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朝末年留下来的江南繁华,并没有受到清军南下多大的影响,无论是扬州十日,还是嘉定三屠,都像是一阵狂风扫过。
多年时间过去,当年的满目疮痍已然慢慢的恢复,转眼,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江南水乡图。
雨,从立春一直下到了惊蛰。
温婉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眼前是陌生的古朴房间,从半掩的窗牖里吹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得桌上的烛火轻晃。
雨声从屋檐上连串的落下,打在叶上,细细碎碎。
温婉只觉喉间像是有羽毛拂过,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声刚止,一个小姑娘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她的一瞬间,顿时便红了眼。
“小……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还有这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温婉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身上穿着,倒像是清宫剧里的小丫鬟打扮。
“紫苏?”
不过是简短的两个字,说出来,却显得有些沙哑,温婉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干得冒火花。
紫苏见状,赶忙去桌旁,拎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没有多想,只是接过水,一饮而尽。
温水顺着喉咙滑下,总算是解了那嗓子的不适。
“小姐这次病了,昏睡了多日,如今醒了,奴婢这就让紫兰去禀告老爷夫人,好请了郎中来再给小姐把把脉。奴婢去厨房给小姐煮一碗粥,这几日小姐都没怎么吃东西,想来定是饿了。”
紫苏的话说得快,眉眼间依旧覆了一层化不开的担忧。
说完这话,便不由温婉再说什么,就已然跑了出去。
等紫苏走后,温婉躺在床上,瞧着桃夭色帐顶,只觉欲哭无泪。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不过是和闺蜜去古玩市场逛了一圈,相中了一支凤穿牡丹的金钗,正欲付钱,便被突然失控的车撞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来了这里。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顺治年间,正白旗一族的董鄂氏,带着妻儿子女驻扎江南的鄂硕,如今正值十岁的胞弟费扬古,江南的繁华,还有她这个婉宁。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她记得,在历史上,从皇太极开始,就尤其的推崇满汉一家,而董鄂氏一族,虽说是正白旗,但是鄂硕常年驻扎江南,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董鄂妃和胞弟费扬古受到汉文化的影响极深,而精通诗书的董鄂妃也因此成为了八旗女子中寥若晨星的存在。
可惜啊,终究是红颜薄命。
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只是在描述她入宫之后如何获得宠爱,可没有一个地方提了一句,她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似乎她所受到的宠爱,已经足以掩盖住其他所有的一切。
婉宁,果然是受汉文化影响太深,所以起了这样一个汉化的名字。
瞧着眼前的景象,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一场梦。
她果然已经成了历史上记载的那位董鄂氏。
温婉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再睡一觉,说不定自己就能回去了。
……
刚刚闭上眼,不过片刻,房门猛然被人推开,随即便有几个人跑了进来。
为首的妇人,便是婉宁的额涅叶赫那拉氏,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虽说是满族女人,可常年居住江南的缘故,眉眼间沾染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柔婉。
“婉宁,孩子,你可担心死我了,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若是有的话,要告诉额涅。”
刚走到床边,叶赫那拉氏便拉着温婉的手,细细的询问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叶赫那拉氏身旁,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是婉宁的阿玛鄂硕,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生性豪放的他,说不出什么太过温情的话,只是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即便是最朴素的话,也能听出这语气当中满满的担忧。
看见两人如此的关心和担忧,温婉的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闷闷的生疼。
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可惜,她不是婉宁,她是温婉。
在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生得虎头虎脑的,倒也讨喜,如今正拘谨的看着她,那样子,分明就是有话想对她说,却又不敢说。
温婉知道,他就是费扬古,将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看着费扬古这样,温婉忍不住笑了。
她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和将来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额涅你看,姐姐看着我笑了。”
见到温婉脸上的笑容,费扬古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也高兴的说道。
“你可安静些,”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鄂硕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又呵斥道:“你姐姐刚醒,若是吵着她了,我定不饶了你。”www.xiumb.com
“哦,我知道了。”
被训斥了的费扬古,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偷偷的朝着温婉做了一个鬼脸。
如此淘气的样子,惹得温婉心情甚好。
“行了,你们父子俩,婉宁刚醒,就不能安静些?”叶赫那拉氏无奈的看了两人,摇摇头,又握着温婉的手,道:“我的婉宁,又受苦了。”
“额涅,我……我没事,你别担心。”
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温婉还是有些不习惯。
“还说没事,瞧你这次病了,又消瘦了不少。”
叶赫那拉氏伸出手去,轻轻的拂过她的脸,满眼的心疼。
“婉宁,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鄂硕也说道。
“我……我饿了。”
憋了许久,温婉这才红着脸说道。
话音甫落,便瞧见方才跑出去的紫苏,带着另外一个相同打扮的丫鬟走了进来。
两人的手上,各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里是冒着热气的饭菜。
“奴婢知道小姐醒来必然会饿,便和紫兰去厨房给小姐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紫苏将托盘放在了桌上,又端着那个碗,到床边,才道:“小姐喝点参汤,再吃饭吧。”
“好。”
温婉点点头,又任由紫兰过来,将自己扶起,再在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倒也不是她习惯别人伺候,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子力气。
参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喝,半碗苦涩的参汤下肚,让温婉当即皱起了眉头。
整个人也变得清醒了不少。
见她如此,叶赫那拉氏的脸上的担忧少了一些,可鄂硕脸上的担忧却忽而变得多了起来。
即便是在战场上面对敌人,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他,如今却如临大敌。
作者有话说:
在满语当中,额涅才是对母亲的称呼,额娘是对父亲的妾室的称呼,清早期,汉文化影响不深,所以,用的是额涅。
历史上,关于董鄂妃的身份,一共有四种说法,一种是正白旗鄂硕的女儿,一种是襄昭亲王福晋被顺治抢去了,一种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被洪承畴献给了顺治,还有一种是汉人将军的夫人被顺治抢走,这里采用的是第一种说法,也是最公认的一种。但不管究竟是哪一种说法,董鄂妃入宫,都不是靠着选秀进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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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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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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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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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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