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无声中又有种隐隐的对峙,却不是敌对,而是来自同一个阵营内部的意见分歧。
左右看了半晌,董少泉终于话了,“大家都别争了,这又不是出去玩,是有军务在身的。再,现在战事还没完全消停下来,搞不好还要打仗,怎么可能想去就能去呢”
他特意走到双眼红肿的周奶娘面前,“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可您也想一想,若是姐姐知道您要去找她,她能同意么”
“她不同意我也得去”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周奶娘呜咽着道,“就算死,我也得跟她死在一块儿”
“什么死呀活呀的,难道您真的希望二嫂出事”蒋孝才很是揪心的上前劝解。
他们去给二殿下献计献策的时候,正好李志也想到了这一条,算是不谋而合了。他虽然失了条臂膀,心中未免黯然神伤,却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
若招降的话,兹事体大,还需要奉了圣旨,才可行事,但是前期的联络准备工作却是完全可以趁乱完成的。尤其是潘家这回一下子损了两个儿子,再怎么,朝廷也要做出相应的姿态,否则,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军们的心万一他们兄弟真的被俘,到时以此要胁,跟南康讨价还价,总是失了先机。
于是李志很痛快的应允了他们所奏请之事,打算拨一票精兵给他们进入西戎。一来查找潘云龙兄弟下落,能救出来就赶紧救出来,二来也是探探各部族的口风,三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却是胡浩然他们都不知道的。
“据在西戎的探子回禀,金阗国的兵马也出动了,由他们的王赫连淳亲自带领,似乎意图坐收渔人之利。金阗国财雄势大,黑甲骑兵又是以逸待劳,若是给他们借此统一了西戎,才真正是我们南康的心腹大患了。所以你们此行,无论如何得破坏他们的约定,一定不能让赫连淳成事。最起码,得让西戎有人与他分庭抗礼”
胡浩然等人知道厉害,俱自心惊,有组织的狼群可比一盘散沙的猛虎更加可怕。
“那咱们该怎么做请殿下吩咐”
这个问题,李志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咱们刚打完一场大仗,将士们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况且即将入冬,无法贸然长途深入西戎。在没有父皇下旨之前,咱们须得兵分两路。一路率大队的兵马在明处,却不过是走个过场,只在西戎边境游弋,派使者联络,吸引人的注意。另一路在暗,这才是真正要去寻人和招降的队伍,乔装改扮后避开众人耳目,深入虎穴。只有在允许的情况下,明路的人马才能出手给你们做接应。这样,你们仍是愿意去么”
都不是傻子,大伙儿都听明白了。
这是因为李志也怕落一个独断专行的罪名,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此一来,如果跟皇上的意思吻合,那么事成之后,他自然可以替完成任务的各人记一大功。可万一事败,那句难听点的话,死了也就白死了。
胡浩然等人对视一眼,没的,他们都要去
那好李志当即召集了一些重要将领过来,让人把军中最最精锐的士兵挑出,给他们组成一支不超过五十人,短精悍的队伍,哪怕最后完不成任务,只要能全身而退也算是幸事了。
也正因为人数上有了极大的限制,故此能够跟随他们进入西戎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要不是胡浩然之前答应过,他连董少泉也不想带去,更何况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了。把这个服难题丢给董少泉和蒋孝才,他已经忙着去选拔兵丁了。因他性子稳重,李志性把这回的重任就交托给他,而胡浩然给董少泉的名额,就只有五个。
他自己占了一个,祝心辰占了一个,谢素谨和谢素询因是亲戚,兄弟俩无论如何也要跟去,这下剩的一个名额简直就要打破头了。
周奶娘坚决要去,但绿枝觉得自己年轻,更加适合。而潘云凯红着眼睛道,“我家三个哥哥都丢在西戎了,若我要是不去,那还是个人吗不跳字。
来也真是不幸,潘云胜来就是不情不愿的上了战场,原李志在安排的时候,考虑到是忠烈之后,就照顾了他一下,把他特意挑到自己身边,负责外围守卫,原想着这总该是最保险的地方了,可是没想到,就是那日出征的时候,偏偏就是他自己遭到最猛烈的攻击,潘云胜平素就学艺不精,到了真刀实枪的战场上,一下就露馅了,给敌人斩杀于马前,为国捐躯。几日后,清点战场时,才找回尸首。
那日的一场大战,南康国一万人马死伤将近过半,就连二殿下都丢了一条胳膊,让其他人怎么
道理潘云凯是懂的,可是作为亲人来,心里毕竟是不好受的。哪怕潘云胜再如何的贪生怕死,平常有多看不顺眼,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现在也算是为国牺牲了,他作为弟弟,心里能好受么所以他是憋足了一股子劲儿想到西戎去,能给人痛痛快快打一仗那就更好了。
