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漏跳了一拍,我将门关上,安静地躺回床上后闭眼,却满脑都是他说的那句——还有一个月。他在意指什么?还有一个月举办婚礼?如今婚纱照都拍了,不用说婚礼肯定在筹备中,而我这个当事人除了时间,其它的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有婚礼,那么应该周家人都会到场了,我会又一次无可避免地要面对他的那些家人。这一次又会是一个怎样糟糕的开始和结局呢?
至少这次坚定一件事:再没有什么能把我跟他分开了。
会再遇见何向杰,有些出乎我意料。
应该说不是遇见,而是他主动找上了事务所。
我把他请到了单独会谈室,坐下后他便一直沉默。我也不去催促,只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后就也静坐下来。暗中观察何向杰,他在桌子底下的脚反复交叠,双手捧着纸杯却未见喝一口水,说明这个人心底还有纠结。
我抿了抿唇角,既然还没决定好,那就不如不来找我吧。正要起身,突然何向杰放下了杯子,抬起头来看我,“贾律师,我想为出庭那天的离席解释。”
“何教练请说。”
何向杰道:“那日我本已经到了法院等在证人间里了,但后来却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兮兮突然上吐下泻送医院了。”
就这么简单?那他还需要想这么久?我浅声问:“是不是另有隐情?”
何向杰眸光一暗,轻叹了口气低道:“没错,等我赶到医院时没找到我母亲与儿子,再打电话给我母亲,说他们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商场游乐园里,而且,有人要见我。”
我终于听到想听的了:“是漫步书局的人?”m.χIùmЬ.CǒM
何向杰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们就在我母亲与儿子玩乐的旁边等着我,想必你一定明白那是何意。”我轻笑了下,“你是想说他们以你儿子为要挟?所以你那天一走了之再不回法院了?何教练,这就是你的解释?不觉得牵强吗?”
何向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讪讪而道:“你可能觉得牵强,但于我不是。他们有意让我母亲以兮兮生病为由将我骗出法院,又在旁边等着我,就是为了给我以警告。我儿子的血液病已经到了不得不医治的地步了,一次最普通的感冒发烧都能让他的病情会变得更严重。上回发烧时你也撞见了,回去之后还连烧了三天。”
说到这他打开了手机找出一张照片:“你看看我儿子现在的样子,还认得出吗?”
目光落及手机画面,我不由怔住。那照片中骨瘦如柴的孩子是我之前见过的兮兮?这才不过半个多月啊。
何向杰见了我的反应后苦涩而道:“是认不出来了吧,想起那日你来健身房找我时我儿子还很机灵活泼,如今却只能休学在家。”
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对此我也感到很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该问的还是要问:“那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何向杰紧紧锁视了我:“即使没有我的作证,你们官司也打赢了,能不能帮我儿子获得抗癌基金会的救助?”
闻言我不禁蹙起眉,他原来是为这,但是……“那是抗癌基金会,而你儿子是血液病啊。”
“血液病不过是前期的说法,到后面病情严重就演变成是血癌了。若不是兮兮的病不能再拖,我也没脸来求你。”
静默地看着他片刻后,我才开口:“你求我也没用,我无权干涉抗癌基金会的事。”
“但是……”
“何向杰,假如今天你是有案诉求,请我当你的律师我会列入考虑,但请不要提出我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我很同情你儿子的情形,若当真要找抗癌基金会救助的话也该是你自己去跑一趟,我只是名律师,不是谈判专家。”
最终我把何向杰送至门外,目送着他落寞而走。棠晋从内走出来,与我并肩了问:“为什么不应他所求?”我敛转过眸反问:“怎么应?”
“抗癌基金会不是Zhou弄的吗?你回去跟他提不就是了。”
“是周瑜创立的没错,但是基金会又不是他在操作,他全权交给了专业人士在管理。如此机构又不是随意的一个部门,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开个后门去寻求救助,那这基金会也就不是专业的了。更何况——”
棠晋一脸兴味地追问:“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何向杰自己都说了,儿子这个命脉被漫步书局拿住了,我又怎知他这次不是故意投诚,内底里却是漫步的有一个阴谋诡计呢?”
棠晋低笑出声:“贾如,自从你打赢了那场官司后,不但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而且心思越加缜密了。看来是不用我再提醒什么了,还怕你脑袋一热就同情心泛滥。”
闻言我苦笑,在棠晋这我的专业水平如此差的吗?
不过当晚我回去后还是揪了一个机会问周瑜,血液病也是癌症的一种吗?
他听我突然问起愣了愣,反过来问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奇怪地看着他,“干嘛这么紧张?就是向你打听了解一下啊,你不是创立了抗癌基金会吗?”
他沉吟了下才为我解惑:“血液病先期是造血系统出现了问题,分成好几类,有红细胞、白细胞、骨髓增生等多种疾病。若没得到及时治疗,后期会衍生扩散,便会有可能演变成血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白血病。此类病多半是在青少年时期为高发。”
说到此他顿了顿,问我:“是何向杰找过你?”
之前关于何向杰儿子的病情一事有跟他聊过,所以今天我提起血液病他会猜出何向杰找过我也属正常。我点了点头道:“白天他来事务所找我了,解释了一些出庭那天他失信没有作证的事,并且希望我可以帮他获得你基金会的救助。”
周瑜挑起眉:“你答应他了?”
我默了一瞬,不答反问:“我如果答应他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然是我自掏腰包来替你守信了,谁让你是我老婆。”
他现在将“老婆”两字常挂嘴边,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说会自掏腰包?我忍不住问:“为什么要你自己花钱出来,而不走基金会程序呢?”
他轻笑了声,“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走基金会程序?需要审核的,不单是针对病情审核,还要针对家庭环境,何向杰身为健身房的私人教练,每月上万的薪酬,有时甚至更多,你认为这样的家庭背景能审核通过吗?”
我着实被他给说愣了,就何向杰的问题一直都主观地设定为没钱看病上面,可事实上如周瑜所说其实以何向杰的经济能力,并不是连孩子看病都看不起啊。那么他真正的问题,其实主要还是孩子的病情,所以他寻求我的帮助不是为了拉资助,而是想通过抗癌基金会在研究的医疗技术来帮他儿子治病。
回念一想,我不禁道:“那你刚才说什么自掏腰包,又有什么用?”
周瑜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
一脚踹过去,他故意涮我玩呢?被他嬉笑着跳开两步后,回头对我道:“让那姓何的规规矩矩走程序吧,别想着从你身上打主意,我的女人岂是别的男人能随便打主意的。”
“周瑜!”我磨着牙喝他名字,“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说得也是实话。”
“一般走程序要多久?”我问。
“三个月到半年左右吧,看他递交的资料齐全不齐全的。”
……那岂不是会耽误病情?但周瑜却说这是没有办法的,患有癌症的病人中,比起何向杰儿子更严重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病痛尚且在忍耐,又何况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着周瑜说这些时的语气里藏着无奈与沉重。可能是他创立了这个基金会,见过很多癌症案例,因此讲到这些心情会有变化吧。
夜里我起夜如厕,出来洗手间时听见房外有脚步声,紧接着又听见两声干咳,心说周瑜怎么也起了?静了一会也没再听见他脚步,刚才分明是从房门前经过往厨房方向去的啊,难道是在厨房做东西了?
我略一迟疑,轻拉开房门,目光环视了一圈没在客厅找到他,隐约有语声从厨房传来。
走近几步便听见周瑜压低了的声音,他应该是在打电话,但不知道是喉咙不舒服还是怎的,总在干咳。听着应该是在谈公事,大半夜的是谁这么急找他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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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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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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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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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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