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一凡将披肩亲自给薄荷披上,低头温柔的看着薄荷,将她从椅子里慢慢的扶起“走吧,我们去医院。”
薄荷握住湛一凡扶着自己的手,仰起头一脸期待的望向他的方向“嗯”脚步却顿住,侧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安娜,陪着我好吗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最后我也想你能在身边。”
虽然她的眼睛被蒙着纱布,但是却像能看见一切似的,正确的对着安娜所在的方向。安娜如芒背刺,痛的浑身一颤,僵硬的不敢动弹,只怕被发现自己的异样。可是眼泪啪啪的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地板上。
恰恰被同样起身并已经拉着一羽准备陪同一起去医院的白合发现异样,白合疑惑的看着安娜“安娜,你怎么哭了”
“哦,”安娜慌忙的擦着眼泪,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嗓音却依然忍不住的颤抖“我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少夫人今天终于能拆纱布,能重见光日了”
薄荷听了安娜的话只微微一笑“走吧,安娜。”
安娜硬着头皮只好点头,转身脱下身上的围裙便跟了上去。只是一路走,低着头垂下去的脸,脸色异常的难看。
上车薄荷便将头歪在湛一凡的肩头上,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荷儿,你哪里不舒服吗”宋轻语刚刚坐下便发现了异样,立即询问。
薄荷伸手捂了捂眼睛“只是突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安娜浑身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沉重的内疚,眼眶又红了一圈,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则一直紧紧的拽着。
“宝宝,”湛一凡扶着薄荷的肩,仔细的看着她真的变得苍白的脸,“宝宝没事吧”
“荷儿,你眼睛怎么会不舒服呢是哪种不舒服”白合也立即靠上前来询问。
薄荷摇了摇头,一脸的痛苦之色“就是有些热,有些刺痛。”
安娜咬着唇,捏着的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此刻却也不觉得多痛。
迈克尔少爷过,吃了那药,少夫人的眼睛就会像被火烧再烧过一次一样,会发热,会刺痛。直到这刻安娜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将药放进了少夫人的早餐粥里,她竟然真的这样做了为什么会这样子挣扎了一整夜的安娜此刻的精神险些崩塌,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薄荷也没人发现她正因为悔恨而泪流满面。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以为只要自己能挺过最后一个晚上,只要少夫人的眼睛重见光明她就可以跪着去求少夫人坦白真相。少夫人如果能原谅自己帮助自己,那她会感激万分。但如果她不原谅,那也是她应得的结果,她会坦荡的离开湛家。可是迈克尔少爷岂会如此简单的放过自己她从来都不了解那个男人,所以不知道他的狠他的毒早已超过她所有的预料。
因为她迟迟未动手,所以在昨晚她接到了一通电话。她的父母和弟弟被抓了起来,电话里是父母和弟弟的吼叫,还有她和迈克尔在床地上的声音,他们不可置信,他们愤怒,而她终于懂了。迈克尔不会放过自己,早在他摊牌的那个晚上就清楚的告诉了她,他是真的只是利用她而已,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现在,他们已经对你这个女儿失望,接下来就该是他们各自失去工作失去学校而最后,就是你失去他们。贱货,你确定你敢面对这一切吗”当那个男人的警告声传入安娜的耳朵,安娜终于知道自己从前有多天真,多愚蠢。
他从来都只当自己是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并不如他所意那么听话时,他就要毁掉这颗棋子,毁掉之前却依然不忘将她利用的干干净净。她恨他,从前的迷恋到这一刻全部都变成了恨。她安娜是单纯天真,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信仰,她的心虽然迷恋他却始终是自己的。她还没有迷失在他的世界里,所以当迷恋变成恨时,可以恨得入心入骨。
她可以让自己失去一切,却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失去一切。她也可以让自己受尽唾骂,也能承受父母对她的失望,但是不能让自己的父母陷入危境。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就很差,父亲是司机,母亲和她一样在别人家帮佣,弟弟才上高一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他们不能失去工作,弟弟也不能失去上学的机会。更不能有任何的危险所以,当她将药仿佛少夫人的粥里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她可以被上帝惩罚,可以在死后灵魂无所归处,可以堕入黑暗的地狱,因为她对不起少夫人
“怎么会突然刺痛呢而且还发热”宋轻语着急了起来,白合摸着薄荷的脸也是一脸的担忧“荷儿你告诉妈妈,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薄荷突然气喘,捂着眼睛似乎越加的痛苦了起来“好难受眼睛好痛好痛”
