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不想带她走”胡浩然极力压低着声音,一面话一面还得分出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周边的动向,“可是现在,你们看看外面那五千铁骑,就算是加上赤烈温埋伏在外面的二千人,我们就算能成功突围,能穿越这茫茫草原,回到南康么”
郎世明急得不行,“可我们怎么也不能把二嫂一个人丢下啊”
“我又没把她丢下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只能先把云龙大哥救出去,再回头来救她。这并不是我不重视弟妹,只是云龙大哥毕竟有官职在身,把他留在这里,于国来,实在是后患无穷。”
胡浩然转过头来,“云豹,你的大哥,你的媳妇都在这里,你该怎么办吧”
跟在赤烈温身后,那个一直压低帽子,没有露出真容的灰衣侍卫正是潘云豹。在发现混在人群之中的董少泉时,他就知道兄弟们到了。在蒋孝才的手势下,觑了个空,到后头来相见。
前厅发生的事情,他一直看着。那个拓拔淳对张蜻蜓的兴趣是显而易之的,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他再也清楚不过。
可是大哥现在这样,他又怎能丢下不管张蜻蜓能一眼认出潘云龙,潘云豹更加能够认得出来。
刚刚夏仲和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宇文都兰虽然没给潘云龙服那瓶醉生梦死,但却是真的给他下了她们西戎的秘药,一种类似化功散的药物。虽不至于成为废人,但多年武功修为却极有可能毁之一旦。
夏仲和从昨晚到今早都没有接到宇文都兰让他去看护潘云龙的命令,就知道情况有变了。他之前就知道宇文都兰还有这个选择,也知道她极有可能不信任自己给潘云龙配的药,所以一直都在忙于配药,就是想尝试替潘云龙解开,或者尽量减轻那化功散的药性。
只是现在无法给他把脉,也不知潘云龙服了那玉龙丹之后,到底情况如何。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潘云龙服了那化功散,对身体的影响是肯定的。如果不能尽快的把他带离医治,恐怕日后就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
也许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了解哥哥至深的潘云豹怎会不明白,那几乎是绝了哥哥半条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就此做个文弱书生那几乎是比杀了他,更让他觉得痛苦的事情。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潘云豹的身上,虽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兄弟们,但胡浩然得不错,就算联合起来,仅凭他们现有的力量,还是无法与拓拔淳带领的五千铁骑抗衡。如若现在不能尽快把他打发走,他们想救潘云龙只能是一句空话。
时间紧迫,容不得潘云豹细细思。可是这样的决断,让他怎么做媳妇是他最亲的人,可是大哥同样是他最亲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割舍哪一个都如同剜去他心头的肉,让他怎么选
潘云豹不知道,他的难以抉择,已经给赤烈温料到,并主动找他媳妇了。
张蜻蜓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不管眼前这个赤烈温是敌是友,但他得没错。如果不快点把拓拔淳引开,胡浩然他们绝对无法下手救人。
潘云龙的情形是大家都看到的,既然拓拔淳给他服了那玉龙丹的效力会很快发作,但能起到怎样的效果谁都不知道。可若是要救他,现在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没有多余的纠结,张蜻蜓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虽她跟拓拔淳走可能会有些风险,但比起潘云龙继续留在嵬项族,还是安全得多了。
可是她要怎么提出这个话题呢拓拔淳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如若自己做得太过明显了,反而会惹他疑心。
赤烈温在西戎争斗多年,主导形势的水平可是比她强多了。他们今日过来,可也不是打的无准备之仗。
在跟张蜻蜓完这话之后,他就借着宇文都兰兄妹俩的争执,起身告辞了,“宇文姐,既然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们族中也有大事要办,我们外人也不方便在此多作打扰,就先告辞了。”
这人算是识趣,宇文都兰并不会挽留。
但宇文朴却有话讲,“赤烈大哥,既然是我家妹办喜事,做兄弟的当然要请你留下好好住几日,叙叙才是。”
他今日在族人面前,先是失了面子在前,又被妹妹激得失去民心在后,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挽回颓势,而最好的方式就莫过于结盟。
宇文朴相信,赤烈温跟他一样,都是不愿意臣服于拓拔淳的人,只要他们有这样的共同目的,不定就愿意支持他取得族中大权,制衡宇文都兰。
