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她是有恃无恐,还打定了主意要替亲戚王大娘子出一口恶气。
此时天已大亮,张蜻蜓饭后瞧绿枝写了会儿字,又去陪周奶娘了回话,便拉着兰心蕙心闲话去了。刚把她俩打发去忙了,就见赵嬷嬷准时出现了。
这回赵嬷嬷汲取冯嬷嬷的教训,不待她开口,一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嚷嚷,“三姑娘,我是来教您刺绣的,咱们现就开始吧。”
张蜻蜓反倒笑了,“嬷嬷你急什么跑这么快心摔着,来吧”
见她痛快应下,赵嬷嬷心头欢喜,虽然一路跑得有些气喘,但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心中冷哼,等到一会儿开始动针了,就不信累不死你。反正你怎么绣我都不对,光是绣了拆,拆了绣,就折腾死你
张蜻蜓坐在那儿,等着赵嬷嬷铺开图样,取出绣针绣线,摆在绣屏一旁,然后作请,“三姑娘,请吧”
张蜻蜓整整衣襟,走到绣架前坐下,看看那张用炭笔勾勒的老虎倒是非常威武,想来绣出就更加漂亮了。不过送潘老爷多可惜不如摆自己房里。嘿嘿,母老虎可更厉害点
张大姑娘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忽地似才想起,“哎呀,嬷嬷我那回上吊把脑子给吊坏了,有些记不得该怎么绣了,要不烦您起个头,我在一旁看着想想”
赵嬷嬷年纪大了,早不费这个神了。有些不愿意,“姑娘,这可是您亲手要绣给潘家的礼物,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况且二人的针线多少有些不一致,这做出来,总会有些好看。喏,您先用线,把下面这些松石花卉用游针绣出轮廓,再往上一层层的铺陈开来就好了。”
油针我还盐针呢张蜻蜓皱眉盯了一会儿,“真一点儿想不起来了”她径自了起来,“还是嬷嬷你起个头吧”
“我”赵嬷嬷还待推辞,张蜻蜓已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别是嬷嬷你也不会,着唬弄我玩的吧”
这怎么可能赵嬷嬷被她一激,当即坐下了。拈针捻线,很快就落在白绢上,起手开始,“姑娘您瞧着,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张蜻蜓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很是好学的样子,“唔,不错不错”
“那姑娘您来吧。”
“我还没看好,你这是直线,一会儿转弯怎么办你再绣一会儿我瞧瞧。”
过了一会儿,一条长约寸许的细线出现了。
“姑娘您总该看会了吧”
张蜻蜓皱眉盯了好一会儿,“有点明白了,可是”
“姑娘您又怎么了”赵嬷嬷有些不耐烦了。
张蜻蜓托着下巴作了一个决定,“赵嬷嬷,你从前对我,绣完这副图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方才又换了人绣会不好看。那不如,你就先绣一副给我做样子吧”
什么赵嬷嬷当即变了脸色,“这怎么行这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要送给潘家的礼物怎么能假那个手的呢”张蜻蜓笑眯眯的看着赵嬷嬷,“等你先绣好了,我马上就开始绣有了你这样子,我保证只用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把它绣出来到时候,我那副就送给潘老爷,你这副就送给我,我们师徒二人,两只老虎,一起挂在潘府里,那多威风赵嬷嬷,你就是不是”
赵嬷嬷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她怎么就这么蠢,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天啊三姑娘的婚期虽然还没最后敲定,想来就是年下前后了,打死她也绣不出来啊
脸色变了几变,她终于勉强找了个借口,“三姑娘我我还有家中俗务缠身,恐怕不能静下心来”
“没事没事我都帮你想好了”张蜻蜓老神在在的摆着手。m.χIùmЬ.CǒM
正好蕙心进来回话,“姑娘,你要的那住处都已经收拾好了。”
张蜻蜓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赵嬷嬷笑容可掬,“瞧,我就是怕你忙,连住的地儿都帮你收拾好了嬷嬷你就安心住下,只管专心刺绣。你男人不是还讨了个么想来你就是几天不回去,家里也乱不了套。要是有什么话,就打发丫头婆子回去帮你一声。好了,我也不多了,等着瞧你的猛虎图啊”
