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音发现陆景朝手心怕痒,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我也并非避世之人,有时候这些场面倒蛮有趣。”
说完,宁七音便转了一下身子,将双腿垂下床来。xiumb.com
陆景朝见她这般,很自然地松开了宁七音的手,俯身为她穿鞋。
宁七音心里一慌,双脚直躲:“我自己来!”
陆景朝却捉住一只玉足,将那只软底攒珠绣鞋轻轻巧巧地穿了上去:“我帮你穿上,你就不用弯腰了。”
宁七音只是红着脸颊笑了笑,也不再躲了,任陆景朝将另一只鞋子也穿了上去。
下午送陆清雅离开时,宁七音觉得心口难受,回来便躺下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也仍是不适,不但腹中胀闷,连身上也又刺又痒。
但她怕陆景朝担心,又觉得这些不适尚可忍受,便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到了花厅用饭时,一口粥才下了肚,便觉腹中翻江倒海一般恶心难忍起来。
“坠儿!”宁七音向后一伸手,那声呼唤也急促了些。
坠儿才上前扶住宁七音,宁七音就站了起来向外走。
陆景朝脸色微变,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怎么了?”
宁七音已向外匆匆走去,一手掩住了口,一手还朝陆景朝摆了摆,想要示意他自己没事。
只是才迈出门去,那口粥就涌了上来,宁七音吐出一口之后却再吐不出什么来,只弯着腰不住地干呕。
陆景朝已三两步跟了上来,他一手扶住宁七音,一手不住在她背上由上而下轻抚着:“这是怎么了?”
宁七音拿下帕子拭了拭因为干呕而溢出的眼泪:“没什么。”
坠儿忙转身向屋里倒了杯水小跑出来:“姑娘,漱一下口吗?”
宁七音那阵干呕已经过去,她将那喘息平复了一下,才接过水来漱口。
陆景朝已经在喊人吩咐去叫大夫,宁七音忙拦住他:“不必去叫大夫!”
“你随我进房来,帮我看一看,我大抵能猜到是怎么了。”
陆景朝心急如焚,眼眶都微红着:“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帮你看?”
宁七音到底说服他先带自己回了房,然后她背对着陆景朝将衣衫褪去:“你看我背上是不是起了什么?”
陆景朝举着灯台望过去不由心下一惊:“怎么会这样?”
只见宁七音那本是白皙光滑如玉的后背上,竟然起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简直有些触目惊心的。
宁七音将衣衫披上穿好:“是连成片的红疹吗?”
陆景朝将灯台放下:“还是尽快让大夫来看看吧!”
宁七音摇摇头:“不必了,我知道何药可解。天都黑了,就别去叫大夫了,免得惊了母亲。”
“用什么药?我这就命人去抓。”陆景朝看宁七音拧着眉,心疼得恨不能替她难受。
宁七音觉得有些气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倒不用那么麻烦,只要用薄荷煎了水喝,就能缓解了。再多取些叶子捣烂敷到疹子上,也能止痒。我看园子里倒有一片薄荷,让人去采些来就行了。”
陆景朝一面吩咐下去,一面却还是不放心:“不如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我有个相熟的,让人悄悄从角门里出去,不会惊动老太太的。”
宁七音摇摇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宁七音坐下来,忍着心口的胀满:“小时候差点没死掉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景朝倒了杯清茶给宁七音,坐在她对面拉住她的手:“怎么回事?”
宁七音浅浅地喝了一口茶:“在乡下的时候,犯过几次,前几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寻常的疹子,家里人也没放在心上,我自己撑过来的。”
“直到最后那次,眼见着我气都喘不上来了,才请了大夫去看。”
宁七音回忆着,那时候乡下人的命就是如草芥一般,小病小痛都是靠忍过去,顶多用几粒大米煮点粥喝,就算治病了。
所以就算最后那次宁七音起了满身红疹,呼吸不顺,养母也只是怪宁七音乱跑不知道哪里沾了花草粉才这样。
还是许老汉看着不对劲,说服养母一起带着宁七音去看了大夫。
那老大夫把过脉,又细细问过了几次出疹的情形,最后说是吃高粱米所致,又开了薄荷的方子,只象征性地收了几文诊金。
养母回家之后难免抱怨宁七音娇贵,没听说还有人不能吃高粱米的,家中日子艰难,各种粗粮都要搭配着吃,宁七音不能吃高粱,养母做饭就很是受制。
好在养父母倒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之后给宁七音吃的主食中半点高粱也不曾放,全都是养父母自己吃了。
甚至养父母还商量过以后不再种高粱,改种别的庄稼,可惜商量来商量去,到底觉得那块地太差,种什么都不如种高粱省心多产。
虽然有时候养母会在高粱粉中掺了白面吃,而给宁七音吃的则是玉米之类的纯粗粮,可宁七音那时候也仍觉得养父母是疼爱自己的。
在粮食为天的乡下,宁七音觉得自己不能吃某一种,着实给家里添了许多麻烦。
后来回到宁国公府,宁七音也曾想过在孙氏问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说一下自己不能吃高粱米的事。
可她看着那宁国公府炊金馔玉的,连白面的吃食都要做出花样来才有人吃,又怎么会吃高粱那种粗粮呢?
因此,从乡下回到京城这么久,竟没有人知道宁七音吃不得高粱。
陆景朝听完不由暗生疑窦:“你今日都吃过些什么?”
宁七音想了一下:“若说真是因为高粱米而起,那算着发病时间应该是下午在二嫂那边吃的。”
“可在二嫂那边不过是吃了一盏茶,略尝了几样点心,点心里面怎么会放高粱呢?”
这陆国公府的夫人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谁会吃高粱做的东西?
“那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了。”陆景朝眼神冷峻凛冽,陆国公府竟然有人想要害宁七音。
宁七音也思忖着,她才感到不适的时候,并未往高粱米上面想,毕竟陆国公府不可能吃那个。可等到后面的症状越来越像,又让陆景朝看过后背之后,她就愈发肯定了。
高粱那种东西,陆国公府都是拿来喂马的,会出现在精细的茶点里面,唯一的解释也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可是,谁会知道宁七音不能吃高粱,而用这种法子害她呢?
“我去找二房问问!”陆景朝一撩衣袍站了起来。
宁七音忙拉住他:“大晚上的,先不要莽撞!你这样贸然去问,谁会跟你说实话?”
“便是有证据他们也肯定一早就销毁了!”陆景朝心中生怒。
坠儿端了薄荷水进来:“姑娘,煎好了!”
陆景朝勉强压住怒气,从坠儿手上将玉碗接过来:“再去把外敷的取来。”
陆景朝方才因为涉及到宁七音的安危,心中乱了片刻,此时冷静下来他便不急于去找周氏了,而是坐下来喂宁七音吃药,一面思忖着如何查起这事来。
宁七音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陆景朝哪里肯将药给她,只是将汤匙凑到宁七音唇边道:“你若是不让我喂,那我只能去找周氏问问了。”
宁七音看过去,却见这男人俊美刚毅,眸中泛着疼宠的柔软,软化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这是上辈子那个让她见而生畏的叔叔,但却又不是,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冷清,对自己是这般体贴周到。
这辈子,他是自己的夫君。
她抿唇笑了,颔首道:“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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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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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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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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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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