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我回国,想请我吃饭,正准备赶过来。”
思诺知道纪遇没有拒绝陆鸿渐的理由,她本来也没有瞒着陆鸿渐的意思,但是情况巧合,她也不会特别通知陆鸿渐一起请纪遇吃饭。
因为昨晚的一幕,思诺觉得陆鸿渐应该也不高兴和她一起吃饭才对。
基于这种推理,陆鸿渐待会儿会不会带着黎落一起过来这个问题,让思诺的眉心不由微微的蹙了起来。
“你们吵架了?”
纪遇问,但是思诺觉得他也有一种把疑问变成肯定的能力,只是更委婉一点。
“不算吵架。”
思诺没有虚伪的掩饰,那种情况她不认为是吵架,但也不好像纪遇解释。
纪遇笑笑,不多问。
“菜上的有点慢!”
思诺想要转移话题,但不太成功。
“没关系!”
纪遇再度附和,思诺发现自己居然很不会聊天。
“来榕城多长时间了?”
打开话题的人居然是纪遇,他问的平常,思诺不多想,只是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当年的事,思诺有些苦涩,还是坦诚回答:
“八年了吧!”
方昊已经进去八年,他的人生还有许多的八年,将在监狱里度过。
“知道当年那个T哥是什么人吗?”
纪遇又问,目光落在思诺的脸上,没有错过她的任何神情。
听到这个问题,思诺果然看着纪遇,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两只手搭在了一起,右手拇指指无意识的抠着左手虎口的位置,摇了摇头:
“姓李,据说家里很有钱~”
纪遇的目光自然的扫了一眼她的动作,略微带点疑惑:
“你看起来还好,并不没有产生太大的阴影?”
思诺听到这话,有些自嘲的笑笑:
“这是心理医生的功劳,还有朋友的帮助。刚开始的时候,还年轻,没经历事,觉得天塌地陷,承受不来,不如死了算了,想过自杀,但是又觉得自杀不能解决问题,或许是我太有责任心吧?”
纪遇的表情微微有些的动容,好看的眉蹙了蹙,那种宁静的目光里有了波澜。
“sorry!”
纪遇开口,自然的道歉,思诺却觉得这么多年,第一次和外人说这些事,反而像是一种纾解,也只有面对纪遇这种处事不惊,袖手旁观偏偏知道了这段过去的人,她才有机会说这样的话。
只是纪遇不会无缘无故的八卦。
“你认识T哥?”
听她这么问,纪遇抬眸的瞬间似乎有流光飞过,但也只是刹那,还是那么平静。
“听说过,据说很顽劣,那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惹的麻烦,后来我出国,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应该也是八年前。”
纪遇说这话时神情里略带着回忆,这个时候菜上来了。
“这个是榕城特有的野菜!”
思诺不想聊关于八年前的事情,那个T哥其实样貌很出众的少年郎,但是在她的记忆里都是恶魔。
“嗯,我小时候经常吃到!”
纪遇的答案让思诺有些意外,很快听他说道:
“我在海城生活过,在榕城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说这话时他微微笑着,但听得人觉得太过于冷淡,以至于感觉他生活的似乎也没有感情一般。
思诺还记得他早晨跑步之后,居然要坐公交车回去的事情。
一个能够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里公交车的人,说明了什么呢?
“其实你挺喜欢这里的,是吗?”
纪遇的身上似乎带着迷,他明明旁观事外的姿态,却总能勾起人的好奇。
“应该是挺喜欢!”
纪遇目光里带着认真。
“那后来为什么要离开?”
新的菜又来,两个人很是随意的聊着,纪遇没有马上回答她,等服务员走了他才微笑开口:
“或许是,我的妈妈不爱我!”
思诺先是一怔,感觉他是开玩笑,也跟着笑了出来。
“那时候的妈妈都比较严厉,我看电视的时候,都不敢放出来声音,做作业我妈也看不懂,我妈每次都拿给隔壁的叔叔帮忙看,想想那时候我挺叛逆的,我妈~也比现在严厉。”
“既然这么喜欢,你可以回来啊。”
意识到自己说话,纪遇看着自己,思诺以为自己说多了,连忙招呼他吃菜。
“不等他?”