“宝宝。”湛一凡蹙着眉,紧紧的握住薄荷捂着眼睛的手拉下来,“别怕,别急,我们马上去医院”
宋轻语是真的着急了,坐直身子便向前催促司机“开快点,快点儿到医院”
“是是”司机似乎也害怕了,立即给车加了速。
薄荷咬着唇靠在湛一凡的怀里,眉头紧锁,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痛苦。
白合握住薄荷的另一只手,满脸的焦急,宋轻语也是因为这突发的意外而急的满头大汗。就连一羽都一直盯着薄荷,仿佛知道他的姐姐现在很难受似的。
安娜坐在角落里浑身冰冷,她知道少夫人必定会经历这一切,但是当她亲眼看着这一切时,她的心里承受力却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强大。少夫人紧皱的眉头,少夫人额头的细汗,少夫人的痛苦都像是一把把的刀正锋利的割着自己的心。她也痛,因为愧疚和痛悔,她也难受,因为自己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少夫人对不起,我愿意陪你一双眼睛,我愿意成为你的眼睛,至此向你赎罪。
安娜扭过头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迈克尔少爷你真狠,我恨你
很快就到了医院,薄荷被送进了急诊室,安娜搀扶着宋轻语等在外面,白合拉着一羽坐在长椅上愣然的发着呆。湛一凡则是一脸阴霾的一直靠着急救室门口的墙,低着的头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是他浑身所散发的冰冷和阴鸷却让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上前和他哪怕一个字。
安娜浑身发着抖,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医生能救好少夫人的眼睛,能挽救她亲手犯下的罪孽,多么希望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少夫人的眼睛并无大碍
“安娜”宋轻语感觉到了安娜的不安,也只以为安娜和自己一样是在担心薄荷,便轻轻的握住安娜的手无声的安慰。安娜虽然也担心薄荷,但是更多的却是害怕,她害怕自己的罪行被发现,担心薄荷的眼睛真的因为自己而瞎了,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没有退路。
不久之后,医生走了出来,身后是跟着躺在病床上被护士被推出来的薄荷。ωωω.χΙυΜЬ.Cǒm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白合急忙的跑过去,担忧的看了眼病床上的薄荷问。
医生取下口罩公式化的才道“湛夫人请放心,湛少夫人的眼睛突发状况,这虽然是我们的预料之外的,但现在我已经控制了她的疼痛感,至少她现在不会感觉有任何的异样。刚刚我替她上了药之后又重新替她重新上了药,三个时后按照原计划我们会替病人拆纱布,只是因为这突发状况,她眼睛能看见的可能只有一层了,这还要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原的五层,变成了如今的一层。这是何其的打击白合身形一晃,宋轻语立即扶住她“合啊,你别担心,这这一定不是真的”
白合拉着宋轻语的胳膊,就像抓到了一根浮木,害怕的对着自己目前唯一能依靠的人着心里的害怕“轻语,医生我荷儿的眼睛”看向昏睡在病床上的薄荷,白合的心痛的已经快没知觉了。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要让她女儿经受这一切,为什么是因为她如今脱离了一切的灾难吗所以才将这一切降临也许原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降临在了她女儿的身上原,那么多的希望,原荷儿是好不容易坚强,可是为什么到了这最后一天却又突发了意外的状况
“这还没拆纱布,你怎么就先吓唬你自己呢那不是还有”一层这两个字宋轻语怎么也不出来,白合明白宋轻语的害怕,她又何尝不是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眼睛给她”轻轻的在地上蹲下来,她唯一的骨血,怎么能瞎她有美好的婚姻,有大好的前途,自己这辈子所有没有体验过的幸福快乐,她的女儿都该拥有的,这一切不该终止在她的双眼上。
“合啊,你别这样事情还没有真正的结果呢”宋轻语看见白合已经先崩溃的蹲在地上泪流满面,自己心里也是万分的难过,看着好友这样就已经湿了眼眶。她何尝不疼爱薄荷呢就像疼爱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着,这个突发的状况的确是打乱了他们所有人的心,都是抱着满满的信心,都以为薄荷能重见光明,但现在医生却希望渺茫
白合几乎崩溃,抱着宋轻语的胳膊蹲在地上痛哭流泪,整个人都陷入绝望的悲戚中。她甚至把薄荷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归咎于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身上,而宋轻语除了劝她之外也完全失了方寸。上天怎么如此残忍
安娜看着这一切只是痛悔万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究竟做了什么湛家对她恩重如山,她虽然是个英国人,但也知道有恩必报这个道理,她对湛家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可现在她将湛家扰得一团乱,她把湛家的少夫人害的双眼复明的机会渺茫,她让湛夫人和白夫人如此痛苦安娜知道,至此自己都将跌入地狱悬崖,从此不复翻身,罪孽深重。
最冷静的一人,只怕只有湛一凡了。