可是宇文都兰也不傻,在哥哥开口提出挽留之时,她就明确表态,“赤烈大哥,妹虽然适人,但日后与族人,仍是愿意和您作西戎最好的朋友。”
宇文朴额上青筋爆起,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妹妹,显出十分的愤怒。
赤烈温左右看看,知道这对兄妹决裂只在今朝了。他既然与南康结好,自然不会插手这淌浑水,只待他们兄妹斗出个分晓才会来寻找自己未来的盟友。不过目前看来,竟是宇文都兰胜出的机会更大一些。
他们这边的动静,拓拔淳同样尽收眼底。
忽尔奇瞟了仍在旁边的张蜻蜓一眼,低声问,“王,我们要不要”m.χIùmЬ.CǒM
拓拔淳微微摇头,忽地问他,“你们方才可吃了宴席上的东西,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见他没有回避张蜻蜓,忽尔奇便继续道,“属下没有,只有澹台他方才饮了些清水,但现在好象还没恢复过来。王,是不是这里的饮食已经给人动了手脚那咱们怎么办是否现在就发信号召人过来”
拓拔淳挑眉看了他一眼,忽地将目光转向默默聆听的张蜻蜓,脸上又挂上那种不太正经的笑容,“美人,你该怎么办王是要发兵将这里人一打尽,还是怎地”
张蜻蜓心中一惊,转头看向他的眼睛,似是戏谑里,却又含着一抹正经的试探。
心念微动之间,张蜻蜓收起笑容,正色看着他,“国主,您是一国的王吧”
“那当然。”
“那这样的问题您是不该问我的,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却也时常听人在戏台上过一句话,”
张蜻蜓略顿了一顿,才看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缓缓吐出四个字,“君无戏言。”
拓拔淳脸上的笑容微僵,凝神注视着她,却见眼见的女子,那略显尖瘦的巧下巴,在清冷的空气里闪着润泽的光芒,如玉石雕刻般透着一股坚毅,而原一双极其娇柔的媚眼里,也隐含着一种不容亵玩的刚直。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拓拔淳不得不承认,是他失策了,这一刻陡然认真起来的张蜻蜓,是他无法戏弄的。
口气里不觉带了几分颇为懊恼的正经,“美人但讲无妨。”
张蜻蜓不客气了,“今日是宇文姐成亲的大喜日子,这里还有无数老人和孩子,国主在外面安排的人马,想来没有带老人和孩子来打仗的吧您若是真心想收伏他们,也应该起码告知一声,再来真刀真枪的比过。就象您方才的那几场较量,赢得漂亮若是趁着人家办喜事的时候出来打劫,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她无视拓拔淳被骂得下不来台的尴尬神色,坦然道,“若我是这其中一员,就算侥幸不死,作了您的俘虏,也一定会在心里记住今天的仇恨。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无辜死去的族人报仇”
这拓拔淳的搁在膝盖上的手,连掩饰性的敲打都敲不下去了,微握成拳。张蜻蜓的话虽然难听,但她并没有错。
当然,若是这样的话没有人提起,就象是被脂粉掩盖的伤疤,谁都可以无视,可是现在,被张蜻蜓直接揭示开来,那拓拔淳还有什么颜面去干这样事情
若是什么都不干了,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拓拔淳毕竟是一国之主,略加思忖,就算是失策了,仍是不失风度的。起身对宇文兄妹道,“今日是宇文姐的好日子,那关于贵部归顺我们金阗之事,十日后王会派专人再来协商。当然,粮食和牛羊在这之前也会送交到宇文姐的手上。”
宇文都兰听着最后一句,终于绽露笑颜,“多谢国主慷慨相赠,女子感激不尽。”
“宇文姐不必客气。”拓拔淳微微一笑,回望着张蜻蜓,“今日得你赠如此佳人,该感谢的是王才对。”
又斜睨了脸色难看的宇文朴一眼,“不过宇文族长,您今日输了王两局,这所欠的粮食和牛羊,王到时也是会派人来收取的。”
宇文朴一哽,看了妹妹一眼,却见宇文都兰故意把眼光移开了,不由得暗自咬牙,心中怒气更添了一分。
转身,拓拔淳对张蜻蜓伸出手,“美人,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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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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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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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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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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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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