纪遇这么问,思诺神情略微冷淡,调侃道:
“陆总对吃的并不挑剔,他会讲道理的!”
如果陆鸿渐不过来,这顿饭她应该会吃的愉快一点吧,听她这么回答,纪遇眸子微眯,若有所指的点评:
“你不怕他!”
思诺夹了菜放在骨盘里,淡笑着否认:
“我怎么会不怕他?只要陆总稍稍皱皱眉头,我都要紧张半天,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和他在一起生活,蛮亚历山大!”
思诺这么说一半是玩笑一半是真话,陆鸿渐如果不高兴,先损她几句不说,万一真拿了飞诺开刀,对她就是灭顶之灾,这样的错误她不允许发生。
而陆鸿渐身上那种气场,相信任何女人和他相处都会有压力。
“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会怕他吗?”
纪遇笑着,语气不变,但思诺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不是为了钱,她会怕陆鸿渐吗?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这种人她会抱着惹不起也要躲得起的原则,尽量不得罪。
但应该没有现在这么谨慎小心,患得患失。
“怎么会这么问?”
思诺落落大方的看着纪遇,眸色里已经有了几分认真,她突然间觉得,纪遇之所以会答应她的招待,意不在成全她的地主之谊,而是想要确定一些事实。
换做是其他人,思诺会毫不迟疑的否认,哪怕这个谎言四面漏风,她也不会亲口承认。
面对纪遇,思诺觉得在他面前,否认都是多余。
“还有多长时间?”
纪遇没有回答思诺的问题,又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思诺看着他,寡淡的微笑。
“一个月!”
心情有些微的失落,和纪遇之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鸿沟被拉开,看似温和,却一直存在,她无法忽略。
“我是想了解你的一些情况,并无恶意!”
纪遇观察着思诺的神情,解释与安慰并不是他的习惯,但还是说了。
思诺点点头。
“我明白!”
陆鸿渐下了车,看着前面格局不大的餐厅,本来严峻的脸似乎又沉了几分。
这种地方,更像是平常白领朋友聚会的地方,算不上档次,陆鸿渐的唇挑了挑,进去,看到了面带微笑的思诺,走过去。
“陆总~”
大概是心情所致,再加上昨晚的事情,思诺看到陆鸿渐既没有讨好,也没有不满,只有客气,和不太上心。
但这对陆鸿渐是少有的。
他看了一眼思诺坐的位置,敲了敲桌子。
“你准备让我在这里加一个凳子吗?”
思诺朝里面欠了欠身,给陆鸿渐挪出来一个位置。
“抱歉,位子有点挤!”
这种地方陆鸿渐想必平时也不会来,思诺礼貌性的表示了歉意。
陆鸿渐对此并没有过多评价,而是看着对面的纪遇,陈述事实:
“回来不打声招呼!”
陆鸿渐并不是询问,也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
“时间比较仓促,不想打扰大家,和大嫂碰巧遇到,过来坐坐!”
纪遇回答的简单平静,顺便把和思诺怎么来这里的原因都说了,陆鸿渐终于转脸看思诺。
“昨晚去了酒店?”
陆鸿渐似乎轻易的猜到了巧合的原因。
“榕城最好的星级酒店,真的挺不错,陆总以前住过吗?”
思诺心平气和的口吻,真诚的建议和询问,陆鸿渐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好几秒。
“荣成国际酒店是鸿渐亲自参与的。”
纪遇对面开口,陆鸿渐的视线移开,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
“刚才你们聊到哪儿了,继续!”
陆鸿渐叉开话题,纪遇回答的更有意思:
“聊到你!”
陆鸿渐顿了一下,一边接过来女服务员送来的餐具,一边神色不变的询问:
“聊我什么?”
纪遇就说:
“大嫂说和你一起生活有压力,你们吵架了?”
没有料到纪遇会这么说,思诺看着他,不好阻止,索性抿着唇也不说话,陆鸿渐看过来的时候,看到她淡漠的脸,像是在闹情绪。
“原来于总在告状!”