当白合崩溃的痛哭,宋轻语也失了冷静时,只有他轻步的走到病床边低头先看了眼薄荷苍白的脸,见她眉间已经没有了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痕迹时,弯腰低头在她额头上只轻轻的落下一吻。那一吻似蝴蝶,似轻雨,温柔而又细腻,让一旁的两个护士只为这个吻便都已感动。
然后,和护士们一起推着她向病房而去,就像是根没有听见医生的任何话。
相比崩溃的白合和无措的宋轻语,或是在那里默默流泪垂悔的安娜,他更像是这场意外里的一个局外人。
半时后,薄荷缓然转醒,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感觉到左手被人紧紧的握住,她轻轻的动了动左手,轻唤“一凡”
“我在。”湛一凡立即倾过身来,温热的气息洒在薄荷的脸上,“宝宝,你怎么样”
薄荷摇了摇头“眼睛不痛了。我是怎么了”脸上因为之前眼睛的疼痛也写满了疑惑。
“宝宝没事,”湛一凡轻轻的拍了拍薄荷胳膊,就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态度,“只是出了一些意外。等会儿医生来拆纱布,你要相信,你是能看见的。嗯”
薄荷点了点头“嗯。”握住湛一凡的手却明显的加大了力度,“我突然很害怕。”
湛一凡轻笑“害怕什么傻瓜。”
薄荷也笑“是啊,挺傻的。能不能看见,不就马上知道了吗”很轻松似的在玩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其实她真的很紧张。白合捂着唇转过身去,她也害怕,比薄荷更千倍的害怕。现在只期待那十分之一的机会能降落在她的身上,上天能开眼看看她的女儿究竟是个多好的孩子,能不要如此残忍。
宋轻语陪着白合坐在沙发里,也是满脸担忧的看着薄荷和湛一凡的方向,如果之前他们还都充满自信能治好薄荷,但是经过今天早上的意外之后,谁还敢信誓旦旦的相信她一定能重见光明安娜也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面色已如死灰一般的难堪。
医生带着护士前来给薄荷拆除纱布。薄荷还不知道自己在被推出急救室时医生过的那番话,所以除了她自己的紧张之外对于能否重见光明这样的时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虽然也比较忐忑,但是这些天的良好心态已经让她对自己的眼睛重见光明充满了自信。纱布一圈一圈又一圈的从头上落下,一团团的白纱布落在被子上,她的眼睛终于渐渐的重现于众人视线之中。
依旧是那么的美,只是眼皮微微有些发红。
湛一凡伸手,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薄荷微热的眼皮,薄荷抓住他的手指“一凡。”似乎有些不解他的动作,却也害怕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双重的矛盾让她只有抓住湛一凡的手才安心,紧紧闭着的眼睛,睫毛在轻轻的颤动。
湛一凡伸出双手紧紧的反握住薄荷的手轻声安慰“我在这里,别害怕。”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浓密的睫毛,慢慢的眨着还紧闭的眼睛,缓然的,轻悠的终于眯开了一条的缝隙。
“慢慢的睁开眼睛,如果太急,光亮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你的瞳孔。”医生在一旁提醒,薄荷也听话,睁眼的速度很慢,众人也都窒息的看着她缓然睁眼的这一幕。白合咬着唇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只看着薄荷睁眼的这一瞬,同样紧张的还有宋轻语,所有的期盼都在这一刻倾注,而湛一凡则坐在床边,握住薄荷的手,誓要做她睁眼所看到的第一人似的执著。
眨了眨,当阳光注入她瞳孔的那一瞬,薄荷的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在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泪痕。
白合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宋轻语皱着眉只看着薄荷的眼睛,就连湛一凡都紧张的死死捏着薄荷的双手,安娜更是窒息两呼吸也不敢。
薄荷的眼泪越流越凶,目光并未轻转,而是恍然的落在前方。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沙哑,医生似乎明白了什么,伸出五指在薄荷的眼前晃了晃,冷静的问“湛少夫人,您看的见吗”
薄荷咬唇,绝望的眼泪越加凶猛,似乎所有的自信和期望都在这一刻倒塌,剩下的依然只有那无尽的,无声的黑暗。
摇头,还是摇头,被湛一凡握住的双手用力挣脱,捂着自己的眼睛,捂着自己落下的眼泪终于痛哭出声“我瞎了我真的瞎了我的眼睛看不见,看不见了一凡我真的变成了瞎子”
“荷儿”白合崩溃痛哭出声,这一刻可真谓是伤心欲绝的痛苦,她的女儿变成这个模样,她这个做妈妈的怎么能不心如刀割
“天啦”宋轻语也掩着自己的唇,眼泪同样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上天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
安娜脸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真正噬心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痛。少夫人瞎了少夫人看不见,少夫人看不见了,她真的看不见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她亲自给少夫人的粥下了药,她是凶手,她是罪犯安娜看着自己的手,天啦,她究竟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黑的,全是黑色的我看不见,我真的看不见”她知道,他们不会关着的灯,现在更不可能是夜晚,她甚至能感觉到窗外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但是她的眼神就是没有焦点,一切在她眼中都只是黑暗。这一切,还不足以倒塌她的世界么这一切,还不足以让整个湛家重新陷入冰窖般的世界么
