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订的是早上七点的班机,要先飞去北京再转机的,所以五点多就得起来了,现在却还折腾了不肯睡,就不怕误点了。
“反正有你叫我呢,怕什么。”
我说那我要是没醒呢,他无所谓地道:“那就改定机票呗,又不是高考不能误期的。”
得,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我给他穷着急什么啊。又挣了挣没挣开,我兀自翻了个身说:“好困,你不睡我要睡了。”
他的长臂改搂在我腰上,调整了姿势从后抱着我,这才在耳后说:“睡吧。”
我很快就入睡了,但或许是心里揣着事夜里动不动就醒过来,第一次醒时看时间才不过午夜一点,身边的人正睡得四仰八叉的,时间还早我就又睡过去了;第二次醒一看才三点多,却发现周瑜不在身边,洗手间里有传来动静和他的轻咳声。
等他躺回来时我翻过身去问他:“是不是咳得厉害?我去给你找咳嗽药水喝。”
他摁住我身子,“别,我刚是上厕所时呛了风才咳的,再陪我睡一会。”
这回我要再睡着很难了,又怕扰了他睡眠,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动。迷蒙中感觉到他起身时我立即就睁开了眼,嗡声问:“过五点了吗?”
他回头过来,眸光清亮地看我,“嗯,你就别起来了,我一会随便做点吃的。”
我还是起了身,伺候这位大爷习惯了,难得他出次差要是还让他自行解决,回头指不定又跟我翻旧账了。让他先去漱洗,我去厨房切了几片方腿肉,又用面包机烘了两片吐司,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再热上牛奶,还得让他把梨水喝上一顿。
从厨房出来不见洗手间有他身影,又去房里看也没见,看到米粒的房间门微微掩着,轻推而开时正好见周瑜俯下身拉下口罩,在米粒的额头亲亲印上一吻。
若此时我手中有相机,一定会拍下这个画面。
他的眸光里温柔眷爱是那般浓烈,满满的父爱终于让他的形象变得成熟起来,而不是像昨晚那样还吃着儿子醋的大孩子。
从家里开车到机场要四十分钟,所以早餐一吃完周瑜就要走了,因为他还要去办值机手续。有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过去,他说是跟周念一起,因为周念本身也是投资人,而这边书城暂时由周亮坐镇,以防他不在的时候被小人算计。
他自己没开车,是周念过来这边接他的。
我送他到楼下时周念已经在等了,那日与周念通过电话却一直都没见过面,看见我时他跟我打了声招呼。等行李箱放上车子后备箱后,周瑜便来握我的手,眼里有不舍嘴上却很无赖地要求:“我要走了,亲我一下呗。”
“你大哥还在呢。”我小声说。
“那有什么,我们是夫妻,就是老大也不能阻止咱夫妻亲密吧。”
我去挣他的手转身要走,却被他带进怀中,温热的唇落下,狠狠吻了我数秒后他才放开了道:“老婆,等我回来。”
站在原处,目送着车子启动开上车道,渐渐驶出视线。
心里头难免感觉失落,若非米粒还在楼上睡觉,我真的想跟着一块去机场送他。可即便是跟到机场,总归还是要与他有短暂的分离。说起来也觉惆怅,跟他都结第二次婚了,而且也不是热恋后的新婚期,怎么他就去出个差也会觉得不舍呢?
确定过心中酸溜溜的情绪,是不舍。
上午十点不到的时候接到周瑜电话的,说他人已经到了北京了,正准备转国际航班,末了问我有没想他。对之实在无语,分开不过几小时而已也,听不到我的情话他退而求其次要我喊他老公。这时我正坐在事务所里,身边还坐着两位同事,原谅我的脸皮没他那城墙似的厚,喊不出来这么肉麻的称呼。
他愤愤然挂电话,回头给我发来一条指控的短信:你爱米粒比爱我多。
我哭笑不得,怎么又牵扯上米粒了?
他条条举例:米粒让你亲时你就亲了,米粒让你抱时你就抱了,米粒哭了你心疼,米粒睡觉你还哄。到我这,跟你提啥要求都不同意!
为了安抚他,我在手机上打了两字:老公。
发送过去时脸上都觉得发烫,只过一瞬手机就震动,他回复过来了,一个字:诶!
