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柳无依蓦然回首,君怀璧已至她身前,伸手往她头上去,“干什么?”柳无依凝眉问。
“这个……”君怀璧将从她发上取下花瓣放于她眼下——是红梅的花瓣。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径直走开。她隐约觉得这两个月来,有什么变得有些不自然。
“师父。”君怀璧望着柳无依发上的玉梅花簪,不禁含笑。那是以那支梅为骨,玉片为花白珠为蕾所制成的梅花簪。
“我叫你是要告诉你,我决定让你下山。”柳无依走出十步开外后回身。
“下山?”君怀璧三步作两步上前,走到她身侧,“师父,让我下山做什么?”他如今反而有些不舍山上了。
“我答应了齐葛氏,开春后,就让你跟他们母子下山去。而且,你也当下山历练了。”
“师父,你……你会一道去吗?”
“我自然不会下山。”江湖上认识柳拂衣的人不少,而柳拂衣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出现。
“怀璧明白。”虽然面上平静,但他心中不无遗憾。
“你已经年满十四了,步入十五岁,正是志学之年,古人言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入得红尘方知人世开阔。然而,此去江湖险恶,你尚不知世事,须知人心难测,诸事小心。”他的前路并不简单好走,她能叮嘱的也只有这番话了。
“是,师父。”
“回去收拾吧,明日一早便启程!浣纱和浣月你随便要带一个还是两个都可以。”
“师父——”君怀璧去身还顾,“师父,你……为何不下山走走?”
“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的。但你……是不要寄望于师父会帮你什么,此番任何事你都需自己面对,不可以依靠任何人。”
“怀璧从未想要借力于师父。怀璧只是想与师父同行!”Χiυmъ.cοΜ
“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柳无依声量很轻语气也很平静的反问。
“……”君怀璧被此话噎住,半晌无言。
“去吧!”柳无依挥了挥手,无意多说。
“是,师父。”
“对了,如果有空,记得去峨眉山走走,带上那块双环游鱼玉佩,去见见你的未婚妻。”
君怀璧迟钝了一下,心头微哽,讷讷道,“是,师父。”
柳无依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待君怀璧离去后,早在一旁看了一阵的素锦上前来。
“小姐,你真的放心让公子一个人下山?”
“你不放心吗?”
素锦迟疑了片刻后点头,“我……素锦是不怎么放心。公子他太单纯,容易受骗。”
“总要吃点亏,长几个教训才会学会成长的。”柳无依望着红梅,目光微凝,“素锦,最近的怀璧是不是有点不大一样。”
“有吗?”素锦微疑,琢磨了一阵后道,“其实,我觉得最近公子没怎么变,倒是小姐你好像有点变化?”
“我怎么了?”柳无依回转身来看着素锦。别人说她不会在意,若是素锦说,她就会听听。
“小姐你和公子的关系变好了。”素锦微笑道,“其实这是好事。”
柳无依闻言,脸色早变得阴沉了,“难怪他变得放肆,是我太对他太宽容了啊!”
“小姐,你……”素锦想为君怀璧解释,柳无依已抽身而去,“小姐……”
君怀璧那边满腹心事的回到自己房中,齐仕悦再一次早等在了那儿。
“君兄弟。”
“我这次要下山,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齐仕悦摇头,“这件事是我娘在跟你师父谈,我没怎么关注,而你师父虽然早先已经算是与我娘有口头之约,不过确定下来这件事,你师父还是最近才松口的。”
君怀璧绕到齐仕悦身旁坐下,倒了杯热茶,闷声不语。
“你不高兴?不想下山?”齐仕悦瞅着君怀璧,贼兮兮笑道,“你舍不得你师父?”
“是。”
君怀璧回答的直接让齐仕悦反而有点招架不住而险些呆住,“你真的是君怀璧?”
“我说不是,你也不信。”以齐仕悦的精明,君怀璧不难相信自己在琢磨些什么,他其实都清楚。
齐仕悦似笑非笑,“君兄弟越来越聪明,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必须地得防着你点。”
“我觉得这句话,目前只能我说!”君怀璧对齐仕悦并不再反感,但不是没有一丝戒心。
齐仕悦笑着点头,片刻沉思后道,“下山的话,要去我家府上住几日吗?”
君怀璧迟了片刻,“不必要的话,就不去了吧!”若非经齐仕悦这么有意的一提,或许他快忘了一个人,一个他于心有愧的人。
“她很想念你。”齐仕悦轻叹道,“你们已经几年没见了。”
“我觉得……我根本没脸见她。”君怀璧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放下茶杯起身,“我会去见她,有一日,但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如今,他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那人呢?
“除了常常叨着你外,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当初我会将她交给齐兄,就是对齐兄很放心。”君怀璧往内室走去。
“你倒是好眼光!”齐仕悦望着君怀璧的身影消失,低眉一笑,分不清苦还是嘲弄。
山上的红梅开得最盛的这日,君怀璧和齐仕悦两人一行离开了山上,柳无依没有给他送行,素锦一路随至山下。
“素锦姨,你回去吧!”难掩心中怅然,君怀璧还是对素锦含笑以对。
“公子,小姐她有些事要和齐夫人谈,所以没办法来送你。”素锦看看君怀璧和齐仕悦的马匹包裹,确认后又问,“公子,你真的不带浣纱或者浣月吗?”
“我想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何况有齐兄为伴,齐兄见多识广,一定对我有颇多助益,师父和素锦姨不必担心。”他已经不想再有第二个浣花。
“公子,江湖上人心叵测,你不要轻易相信人,也不要随便听信江湖流言。”素锦再三叮嘱,“公子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素锦姨。”
“走吧!”齐仕悦大咧咧笑道,“素锦姑姑也不必担心,我看君兄弟聪慧过人,必不会轻易被俗世所扰,失去了内心清明判断的。”
素锦看了眼齐仕悦,她对这个人不怎么放心,毕竟是齐葛氏的儿子,这对母子都是狡猾异常,君怀璧天真不懂世事根本不是对手。
“素锦姑姑,你这样子像是怀疑我要对君兄弟不利一样。”齐仕悦哈哈笑道,“我别的不敢保证,但对君兄弟,齐仕悦一定是真心相交。齐仕悦别的可能会做,却不会出卖朋友!”
“那就请齐公子对我家公子多加照应了。公子是我家小姐最看重的人,也是折梅山庄未来的庄主,不可有闪失。”
“在下明白。”齐仕悦含着笑。
一绿一蓝两个人上马后,再对素锦辞别一次,接着就策动缰绳,向着前路飞奔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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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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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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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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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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