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洺说完拍了拍宁玲珑的背,就放开她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宁玲珑擦了擦眼泪,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红着眼睛笑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最近很容易掉眼泪,只要有点不顺心就能哭出来,既然陆见洺是个耳朵软心也软的,这眼泪或许比跟他吵架要好用些。
陆见洺冲到老夫人房里,虽然气愤不已倒也没忘了礼节,毕恭毕敬地先向老太太行了一礼。
才直起身要说话,便见宁七音也在一旁坐着。
陆见洺愣了一下,到底又转过身向宁七音见礼:“六婶。”
宁七音点点头,没有说话。看陆见洺那副样子,想来又是受了什么人鼓动了。
陆老夫人显然也看出这个孙子来的时候是带着气的,如今见他将礼都行到了,便开口问道:“你急匆匆地往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陆见洺顿了一下,他原本是想来祖母这里告宁七音一状,却没想到宁七音本尊就在这里,让他一时倒不知怎么说了。
但是当他想到泪眼婆娑的宁玲珑,他很快就有了底气。
“六婶,”陆见洺向宁七音发问,“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给玲珑吃血燕?”
“莫说玲珑肚里如今有我的孩子,便是没有那个孩子,我房里的人想吃口血燕就那么难?”
虽然口中喊着“六婶”,陆见洺的话却是声声质问,好像宁七音不是他的长辈,而是犯了错的下人一般。
陆老夫人瞬间就沉下了脸,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宁七音向她一笑示意她不用说话。
“去把宋婆子叫来!”宁七音向门口的丫鬟吩咐,声音淡淡的,好像方才被质问的不是她一般。
陆见洺看宁七音不正面答他,更觉是因为宁七音心虚,不由冷哼一声:“难道六婶这个掌家主母做事,还要一个下人背锅不成?”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呵斥他一声:“你说的什么话!”
陆见洺不服:“难道祖母就这么袒护她?她这么对家里人,祖母就不闻不问?”
宁七音看陆见洺逼着陆老夫人表态,不由向陆见洺开口道:“你也稍安勿躁,待会儿等婆子来了,先把事情搞清楚,是打是罚到时候老太太心中自有定论。”
陆见洺冷哼了一声,梗着脖子扭过头再不看宁七音。
那宋婆子很快赶到川集堂来,一一向屋里的主子们行了礼,便安分地立在那里等吩咐,看着倒是个精明干练的。
“叫你过来,是想问个事。”宁七音向那宋婆子开口道,“许姨娘让人去要血燕,怎么没给呢?”
宋婆子诧异地看了宁七音一眼,然后才开口回道:“夫人忘了吗?哪里是不给,是没了呀!许姨娘去要的时候,家里只剩普通燕窝了。”
陆见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那你们就不知道她是有身子的人,在血燕没吃完的时候给她送去吗?”
陆老夫人黑着一张脸,看这个孙子为他那姨娘讨血燕。
宋婆子闻言便转向陆见洺:“少爷,您不知道,那血燕本来就不多。前些日子下了几日雨,眼见着那好东西就要受潮,六夫人便吩咐我们按各房的份例给分了。”
“原说分完之后再采买的,京城这些日子竟断了货,一直没能买到。”
宋婆子的话说完,宁七音便让她下去了。
“那血燕是我不给,还是没有,这下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宁七音向陆见洺问了一句。
陆见洺便有些惭愧,他不吃燕窝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房里已经分过了。xǐυmь.℃òm
宁七音淡淡一笑:“我房里的倒还没吃完,若是许姨娘喜欢,让她去找我拿吧!”
“不给她!”陆老夫人将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不过怀了个孩子,就要东要西的,难道吃普通燕窝就委屈她了?”
“老一辈年轻那会儿,吃粗粮野菜也照样生孩子,生的孩子也照样加官进爵,她怎么就比别人高贵了,还非得吃血燕?”
陆老夫人似乎气得不轻,又拿拐杖指着陆见洺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没主意的,被人挑拨几句就要生气,就要出头!你堂堂陆国公府的大少爷,怎么能听一个姨娘的耳旁风?”
“你看看你方才进屋时那个样子,你想想你方才跟你六婶说话时的态度,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混账孙子!”
陆老夫人就这么将陆见洺责骂了一通,直骂得他抬不起头来,又向宁七音再三道歉,最后才灰溜溜地退出去。
宁七音上前帮陆老夫人顺乐顺气:“这都是小事,不值得您动气。”
陆老夫人想说这不是小事,想到宁玲珑到底是宁国公府出来的,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
老太太对宁玲珑很是不满,她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陆见洺身边是一件坏事。陆见洺那种性子的人,必定得有一位端庄贤淑知书达理的妻子才会好。
原想着陆见洺心性未定,宁玲珑又还没将孩子生下来,谈陆见洺娶妻的事多少有些不妥,如今看来,老太太想要跟陆夫人好好打算一下了。
只是这事还没来得及提,边关就又有消息传回来了。
宁七音那一日听管事的回话,照例又是最后一个到川集堂请安的,只是先前请过安的那些妯娌们都没离开,甚至连陆家的男子也都在场,各个神色凝重的。
宁七音进门时本来脸上还有丝笑意,一下子身处愁云惨淡之中,那丝笑意便不觉消失了。
她向堂上望去,竟见陆老夫人红着眼圈,心中登时一沉,也不敢去猜发生了什么事。
宁七音缓缓上前几步,正要行礼,陆老夫人先开了口:“七音,你先不必请安,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宁七音才要屈下去的膝又直立起来,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莫名不想听陆老夫人要说的事,恨不能转身逃出去。
“老太太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宁七音故作轻松,她故意忽略老太太是有事告诉她,而不是有事吩咐她。
宁七音便是嫁了人掌了家,如今也不过十几岁,平日里言行举止再怎么端庄持重,也会偶尔流露出姑娘家的天真烂漫。
尤其是方才她淡淡一笑,像是诸事不知一般,直看得老夫人心中一酸,不由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老大家的,”陆老夫人眼中含泪向陆夫人道,“你跟七音说。”
“我?”陆夫人犹豫了一下,也是红着眼圈的样子,她看了看宁七音,觉得实在开不了口。
吴氏正在陆夫人对面,也在低头偷偷抹泪,陆夫人又将这活计传了下去:“三弟妹,你跟六弟妹说吧!”
吴氏算是陆家这几个夫人中最爱说话的,只是如今她也不愿开口,抬头向陆夫人道:“大嫂,母亲明明让你说的。”
她们越是推辞,宁七音的一颗心就越是揪着,想是被什么揉搓着,拧着劲儿的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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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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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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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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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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