卫月末考校开始,进行的如火如荼,到了三十,天气开始转阴,有起风迹象,申姜还来催了他,再不开始可来不及了,被他赖了过去。这天夜里便开始了大风,呜咽咆哮,寒意侵骨,十分猛烈。
一连刮了四日,才渐渐停歇,停的时候,就是爆竹铺子爆炸起火的时候!
因为王采莲尸体没被发现,家人也没有报官说失踪,命案就没人注意,雷火弹爆炸只是在午歇空隙,烧了大半个铺子,并无人员伤亡,哪怕动静很大,也没引来更多重视。
第二个死者方晴梅,死于冬月十二,这天傍晚,爱好美食的她独自出门,去往城门口深巷里的高记小馆,老板娘和伙计都还记得,她大概是申时末去的,点了招牌鸡汤,蒜炒菌子及血肠,酉时中吃完饭才离开,当夜她并没有回家,家中仆妇照她提前安排好的借口,说她去了娘家。
叶白汀不知道方晴梅为何做这样的安排,丈夫家人又为何对她如此放心,问都不问一声,可他知道,这天夜里,方晴梅就遇了害。这天的天气,是阴天。
三日后,冬月十五,京城迎来初雪,也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雷火弹爆炸起火,这一次炸的是药材铺,死伤者重。
纸条上的字并不是写给死人看的,也不是死亡预告,不,它算是另一种预告,是写给找到尸体的人,写给官府看的!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
不就是两桩爆炸案的时间?
就像凶手在说,我杀了一个人,告诉了你们什么时候会有下一大事,你们有本事,就去阻止,没本事,就瞧瞧这朵漂亮的大烟花吧!
啧啧,我都预告过一轮了,你们还是这么蠢笨,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好吧,我就大发善心再来一次,再杀一个人,告诉你们什么时候会再放炮仗,一窝蠢货,竟然还没有发现?那就来点更刺激的吧!
凶手似乎把杀人当成了一个游戏,他在炫耀,他在挑衅,他在肆意的宣泄和玩乐!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你可能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起,但它肆虐咆哮,一定会有停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下雪,可天色阴霾,乌云沉沉,风中挟有湿寒之意时,一定不久就会下雪。
再看两轮作案的时间间隔,十月三十,冬月初四,十月冬月十二,冬月十五……
今天已经是冬月二十六,按照凶手习惯,很可能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再看外边天色,正是阴天许久后,风里裹挟着淡淡潮意,换班的锦衣卫都能看得出来要下雪了,如若真相是他猜想的这样,新的雷火弹爆炸可能就在眼前!
必须得立刻告诉仇疑青!
可他现在去不出,手上戴着小铃铛呢,没有仇疑青本人,他的相对自由只在北镇抚司里,不能出去。
他立刻写了张纸条,去排班房看了一眼都有谁轮值,正好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立刻把牛大勇找了出来——
“把这个交给指挥使!”
牛大勇值了一天班,刚好换下来,心眼直,非常听话,看都不看就收好了:“是!”
仇疑青很快收到了叶白汀的纸条。
时间仓促,叶白汀没办法在纸上写的处处详尽,一□□爪子刨出来的字也着实迷惑,好在仇疑青足够聪明,很快理清了逻辑,知道这件事有多紧要。
他迅速改变部署方向,应对这次危机!
副将郑英有些犹豫:“一切只在猜测阶段,就这么大动作,百姓不愿配合怎么办?若咱们猜错了,劳民伤财,必会引来怨言。”
“如果对了呢?”
仇疑青眼梢垂下,看着繁华街道的人来人往:“不作为,是想更多的人死么?”
郑英没说话。
仇疑青:“劳民伤财,好过丢命,吩咐下去,即刻动作,有任何后果,本使一力承担!”
“是!”
锦衣卫吹响了行动急哨,申姜案子都不办了,屁股尿流的赶过来:“出什么事了?”
仇疑青看都没看他一眼,指令只是让他归队,接受调遣安排。
指挥使握着城防图,修长手指一点点从街道上滑过……锦衣卫从接到圣旨,窥见案情一角就开始排查雷火弹,从西往东,眼下西边街道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他确信不会有新的雷火弹,东边排查工作尚未完成,但作案者已经在那边放过一把火,第二次选择的几率折半,北面是皇城,守卫森严,但凡动土都会查的更严,外人不可能有机会,遂这一次如果出事,很可能就在南边!
