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晃一晃,老迈的马跟身强力壮的驴速度差不多,两相之下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驿丞跟舒笙坐在外面驾车,车厢里被捆的五花大绑的男人扔在箱子里,因为舒笙说这样一有动静千叶都听的见,被救的小孩子已经不发烧了,但精神不济,听到千叶要带他回家,只是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不是绑架他的人,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子里。
“你为什么要偷我银子!”始终耿耿于怀的金老太太紧紧的盯着她,气愤不已。
女人双手一阵比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叶看了看她在看看就救回来的小孩,迟疑的问道:“你是为了救你的孩子?”
女人点头,她啊啊乱叫,手里不断的比划着,千叶盯了好久也没看懂,不由有点烦躁,“看不懂啊!”
女人指指被捆的男人,然后指着自己,然后做了个撕的动作。千叶还是看的一头雾水。
金老太太看了一会,明白了,“你是说你是被他强迫,生下孩子的?”
“呃额额……!”女人点头,然后指着男人扇自己耳光,指指自己嘴,做了个剪的动作。
她来回比划几遍,千叶才明白:“你是说他拿孩子威胁你,后来因为你说错话了,就被剪了舌头?”
“嗯嗯!”女人继续比划。
“你孩子病了,但他不管,所以,你才会偷银子?”
“呜呜!“女人哭的绝望而悲痛。
沉默蔓延在每个人都周边,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保持沉默。
金老太太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
千叶眉毛轻扬,困惑道:“你没跑过吗?”
“傻孩子!”金老太太叹气,女人知道女人的苦:“她又能跑到哪去呢?”
“那男人大可以说,她是逃妻,谁会相信她呢,旁人见了,只会说她不安于室,不守妇道!”
“再说,坏了身子又能去哪儿呢?”老人眉头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后来有了孩子,她又能跑哪去呢?”
“这孩子啊,就是女人的根!”
“姑娘,这个世道。”她语重心长的对千叶说:“其实不管什么世道,姑娘家,女人们都要保护好自己!”这话似乎是说给千叶,又似乎是说给天下的女子听。
檀香县。
城门口,舒笙望着城门口一堆衙役,还有城墙外面一溜的告示,不由的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全城通缉?”他诧异的问道。驿丞上前仔细看了两眼,回来掀开车帘看着里面昏睡的儿童,“应该是为这个孩子!”
“他怎么一直在昏睡,真的不要紧吗!”他皱着眉打量着孩童,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千叶。
千叶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开:“我给他喂了一点可以安神的药!”
“这么小的孩子……不要紧吗?”
“应该死不了?”千叶不是很确定大人用的药对孩子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驿丞瞪她,“能不能靠点谱!”
千叶怒道:“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不确定你就敢给这么小的孩子用药?”驿丞气的吼道。
舒笙不干了,直接上前把他用屁股一撞挤到旁边冷讽道:“要不,就看着他烧成傻子?”
驿丞沉默,冷静了一会,“抱歉,我态度过激了,看到他就想到我女儿……。”他苦笑两声,“我……她,明姑娘对不起……。”他摸了把脸,下颚紧绷。琇書蛧
“药性都是温和的,而且已经减半了!”千叶淡淡的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吗?”舒笙望望不远处城门的告示,摸了摸手腕,暗自沉思。
驿丞:“听说县令家公子丢了!”
“哦,又不是我们偷的,有什么好紧张!”千叶不明白驿丞怎么一脸严肃。
“大叔应该是担心,我们被怀疑是一伙的?”舒笙觉得他想多了。
驿丞轻笑,继而哈哈大笑,惊的打瞌睡的金老太太捂着胸口错愕的瞪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来,淡淡的说道:“自从我女儿丢了,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了!”
“知道为什么吗?”他自问自答:“因为我女儿是被人拐走的,还是被我所谓的至交好友!”
“那天,他用一块糖哄着我女儿跟他走了!”驿丞眼眶泛红:“你说我这双眼睛长了干嘛的?”
千叶迟疑:“好看?”
舒笙里面反驳:“死鱼眼有什么好看的!”
“你,够了!”驿丞被他左一个大叔,右一个死鱼眼气的青筋直跳。
驿丞,因为家境富裕,父母又未过多约束。使得他生性花钱大手大脚,为人仗义豪爽,经常呼朋唤友来家中喝酒。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我经常请他来家中喝酒,想必女儿也不会因为认识他而放心的跟他走。”
“就为了五十两,他可以卖了我的女儿!”驿丞怒吼,他吼的不甘心,吼得撕心裂肺的疼!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拐你女儿?”千叶狐疑,会被这种人骗那么久,也聪明不到哪儿!