张蜻蜓方才可不是白坐在那儿跟丫头们闲磕牙,该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每个人该怎么应付心里也有了底,现在就端着杯茶,从从容容的看着赵嬷嬷刺绣。
当然顺便,也监监工啥的。
谁叫她是主子,那是奴才呢没办法呀命生得好就是没办法,张大姑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现在的好命。至于歹命,自有那个死女鬼去帮她扛着了。
起来倒也有几分挂念,不知那家老现在是怎么过活那女鬼搞得定么要不,等自己攒点钱,还是回去看看吧
午睡时候,绿枝悄悄问张蜻蜓,“姑娘,这样好么赵嬷嬷还在那儿绣呢”
张蜻蜓嗤笑,“要是她好了,就该我不好了。你是希望我好,还是她好”
绿枝默不吭声了,想了想,却又有些担心,“要是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张蜻蜓冷笑,“我就是做给她看的自己儿子不争气受了罚,那是她活该,可别想把气撒在我头上,什么玩意儿嘛跟我玩阴的可没那么容易”
到了下午,秦嬷嬷如期而至时,就见赵嬷嬷在大厅里埋头苦绣,而张蜻蜓正坐在一旁恭候着她的大驾。
见她进来,赵嬷嬷眼巴巴抬眼望着秦嬷嬷,那眼神里饱含着的一片浓情满溢出来,汇成通俗易懂的两个字救命
秦嬷嬷心里一紧,当下那气焰就矮了三分。
其实她对张蜻蜓倒没有过分强烈的好恶,从前能来这儿做个教习嬷嬷也是个图个舒服。因她长于算计,林夫人现又委派了她管一点账,那个油水可足,她干得是不亦乐乎,对张蜻蜓有意见也多半是因为重回这荷风轩,干扰她的发财大计了。
但精于计算者也多善于见风使舵,眼见头两位嬷嬷全都栽到张蜻蜓手里了,她再也不敢视这位三姑娘,进来便恭谨的问话,“姑娘,可以开始了么”
见她态度老实下来,张蜻蜓颇为满意,特意让她来看一眼,就是震慑作用,目的既已达到,“那咱们到隔壁去吧,别扰了赵嬷嬷分神。”
可怜的赵嬷嬷一句话也没机会攀上,便眼睁睁的看着秦嬷嬷消失于眼前了。而早已备好的耳房里,张蜻蜓这回是认认真真学起了算账。
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难不倒张蜻蜓的,就算不会写,她心算还是会一点的。只是一下五去四,二去八进一的要落到算盘上,就有些难度了。
不过一旦掌握其中的窍门,张蜻蜓很快发现,这里头乐趣无穷,而且相当的有用她学得认真,秦嬷嬷也不敢教得马虎,等这一个时辰飞快的过去,朱嬷嬷来接班的时候,张蜻蜓还意犹未尽。
诚心诚意道了个谢字,“秦嬷嬷,明儿你把赵嬷嬷这个点也接过来吧,反正她得忙一阵子,你手上也没别的事。”
不如给她物尽其用了。秦嬷嬷刚想推脱,却怕张蜻蜓出幺蛾子整她,当下就先应了,转身回去给林夫人报讯了。
朱嬷嬷冲张蜻蜓笑眯眯作个请势,“三姑娘,咱们现在就去厨房吧”
张蜻蜓斜睨她一眼,这回可要让你们见识下姑娘的事
“走”
蜻蜓手上拈着两张催更票,眨巴着桃花眼,娇声道死相催3的不行么这么多,让奴家怎么接人家好怕哦尽力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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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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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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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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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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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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