湛一凡用力的将薄荷抱入怀里,背对着众人,没人看的见他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表情。可是从他那坚定的拥抱姿势却也看得出他这一刻的执拗和落寞伤心。他的心必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还要难过,可他是薄荷最坚定的港湾,所以即便步不发一言,他也必须用力的抱着她,用自己最坚实的怀抱拥着她,让她即便崩塌也能靠着他。
“湛一凡我瞎了我真的瞎了”薄荷低声的哭着呐喊,声音都变得嘶哑。白合附在宋轻语肩头,这一刻她也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再多的坚强,落在薄荷的事情上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她这个做母亲的宁愿那一切的磨难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宝宝”湛一凡的哽咽更是让人心碎,宋轻语看不下去了,捂着唇起身便冲了出去。
医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副他们已经尽力了的表情,目前看来要再做个检查是不太可能的事,还不如先给他们一个接受这一切的清静空间。转身医生领着护士也退了出去,白合擦了擦眼泪想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也全部咽了下去,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也许是信任湛一凡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能安慰薄荷的心,所以一切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无力的徒劳,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安静。
安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其实她的腿很软,眼泪不比薄荷流的少。但是哭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明白,现在哭也没有任何用,她必须坚强。木已成舟,她的双手已经沾染了罪孽,而她当前必须救出自己的父母。至于少夫人,是她安娜对不起她,她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赎罪,但赎罪之前她要做一件事,为自己更为少夫人
安娜决绝的抹掉脸上的眼泪也退出房间,在她合上房门的最后那一霎那,病床上正相拥相偎的那对身影,那双原泪眼朦胧的眸子随着最后那一细合上的门缝,眼底精光凌厉,神采乍闪。
“喂你要我做的事已经做成功了,你可以放了我的父母了吗对,刚刚拆了纱布少夫人看不见你满意了吗是,我是贱人我是世界上最贱的贱人你可以放了我父母和弟弟吗希望你能做到,晚上,我能见你一面吗呵难道,利用完我,就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好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安娜顺着墙角坐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要父母安全,她还怕什么呢她安娜已经做了这辈子所做过的最坏的事,失去了良心,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她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哭够了的薄荷在众人眼中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虽然让人伤心绝望,但是除了接受,她还有什么可做呢
医生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看着病房里已经各自恢复了平静看起来都已经接受了事实的众人道“和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吧。”
“不用了医生,”薄荷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在这里吧。我有权利知道一切关于我的情况。”那双从前无比美丽的大眼此刻只无神的看着眼前空无的一切,毫无焦点,让人心酸至极。
沉着脸的湛一凡朝着医生缓然的点了点头,似乎也同意薄荷的这句话。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如实的道“湛少夫人你的眼睛从今往后都没有可能再看得见了。”
薄荷身形一晃,湛一凡立即弯腰扶住他,抬头蹙眉的看向医生问“什么意思难道换眼角膜也没有用”
“已经不是眼角膜的问题,而是视膜,眼角膜都已损坏。上次做的手术可谓是天衣无缝的完美,照理少夫人这次是能复明的,但今天早上少夫人的眼睛突感不适,原因我目前也不清楚但是照我刚刚检查的结果看来,少夫人的眼睛是真的失明了,而且从今往后都没有可能再复明了。”
薄荷转身将脸埋入湛一凡的怀里,一双薄弱的肩轻轻的抽动。白合走上前来,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还抱有最后一丝期盼的看着医生“那如果以眼换眼呢”