“呵呵,我去找他,却意外听到他跟几个赌友得意的谈论此事,真恨啊!恨不能剁了他,可不行,我还要找女儿!”晚一天,他女儿就不知受多少苦。
所谓的朋友都不可以相信,那么那些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呢!
县衙后宅,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的宁县令正安慰自己泪流不止的妻子,“阿陶,你别怕,会没事的!”
“已经两天了!”容貌秀丽的女人崩溃尖叫。
“一开始你就这么告诉我,你说过一定会找回来的,可现在呢?”薛陶陶起身冲到桌边抓起一个茶盏向他砸去:“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声音尖锐而绝望。
宁县令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把她摁在怀里,嘴唇颤抖:“我保证,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找到!”
天涯海角,穷尽一生,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的孩子啊!”薛陶陶发出一声悲呼,似乎耗尽了她的心力,软软的倒在宁县令怀里,呆呆的睁着眼流泪。
“都怪我,都怪我!”抱着她,宁县令眼含泪花,痛苦不堪,妻子的眼泪哭诉,幼子的失踪,让他心痛如绞。
“大人,大人,有消息了,少爷有消息了!”管家满脸喜色的喊道。
“什么?”宁县令急忙抹了把脸,转身急切的问道:“在哪儿?珵儿呢?”
呆了呆,薛陶陶推开他一把冲出去。宁县令立刻拦住她,“阿陶,我们一起去!一起去!”
夫妻两个冲到县衙大门,就看到一个穷书生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颓废驿丞,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圆乎乎的姑娘。
“珵儿呢?珵儿呢?”薛陶陶目光从他们身上溜了一圈,落到他们身后的车上,在她期翼的眼神中,千叶抱出一个孩子来,她啊的一声扑上去,声声滴血的唤道:“珵儿,珵儿!”
孩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她唤了一声:“娘……。”
“诶,我的孩子,珵儿,珵儿你真的回来了!”县令夫人薛陶陶抱着孩子大哭。孩子迷茫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再看看,一脸激动强自忍着泪花的父亲,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宁县令上前抱住妻子跟幼子,略带颤抖的说道:“多谢各位送回幼子!”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处于什么目的,在这一刻,他都十分感激他们。
宁县令不敢想象,如果幼子寻不回,这个家会是什么样!
驿丞怔怔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拥,舒笙离他最近,看到他眼里雾气涌动,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的女儿会回来的!
驿丞苦笑摇摇头,转过身,拿起酒囊咕咚几口,他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也不知道老伴跟孙子怎么样了!”金老太太叹了口气,千叶握住她的手低低的说:“会没事的!”
书房,宁县令请他们坐下:“我姓宁,名嘉,字鸿永!檀香县的县令。”
驿丞拱手:“金泽!我这驿丞?”他嘲讽道:“呵呵,是花钱买的!”
气氛一僵。
呵呵……。宁县令僵着脸,你这是希望去看大牢吗?
舒笙扭头看了他眼,默默的吐了口气:“小生,姓舒名笙,字既明。自己考的秀才!”
宁县令点点头,并没说什么,只是问:“几位是怎么救的犬子?”
金泽把老太太怎么丢银子又怎么失踪说了一遍。舒笙接着把他们如何遇到如何救下老太太,再到千叶拦下那假夫妻俩。
“哦,真是一波三折!”宁县令大感庆幸,“若是两位有什么需要本官效劳的,但说无妨!”他半是试探半是认真道。
当官的最怕欠人人情。
“这个……。”舒笙果断摇头。
“我……”金泽突然激动大声道:“大人,我只求大人帮我找回我的女儿!”
“大人,小人别无所求,只盼能寻回女儿!”他跪下对着县令哀求道。
“大人,求求您,帮帮我!”他重重的磕头,眼角的泪滑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水坑!
“我的女儿已经丢了五年了!整整五年啊!我一闭眼,就看到她在哭,在哭!”金泽恨恨的捶着地,恨自己没用!
舒笙忙拉他起身:“大叔,你别这样。”
“诶!”宁县令重重的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把他扶起来感叹道:“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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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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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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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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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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