跟某人腻歪完了,该干的正事还得干。昨儿李柔在我走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居然还真的留下来跟同事小景谈了案子,她把她的诉求都提出来了,因为她跟陈欢结婚三年未生育,所以不存在孩子抚养权问题,主要便是夫妻财产的分割。
李柔要求他们夫妻名下的两栋房产都归她所有,而漫步书局股权她选择放弃,另外要求陈欢再给她五百万。
我问小景可有他们夫妻名下财产的具体资料,小景说李柔提供了一份报表。打开报表,我看到那里头显示陈欢私人名下有一处公寓,李柔名下也有一处,而李柔所提的两栋房子在A市最贵的别墅区,在他们夫妻双方名下。
严格上来说这两栋别墅按夫妻财产均分的话,应该各为一半,一人一栋别墅或者其中一人给出相应市价的财产金额。另外漫步书局作为连锁企业,创立在去年,肯定是属于婚后财产的,李柔有权利平分陈欢在漫步的股权,但她却选择放弃,只要求陈欢给她五百万。
这两点都很蹊跷,且不合理。
小景说李柔临走前让我与她再约时间面谈,我认为此面谈很有必要。
约的是下午一点,李柔提前到了。
她一坐下就向我提出要求:“能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我微挑了下眉,“速溶的喝不喝?”由于我不喝咖啡,便不存在什么咖啡机,有见过小景经常泡速溶咖啡喝,年轻人喜欢那个味道我也没去阻拦。
李柔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我去问小景借了一包咖啡,给李柔泡上后才落座。
今天李柔也不迂回迟疑了,直接询问我可有看过昨天她做的笔录,我沉吟了下表示看过。抬起眸沉定地看着她问出第一个疑惑:“既然那两栋别墅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何以你要求两栋都归你所有?”
李柔答:“我不是选择放弃书局的股权了吗,我觉得两相抵消应该也差不多吧。”
那第二个问题来了:“为什么你会选择放弃书局的股权?从长远利益来看,不是应该要一半股权更为好吗?”
李柔摇了摇头:“我不懂经营生意,若我要了股权就还得参与经营决策,那样太麻烦了。”
“所以你提出陈欢再给你五百万?”
“相信漫步的市值应该不止五百万,我要这点钱也不为过吧。”
我轻笑了下,不予置评。这李柔的目的倒是简单,纯属为钱,口气也很大,五百万在她口中就像五百块似的,而且她索要的那两套别墅可都得七八百万一套呢。
李柔问我这个案子的胜算有多少,我没给她明确答复,案件本身还有许多有待查证的讯息,而且此案目前还只到咨询阶段,并未真正纳入事务所。
不是随便一个人上门来找要求诉讼,事务所就一定得接的。
对李柔,我依旧有着防备。
我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关于她何时提出离婚,又因何提出的。李柔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其实我跟他的感情一直不太好,昨天你不喜欢听我说那些旧事,但根由其实还是从那时候起的。那年你跟他办了离婚手续后,我很开心,以为终于等来了他的回心转意,可是他对我却越来越冷淡,若不是……”
说到此处李柔黯然低头,喝了一大口的咖啡,才轻声道:“若不是我后来怀孕了,可能他不会娶我的吧。”
怀孕?资料上所示是他们两人并未生育过子女。
果然,李柔顿了顿后又道:“都说孩子是夫妻双方的润滑剂,再大的矛盾只要有了孩子都会变小,可哪想到在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却查出孩子有问题,在医院保胎了整整半个月也没挽回得了,最后我还是小产了。之后三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难再怀上,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那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在里面,说句难听的讲句话都能听见回音。”
说到此处,李柔才抬起眸来,“这便是我与他的故事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仍然没说出为什么要在此时提出离婚?”
她讲述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但是既然三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离婚且分割财产?
李柔再一次沉默下来,我浅笑了下道:“李女士,看来你还没想好这个问题,等你想好后欢迎你再来我们事务所谈。”我对她礼貌地下了逐客令。
首先我既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能够获取的资料除了来自申诉者本人外,就是外围相关调查,所得有限。假如连申述人都还隐瞒的话,那么恕我没法接下这个案子,因为一个没有真实数据与资讯的案子,它的胜算为零。
李柔的脸上出现一抹惊慌,随即想要敛去又觉太过为难,只得面带尴尬地回道:“我会提出离婚是因为漫步书局可能要倒闭了。”
我不禁一顿,挑起眉问:“何出此言?”
“自从你帮巴山书城打赢了官司后,我们书局的生意就一直很不景气,甚至一天里都没一个顾客上门。这书局当初他接手时就不好,后来他大刀阔斧地改革成现在的书局模式,问银行贷款了不少钱,甚至拿他的一处公寓做抵押了,本指着连锁书局开业吞并市场上的大小书店,哪料那开在商城的巴山书城势如猛虎般。”
“所以你们就出了主意去害巴山?”
李柔惊了下,“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仔细审读过她眼神里的情绪,姑且判定她可能对那事不知情。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就是说你看着陈欢的漫步书局即将面临倒闭,怕被他牵连债务,所以在这之前先一步提出离婚。这叫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是我有意要讽刺她,而是她的行为只能用自私两字来形容了。
李柔被我说得更加尴尬了,“我也是为自己考虑,因为医生说我可能今后都很难再怀孕了。你我同样是女人,一定能明白不能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痛苦。”xǐυmь.℃òm
我轻勾了下嘴角,不赞同她的说法。女人不是为怀孕而怀孕的,而是看那个让你怀孕的人值不值得你去爱。假如没有那样一个人,那么即便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幸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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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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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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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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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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