“夫人,我们要照医学科据来给病人治病,以眼还眼这样的法子是行不通的。非常抱歉。”完医生便抱歉的朝白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领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宋轻语一脸灰白的坐在沙发上“是我们湛家对不起荷儿啊”随即捂着脸也痛哭了起来。
“妈。”湛一凡蹙眉轻唤,两个母亲的情绪似乎都崩溃了,而他却也只是轻轻的蹙着眉,似乎因为她们的哭,而不是因为薄荷的眼睛从此不再有复明的可能。
薄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垂着头也是一副伤心的模样,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冲着大约人在的方向双眼毫无焦距的轻唤了一声“安娜。”
“是少夫人。”安娜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已经没了眼泪,可是那副哀莫大于死的表情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看起来还伤心。
薄荷听见了安娜的声音,便将脸大约的对着她的方向又准了一些,还勉强的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来“扶我母亲和婆婆回去休息,好么她们就拜托你了我现在看不见,就只有拜托你了。”
“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夫人和白夫人。”安娜抹了一把几乎麻木的脸,走到白合身边扶起白合温柔的道“白夫人,我们回去吧”
“荷儿妈妈陪着你吧”
“妈,带一羽回去吧,我没事。真的没事”薄荷错位的对着母亲的方向,似乎在努力的让自己能看得准一些,但是谁都知道她那双没有焦距却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怎么还能没事”白合的声音又哽咽,一双也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是眼泪簌簌的往下落,“这个时候,妈妈得陪着你安娜,你先搀轻语回去。”
“是。”安娜听话的放开白合,走到宋轻语身边去又要搀她,宋轻语却罢手,也是一脸的凄苦“我也不回去,我也要陪着你。荷儿,你别劝我和你妈了,这个时候我们都不会走的这一次,什么我都不会再走”
“那你们就不能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吗”湛一凡沉着脸冷声道。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啊”宋轻语对于湛一凡的态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薄荷被送进医院开始,湛一凡的冷静就让她充满了怀疑,究竟是他太冷静了还是他根就不在乎即便是她的儿子,这么冷静也让她无法接受,这是他的妻子啊,不是别的人,他怎么能比旁人还冷静
对于母亲不冷静的质疑,湛一凡也只是冷冷的道“如果连我也不冷静,谁的肩膀给她依靠”着便低下了头,扣着薄荷的肩似乎加紧了力度。这回答让宋轻语无可辩驳,虽然事实道理是这样,但是湛一凡的过于冷静还是让她耿耿于怀。
薄荷摇头“妈,一凡,你们都别了我,我出院,我现在就出院。一凡,我头疼,抱我回家好吗”仰起头,即便是没有焦距,但就是能准确的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湛一凡沉默了半响,只看着她低低的回答了一声“好。”完便起身,弯腰将薄荷一把抱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中便昂首阔步走了出去,白合擦了一把泪立即拉着一羽跟了出去“一凡,你慢点儿”
宋轻语也摸了一把泪,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病床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他们两个人才刚结婚还这么年轻。”他们甚至还没有孩子,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她宋轻语可以是钢铁一般坚强的心,什么也不怕,但今天却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担忧和害怕。担忧这一对夫妻以后的生活,害怕薄荷今后的心理创伤要怎么才能愈合
“安娜,扶我出去”宋轻语伸手,安娜立即过来搀扶,宋轻语看着安娜那双同样红肿的眼睛叹息“让你也跟着伤心,是我们湛家的不是。走吧,走吧。回去以后你少夫人那里,只怕你还要多费心了。她是个检察官,有着大好的前途,我从你们少爷那里才知道她原是检查委员候选人,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但目前看来这工作只怕也是要丢了她的心要怎么承受这一切她的个性和我相似,都是要强的,如今看不见了,她怎么装得了脆弱看不见的时候也是每天自己上楼下楼”
安娜听着又默默的掉眼泪,这一切,都是她的罪孽,她就是做牛做马似乎也不能弥补这一切了。
回去的路上,薄荷一直窝在湛一凡的怀里,一字未语。似乎是累了,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精神,双眼又没有焦距,于是任谁看她,都是十分的憔悴模样。
回到湛家,原都欣喜的期盼着主人家归来的仆人们见着一个个脸色不善眼睛红肿的踏进大门时都察觉出了事情。谁也不敢吭声,只敢默默的端茶倒水,而湛一凡连气也没歇,抱着薄荷只转身对身后跟着进来的岳母和母亲冷声道“我带宝宝上楼去休息。你们也去休息吧,晚饭之前不要来打扰我们。”