思诺没吭声,陆鸿渐也不以为意,和纪遇聊了最近的行程,问了纪遇谈的项目。
“我以为你对国内的资金不感兴趣!”
陆鸿渐这么说,思诺也跟着听一耳朵。
“资本的市场,我总不能都拒绝!”
陆鸿渐对此不置可否,顿了一下:
“如果想回来,随时欢迎。”
思诺看了纪遇一眼,只见他笑笑:
“没有特别的情况,应该不会回来。”
就这样很是家常又有些不同寻常的谈话吃了一顿饭,思诺没有加在两个男人中间说话,而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等到付账的时候,自然是陆鸿渐请了,思诺也没有做成东,但也知道自己不会单独请纪遇吃饭。
“不去看看楠姨?”
纪遇似乎并没有因为再次被询问而动摇。
“不必了!”
见了只不过是要面对那种愧疚自责的眼神而已,纪遇很清楚见面的情景,相见争如不见。
和纪遇道别,剩下了两个人,陆鸿渐没有立刻走向自己的车子,而是转脸看着思诺。
该来的总是要来,见陆鸿渐不说话,思诺先开了口。
“陆总昨晚还好吧?”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含蓄,但都知道问的是什么,陆鸿渐轻哼了一声,深邃的眸子带着清冷,给人无形的压力:
“于思诺,我是不是低估了你的能力?”
思诺脸上淡淡,下巴微微的抬高,与他的视线对接。
“我不明白陆总的意思!”
陆鸿渐神情越发严肃,眼眸一眯,口吻格外轻谩:
“明知道我和别人共处一室还要去敲门,离家出走去国际酒店巧遇酒店的主人,并且单独请他吃饭,于思诺,我好像忽略了你不动声色的本领和耐心,你是不是忘了我请你过来的初衷,忘了你的自知之明?”
思诺不想说敲陆鸿渐的门是她的多管闲事,更不想说遇到纪遇是无心巧合,至于请客,更不如说是纪遇有心要吃这顿饭。
“如果陆总觉得不满意,我以后会注意,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思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垂眸盯着陆鸿渐领口的第二粒纽扣,他没有系领带,思诺还能够想起昨晚他身上那种荷尔蒙流露的感觉,因好事被打扰而攻击性的十足的男人,是她平时没有见过的。
说完思诺准备转身去开车,但被陆鸿渐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臂,轻松的钳制了她的自由。
思诺侧身转头看着低头靠近自己的陆鸿渐,没有料到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下意识的向后仰头,唇瓣微微张开,睁大眼睛看他。
“露出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于总爱上了我?”
陆鸿渐唇角勾起的笑,如果有十个女人看到,估计要有几个半的女人要尖叫,换在别的男人身上,这是十足的挑逗,可是放在陆鸿渐身上,就像是十足的威慑。
思诺觉得陆鸿渐的心理预警,像是他的理智一样,带着冷酷和残忍。
“陆总误会了,昨晚我确实有些私心,去敲陆总的门,一是作为合伙人,我担心陆总是不是受伤了,二是因为我觉得一旦陆总踏出去这一步,将不好回头~”
如果汪致远可以看清楚一个人,而陆鸿渐看不清的话,只能说明陆鸿渐比汪致远更爱黎落。
她本不比操心这些事,只是以她了解的陆鸿渐,又如何不计前嫌的和黎落再续前缘,作为旁观者,她想提醒一下,只是时机好像不对。xiumb.com
陆鸿渐的笑容因为思诺最后一句话而收去,他打量着思诺的脸,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破绽。
“你关心我!”
陆鸿渐得出结论,声音里听不出喜欢还是厌倦。
“是的,我关心陆总,因为陆总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思诺毫无芥蒂的坦言,最后眨了眨眼,又平和的道:
“至于在陆总看来的心不甘情不愿,我以为作为陆太太这种是正常的情绪反应!”
“而且请陆总放心,这种情绪反应因为陆总的慷慨很快就会消失!”
思诺的脸上果然回复了平时恬静淡然的笑来,是陆鸿渐见惯来了的笑容。
可是在他看来却有些刺眼,并不比刚才的样子让人舒服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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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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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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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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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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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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