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像是回光返照的夕阳失去了最后的一份火热,天彻底黯淡了下去,只是夜幕仿佛还在怠工,缱绻在东方天空的一角,只露出了一小片蓝紫色的裙角。
一弯尖尖的月牙,已是在不知觉间升起,仿佛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从那种绵软的出神状态中拉扯而出,荀命揉了揉脸颊,而后便是从床上盘腿坐起。
指尖轻弹,四道雪白的剑影便是出现了在了房间的四角,无形的波纹无声荡漾,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薄膜自那四柄飞剑中逸散而出,结成结界,在房间中隔离出了一片小天地。
结界形成后,荀命便是轻轻地合上了双眼,凝神沉浸在了自己呼吸的节奏之中,两个呼吸后,他的呼吸便是变得无比平稳,进入了入定之中。
一个个银色的光点自他的周身形成,环绕,最终融入他的体内,一个个银色的光点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将被隔绝出的小天地映照上一层淡淡的银白辉光,恍若月辉烂漫。
待到一弯新月升到了夜色帷幕的最顶端时,白衣游侠儿的双眼缓缓打开,又是吞吐了几口气息,平复下了体内运转的灵力后,他右手剑指一抹,银白色的“中秋”飞剑便是剑尖朝下出现在了房间的正中。
接着他又是左手一拧,银白色的流光液体便是迅速攀上的了他的手臂,在他的身上凝成了一副雕纹华丽的银色的半身甲。
简单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后,荀命便是直直地向后倒在了还算是柔软的床面上,和衣而卧。
不过不知是因为心绪的不定还是因为太久没有真正进入过睡梦,他在那张床上躺了许久才是如愿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等着他的是那场在他的眼前上演过无数次的片段。
被鲜血染红的雪白衣裙,生机快速流失的苍白肌肤,那一双一点点失去光芒的动人冰眸,手心传来的冰冷触感是那样的真实,耳畔响起的那些妖兽嘈杂声像是被一层薄膜相隔,传到他的耳中只剩下了微弱的“滋滋”声。
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暴怒,悲愤,悔恨,像是交缠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猩红烈焰,自他的心脏爆燃而起,迅速扩散到了他全身的每一处角落,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成一滩扭曲的灰烬!
“不要走!”
像是一个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荀命失声大叫着猛然挺起了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瞪大,呈束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帘般不住流下,同时流下的还有遍布他的额头鬓角的冷汗。
粗重的呼吸声中,好一会才是回过神来的荀命下意识地抹了把脸,而后便是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一颗心脏仍是在快速地“砰砰”跳个不停,将一股锥心的疼痛感泵向全身的每个角落。
好不容易才是平缓了些许呼吸的荀命后仰着倒在了床面上,那身“新月流云甲”在他的控制下也是重新化作了银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流向了他的左手,在重新凝聚成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小球后被他收进储物戒指之中。
至于那柄“中秋”飞剑,则仍是静静地漂浮在房间的正中,似乎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是会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激射而出。
倒下后便是把小臂横在了眼前的荀命微微顿了一会,才是低声喃喃道:
“又是这样啊……”
在竭力平复这着那股由感伤化作的疼痛感时,回忆着梦境画面的荀命隐隐有了种错觉,感觉那双冰蓝的眼眸仿佛比以前生动了几分。
心绪像是一根被拨乱的弦,杂乱弹动,荀命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后便是收起了五柄飞剑,退去了房间,走出了客栈。
一弯尖牙般的新月已是逐渐又落下了梢头,夜,不知觉间意识来到了下半。
几声悠远的打更声自街道的尽头“咚咚”传来,衬托得无人的夜幕更显寂静。
街道的两侧,店面被一块块木板封住,看不见了店中的光景,清冷的月光下,整条街道空落落的,只有似有似无的清风与一个白衣游侠儿在结伴闲游。
心念一动,一道银白色的剑光便是闪现至了白衣游侠儿的身侧,像是一只银鱼般开始绕着他开始游曳。看着像是在雀跃的银白飞剑,白衣游侠儿“噗嗤”一声,而后在无人的深夜开始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就像是一位凡间的白衣公子哥在逛街一般缓步来到了城门口,此时东边的天侧已经是在不知觉间带上了一抹鱼腹白,蒙蒙的晨曦自那抹鱼腹白中挥洒向了城中。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几乎是自顾自地便是走出了城门的荀命,并没有再去看那两个打着酒嗝,酒糟鼻红得像是蒸熟了的猴屁股一般的城卫,而是在走出一小段距离后,脚下骤然生风,向着南边疾驰而去。wWW.ΧìǔΜЬ.CǒΜ
那一股呼唤感像是一杯毒酒,让他彻底放下了其他的一切,一心只想着立刻飞到南关,而后在那海天关外,与那些该死的妖兽厮杀个痛快!
呼吸声逐渐粗重又是平和,强行压制着那股来自心灵的刺痛感的荀命,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像是有一只猛兽正在苏醒,一股烦躁的杀戮欲望像是一团火,灼烧得他的肺腔火热无比。
突然有些惊觉自身异常的荀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便是运转心法试图平复下自己躁动不已的心绪。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林间传来了一声声树木倾倒发出的巨响,或漆黑或苍白的飞鸟名叫着哄散着升向了空中,惊起了杂乱的羽翅拍打声。
在脑海中观想着一轮逐渐削减的圆月的荀命心有所动,隔着繁茂的林木便是直直看向了那处飞鸟惊散的方向。
一缕浅淡的腥臭味在草叶气息的裹挟中传入了荀命的鼻中,像是一点火星,彻底点燃了才被荀命压下的暴虐冲动。
那个脚步才慢下没多久的白衣游侠儿的眼神瞬间便是被狂热所侵袭,转瞬之间,他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银白色圆弧刹那间便是划过了无数的林木,瞬息之后,那道极细微的圆弧上爆发出了极为刺目的银白色辉光,恍若一轮初一的新月从天而落,降临人间。
眸月剑法,新月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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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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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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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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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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