“一凡,你好好劝劝她这家医院不行,我们就换另外一家医院,眼睛我们一定会医好的”这番话不仅是对湛一凡的,还是对薄荷的。宋轻语现在知道,湛一凡的冷静果然是有用的,因为她现在也冷静了,知道哭是没用的,唯有冷静的想事情才是最坚强的表现。湛一凡,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坚强,他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疼薄荷。
湛一凡静静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只道“我知道。”然后便向岳母点了点头,也是一个让她放心的安慰。白合冷静下来也知道,她的脆弱是帮不了薄荷的,只有冷静下来细心的照顾她,不要放弃的继续想办法才是目前她应该做的事。而且,把薄荷交给湛一凡,谁不放心呢
湛一凡抱着薄荷转身向楼梯走去,在众人的瞩目中逐渐消失在楼梯口。
很快湛一凡就抱着薄荷回到他们的卧室,随着轻轻合上门的动作,啪的一声反锁响,薄荷便已从湛一凡的怀里跳下。
“坏蛋”湛一凡低喃一声,伸手便将眼前的女人给抓进了怀里,身子一转将她压在了门板上,低头挑起她的下巴,阴鸷的双眸便对上她的双眼。
此刻的薄荷已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憔悴黯然此刻已经统统一扫而走,特别是那双原应该没有焦距的双眸现在不仅清澈明亮,更是神采奕奕,即便精光低敛也掩饰不了她的光华。隐藏了许久的碧眼盈波在此刻尽释而放,只比从前更深邃,更凌厉,更双眼如潭。
原来,那双眼眸不仅已经恢复了视觉而且还因祸得福,在做眼睛受伤手术的同时湛一凡还让医生将她的近视眼手术一并给做了。所以现在的薄荷视觉只会比从前更好更有神更清澈。
“你才坏”双手准确无误的锤向男人的胸口,可真谓是巧笑盼兮,美目盼兮的娇俏模样,双眸轻转对上男人含笑的视线“你简直不会演戏。那么镇定,有一点儿妻子的眼睛从此真的就瞎了的痛苦的模样吗害我几次差点儿出戏,差点儿就双眼聚焦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那啥一样的队友,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哎哟”湛一凡伸手便朝薄荷的额头弹了一个爆栗,可真是毫不客气的力道,疼得薄荷轻呼了一声,看着他的视线也充满了不满。
湛一凡又立即心疼的用拇指揉着那一抹粉红,一边呵气一边无奈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的笑道“这场戏可真谓是你自导自演足了,骗了所有的人。”
“我也很内疚,好吗但是如果不这样,对方怎么会相信我是真的瞎了将计就计这一招,可是你出的。想起刚刚妈他们的眼泪我就”就惭愧万分。
虽然她对自己的演技很自信,但是因为两个母亲的眼泪,因为湛一凡的不配合,她是真的好几次都险些跳戏出来,好几次都险些就告诉两个母亲,自己的眼睛其实已经恢复了视觉,已经重见光明。
其实从早上喝第一口粥的时候薄荷就知道安娜终于还是下了手放了药,但是安娜却不知道那药早就被查尔掉了包,里面根就不是药而是盐水,对薄荷来完全无害。所以从上车开始她便开始了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目的就是为了将计就计这一招,为了让迈克尔相信,让所有希望她瞎的人相信她是真的瞎了。
湛一凡拍了拍薄荷的肩,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我们再解释她们也会谅解的。只是很可惜,我不是你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前面的话是安慰,后面的这句话可真谓是醋意十足。
薄荷失笑,连这样的醋也吃但想起来,如果不是马克医生的配合,她的这场戏根不会如此成功。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薄荷轻笑,真好。能看见这个世界,真好。
当纱布从薄荷的眼睛上落下,双手捧着落下的纱布,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实话,她虽然也有自信自己一定会看得见,但是马克医生自己也了,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她就能完全的复明,所以真的到了这一刻时,薄荷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不安了。
“慢慢的睁开,不要着急”马克在一旁提醒,薄荷知道,自己这一眼睁开看见的不会是湛一凡,不会是她从心底里最想看见的那一个。
当看清三个护士和从未亲眼见过但是却通过电话所以她识得声音的马克医生时,薄荷笑了。
“嗨,马克医生,你好。”
------题外话------
不知不觉,这字数竟然都破百万了吼吼。美女"xwu",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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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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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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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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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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