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雪纷飞,君怀璧依旧按照作息顶着风雪练功,练完后已经是满头汗水,白雾缠发。
“公子……”浣月递上白巾给君怀璧擦汗。
“师父今日来过没有?”君怀璧边走边问。
浣月和浣纱看了一眼:这个问题,最近总能听他问。多话的浣月反噤了声,浣纱开口道,“庄主今日没来。庄主近日事务繁忙。”
“庄主对公子放心,所以不用来看。”浣月补充道。
或许是,也或许她不想见到他。君怀璧按压着心中的重重心事下了山,打算主动去拜会柳无依。
君怀璧和浣月、浣纱三人刚回到院内,突然书房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紫一绿两个人影就飞了出来。飞雪中,两人分分合合已经几个来回,突然那紫衣人双袖一展,宛如紫鹤展翅,袖中飞射出如游丝般的暗器,细密扑向绿色人影。
“师父!”君怀璧眼明身快,转瞬已经裆在了绿衣人身前,抽剑一扫,一阵狂风扫雪,紫衣人飞身避逃。
“你插进来干什么?”柳无依喝道,完全不见领情的,一把将君怀璧推开。
“晚了,柳拂衣。”紫衣人落定,抚颚且笑的瞅着君怀璧,好一阵后颇为赞许的颔首,再瞅向柳无依问,“你徒弟?”
柳无依瞪了眼君怀璧,嫌恶道,“退下!”
“……是,师父!”君怀璧心中如刀一割,黯然转身。
柳无依的手此时突然往君怀璧肩上一过,取下一根金针,脸色更是难看了。
“师父?”君怀璧回头一看,心中暗惊: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怀璧学艺不精给师父丢脸了!”
“知道丢脸就别丢人现眼!”柳无依随手将那根针丢出,竟深插入了院中的桃木内,只余尾部一点还微可辨。
君怀璧才回暖了一分的心又添了十分冰霜冻结。默默的走到柳无依身后去,这会儿,君怀璧才抬头看向那紫衣人。那人着紫衣,身披紫貂斗篷,面上蒙着白色面纱,不辨容貌,双眼明如镜湖,夺人眼目,细瞧眼角处微有细纹,应该并不年轻,不过她的声音却格外的清脆好听,还宛如芳龄少女。
“废物!……不自量力!”柳无依又叱骂了两句,却从来根本没看君怀璧一眼。孽障!她不领他的心,心底已是气极他贸然插手反而坏了她的事。
“柳拂衣,多少年了,你还是没变,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紫衣人倩笑道,“不过,你生气却很难得!看来你还是真疼你这个徒弟。我瞧着他……有点像一个人……你那么在意他,莫非是以为内……”
“闭嘴!”柳无依紧盯着对面的紫衣人,面上再没有一丝表情,分明气极可瞧去却看不出一丝怒或者恨。“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她要敢泄露一个字,她可以保证明年今日是他们母子的忌日。
“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客气点?柳拂衣,你若杀我,这样不是恩将仇报?”紫衣人摇头叹道,“传出去可不好听。”
“我原本就没想要你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柳无依冷笑道,“何况……我说过我只欠你一回人情,上次你儿子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还给你了。”至于什么声名,她已经一点不在乎。柳拂衣已经是个死人,死人还在乎什么旁的人评价好听不好听?“而且,你以为你有机会去说?”柳无依相信要在这身上藏具尸体很容易,藏进兽腹更是个好选择!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我从没要求自己招人喜欢。”更不需要这个女人的喜欢。柳无依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葛楚的相遇是幸事,从前不,现在也不。她认了两人这份缘,但是是孽缘!
紫衣人眼角微纹双眼弯弯如月牙,踏雪缓步走向柳无依……
“师父……”君怀璧见柳无依一动不动,不由得担心她,便出口提醒她要警觉。
柳无依听见了君怀璧的话,却如没听见,依旧丝毫不动。直到那紫衣人走近了,只余一步之遥,紫衣人停下脚步,柳无依突然转身,背对那人。
“师父?”君怀璧轻吁。她这么一转身,不是完全把自己置于危险吗?君怀璧立刻转移自己原本在柳无依身上的视线,替她盯紧了紫衣人。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毕竟……你宝贝徒弟的命可在我的手上!”紫衣人笑眉弯弯,显得很亲切并很好亲近的模样。
什么意思?君怀璧皱紧眉头,越发紧的盯住了那紫衣人。
紫衣人略一抬头,与君怀璧的双目错过,笑道,“多好看的少年,难得的又孝顺,若就这么死了,你辛苦了十多年都白费了,我都替你感到可惜!”
君怀璧被紫衣人盯说得莫明不自在,可为了柳无依的安全,他始终不避让,不惧于与紫衣人双目对视。山中从来无客,这个紫衣人的来历身份自然是有让君怀璧好奇。
柳无依没理会紫衣人的话,错过君怀璧的身侧,跨步上了阶,到了屋檐下,一丝没有停顿,又直往书房内走,风中留下话,“你不是要谈吗?”
柳无依已经又入了书房,紫衣人才缓缓从君怀璧身上收回视线,柔笑道,“我瞧着你少年英奇,是可造之材。以后如果你无处可去了就来找我。”
君怀璧不解其意,凝眉道,“我想我不会需要。”他认为的这儿是自己的家,无论发生什么,他至少还有这一个地方才对,不会无处可去。即便上次出走,他也还是认为这儿才是他的归处,即便他当初打定的主意是不会回来。
“公子……”浣月和浣纱急赶过来,都现出担忧,同声问,“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谢谢你们关心。”君怀璧回身望向书房,见门户已闭,一时又忧上心头。念着柳无依和那个紫衣人是否还会动手。
“君兄弟。”随着笑声,素一色蓝衫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踏雪跑来。
见到这人,君怀璧的脸色都沉了三分,“你怎么来了?”齐仕悦是真不怕死?上回那个酒的事情,君怀璧总觉得柳无依虽然不提,似乎完全忘了那夜的事情,但绝对不会轻易算了。
“来看望你啊,君兄弟!”齐仕悦伸手要搭上君怀璧的肩。
君怀璧巧妙的移步,避开了勾搭,凝目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说实话!”他和他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不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希望他被自己师父杀死。
齐仕悦略失望的收回手臂,抱臂坦然道,“我陪我娘来的。”
“你娘?”君怀璧往屋内望了一眼,“你娘就是那个紫衣人?”
“没错。”齐仕悦笑道,“看起来,你对我娘没什么好感。估计是……她和你师父动手了吧。”
君怀璧只当紫衣人是陌生无关人,不熟,何来好感?“她还伤了我。”虽然不过是一根针的小事,君怀璧只是敷衍齐仕悦。
齐仕悦听后脸色大变,肃然着脸色,郑重问,“你说……你被我娘伤了?”
君怀璧认识齐仕悦以来都没见他如此严肃过,有些意外。
“你不会挨了我娘的金针吧?”齐仕悦急问。
“好像是!”君怀璧没多注意到那根针是什么颜色。
齐仕悦的脸色几乎黑了,很快却又似安慰道,“你放心,作为兄弟,我保证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
君怀璧听着他似乎又是玩笑,不以为意的拂袖而去。
“这回我说的是真的!”齐仕悦在后面大叫,可是君怀璧根本没有回头理会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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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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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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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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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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