但往南边多远,就不一定了。
作案人已经准备行动,现在排查已经没用,东西是很久之前埋下的,现在该找的不是东西,是人!
“此处,此处,此处——”
但凡指尖落点,都是需要加倍观察注意的地方:“引导百姓避险,责令店铺关停,等待锦衣卫号令!”
“是!”
仇疑青想着叶白汀传来的纸条:“纵火者大概率是个年轻男人,年纪十八到三十岁,可能警惕提防,但行为举止不会畏缩,不会怕事,可能还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知道我们盯得紧,他可能会选择其它动作干扰,尔等须得时时提防,步步注意,都给我找!”
“是!”
“汪!”
锦衣卫很快散开,任务犬也没闲着,所有能做的,都尽量做到。
仇疑青自己也没闲着,手握城防图,纵跃在各高墙,屋顶之上,鹰隼一样的眼神时刻观察着四周,每到巷道多的大陆和拐角,都要停下来仔细看一看。
拉柴的车……好像是第二次看到了。
仇疑青转回刚刚的高墙,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柴车。有柴车不稀奇,这种季节,百姓们都要囤炭置柴,可疑的是,两辆车一模一样。
作案人用的可能就是这种干扰办法!
仇疑青用了哨令,命令所有人注意,一辆,一辆……又一辆,找到的可以迅速排查控制,找不到的呢?作案人故布迷阵,定有更多!
……
午后没多久,雪粒就开始飘了,很小,偶尔有人能感觉到,抬头一看又不像下了雪,这场雪,酝酿的有点久。
叶白汀更着急了,也翻开了地图,迅速思考。
两桩命案除了纸条,与雷火案纵火案看不出关联,但有几点很醒目,两个死者都有所有人都知道的‘缺点’,比如相貌不佳,比如身材不好,两个人还常年生病,需要治疗,但也大概率治不好,都不能再生育子嗣,凶手对这种人的态度充满着不尊重,他讨厌这类人。
药材铺子爆炸有很多伤亡,当时正在义诊施药,会去那里的,都是什么人?贫富不论,一定是需要治疗的,凶手可能也很讨厌这类人。
如果所有的选择都是有意的,是不是一定程度说明了凶手的心态倾向?
存在没有价值的人,没有必要活着的人,不必要的花费……
那凶手的再次攻击目标,会不会是高档脂粉铺子,珠宝铺子,衣料铺子这种地方?
纤白指尖滑过长安街道,叶白汀迅速点了几位置出来,找名字眼熟的锦衣卫:“快,速速把这些送给指挥使!”www.xiumb.com
他走到院子里,抬眼四望。
北镇抚司内有眺望用的塔楼,但都靠着外墙,位置比较敏感,他不能用,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屋顶了,他选了个离南墙没那么远的地方,问人要来□□,爬了上去。
风很冷,脚下很高,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落在发间,落在脸颊,落在屋瓦之上,雪天地滑,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踩空掉下去。
叶白汀长长吐了口气,努力站稳,控制着不往脚下看。北镇抚司离东边闹市很远,南边街道倒看的见,他很快看到了仇疑青的身影。
有点远,也有点小,可他就是能认得出来。
漫天飞雪中,这道身影在高墙屋顶腾挪纵跃,如鸟飞掠,似豹轻灵,仿佛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什么都困不住他,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车?
叶白汀双手展开舆图,视线快速的在上面搜寻。
街道能一眼看清楚,巷子多是四通八达,更容易隐藏,不被发现,他对着舆图一点点找,发现有一件事很容易被忽略,就是各巷子里人家门开的方向。
大门,角门,侧门,偏门,不同人家的不同门打开,很可能就是一条路!
街上那些车都是□□,这里,才是危险之源!
叶白汀捏着舆图的指节发白,快点发现快点发现快点发现——
“仇疑青——”
他忍不住喊出仇疑青的名字,手高高扬起,指着巷道的方向,就在那里,有一辆车已经着火了!
跃在高墙的上仇疑青一顿,转头,看到了叶白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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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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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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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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