只是大伙儿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潘家这回已经为国付出太多了。潘云胜只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若是让潘云凯再出点子什么意外,潘家长房那一脉岂不是从此绝后
况且这一路同行而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潘云凯这人虽然生性耿直,也很是勇猛,但毕竟不象潘云龙兄弟俩,是实打实的拜过明师,有过硬的事。这回出门,艰难险阻,危险重重,没点真事,还真不能带他去白白送死。
那么最后一个名额,谢素馨了出来,“我去”
众皆讶异,但只听她自信满满的道,“我虽然不能打,也不能杀,但我可以摆下一个阵法,你们若是有人能破得了,我就再不提这话。若是破不了,可就须带得我去了。”
西戎腹地。
被秋雨冲涮过的草原上已然失去了绿意,枯黄的杂草里不时飞溅起泥点子,甩在急速飞驰着的马车上,灰头土脸,脏得不行。
可这也比被人抢了强,夏仲和已经顾不得避嫌的和张蜻蜓一起坐进了车厢里,以躲避敌人射来的箭雨。幸好谢素馨设计的控制盘就在车里,关上车门,还留了的车窗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不至于让人走上绝路。
张蜻蜓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走着走着,谁知就遇上了一拨西戎人的残兵败将,那伙人也是又累又乏,两三个人挤在一匹马上,陡然看见他们的马车,顿时兴奋不已,欲夺了代步。
夏仲和与张蜻蜓二人皆是手无寸铁,又如何能够抵抗于是只好老老实实逃跑。只是那伙人仗着熟悉地形,跟饿狼似的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还是张蜻蜓紧急时刻想起了谢素馨留下的霹雳弹,扔了一个出来,虽然失了准头,但那剧烈的爆炸声,还是吓得马儿失了蹄,摔了对方两匹马,他们才得以逃脱。xiumb.com
却不敢停留,怕那伙人又追上来报复,一个劲儿的催动着马车不断的向西深入,从正午到日落,都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跑到了什么地方。
眼见天一点点的黑了,马儿也累得吁吁直喘粗气。夏仲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考虑今晚的住宿。
“我们这是迷路了吧”见他打开了车门,张蜻蜓也跟着出来,在车辕上举目远眺,四下里一片苍茫暮色,半点人烟也无。
晚风袭来,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夏仲和出门出得仓促,什么行李也没带,却好心提醒张蜻蜓,“你进去加件衣裳吧。”
他以为张蜻蜓既是有备而来,必然是收拾了行李的,谁料张蜻蜓一早出门时,心思压根不在这儿,不过是把些防身之物带了,至于其他,她是一概也无。
跑了这么久,心里原郁积的火气消散开来,张蜻蜓也自觉有些鲁莽了。出来她是不后悔的,只是忘了一个重要问题。
这西戎地广人稀,可不象南康城池遍地是商铺,纵是带了再多银钱,也换不来粮食布匹,他们要靠什么御寒,什么扛饥若是能温饱都解决不了,光凭决心,怎么找人
夏仲和见她应了,却是半天不动。不由得一怔,“你不会也什么都没带吧”
张蜻蜓很是局促的低下头,表示默认了。
夏仲和微张了嘴,颇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告诉我,你一早弄了马车,就跑出来了你早上吃饭了没有”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某人肚子里就传出不雅的咕咕声,象是被饿得发慌的虫,在不悦的回应。
夏仲和就这么定定的瞧着张蜻蜓,看得她别扭得都快皱眉发脾气了。忽地,就听噗哧一声,竟见夏仲和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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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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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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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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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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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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