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开他的手,眼中露了嘲讽而问:“没有恨意?那你设局夺走巴山夜雨,跟我抢夺米粒的抚养权,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被我拍开的掌顺势撑在我耳边的墙上,“我只是索回我应得的东西。当我知道米粒存在的那一天起我便想要怎样才能让你放手,与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发现,唯有砍断你的臂膀让你无所依持时才有资本与你谈。”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米粒?”
他锁定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的目标是你们母子。”
到这时我才不由讶异,他说目标是我们母子?意思是计划里一开始就有我?
他的气息又迫近了一些,呼吸近至我脸,“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为了救你而不顾性命,我更想知道你是有多恨我到,即使我为你奋不顾身也仍然挽回不了你的心。”
我没立即出声,想从他深黑的眼中探知他的想法,却听他又道:“前者已没必要再去纠结,不外乎是发生车祸时你怀着身孕,而我曾爱你如生命;后者才是我想问你的,究竟对我恨到何种地步,让你对我弃而不顾。”
“我恨你?”听见他如此颠倒黑白地来质问,当真是引得我心火上蹿,伸手便对他用力推了一把,他显然并没防备我会突然发难,被我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一脸错愕。
我面沉如水地对他道:“周瑜,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那日我跟棠晋在饭店里说话时,你可是在旁边的卡座偷听了我们全部对话,但凡我对你有恨,还会跑去美国与英国找你?”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眼神缩了缩,讪讪而道:“所以后面我才改变了主意。”
我眼睛一眯,“你意思是在那之后才决定以米粒为要挟,而与我结婚的?那么在那之前你是什么打算?与我打官司争夺米粒抚养权,至死方休?”
周瑜身体震了震,“贾如,你讲得太严重了,什么至死方休啊?我就算想要抢回米粒的抚养权,也不至于到那么沉重地步,只不过是我对你的注解有偏差,你非要说那是恨的话我也不否决,其实我自己想应该是对你有怨恼。”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索性摊开了问:“你到底记没记起以前的事?”
有一瞬我感觉他的眸光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听他回应:“车祸让我昏迷了很久,醒过来就被告知太后没了,而我脑中只残存车祸时的片段,一问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但是你却惘然不顾我死活,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曾。我问老二这是为什么,老二说你嫁人了。”
“……”直接愕然,周亮居然告诉他说我嫁人了?
“我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你,查出你身边有个儿子,先还当真以为你如老二所言的嫁人了,但再查你的婚姻状态却是单身,却在几年前有过两段婚姻,第二段婚姻的另一方名字是我。我回去跟老二打了一架,他却让我别来找你了,说你早就把心给了另一个人,你儿子也是跟那个人生的,只不过是没结婚罢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默然,周亮的意图是在阻止他来找我吗?但是周亮所言似乎又含了深意,他其实在意指周公瑾,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周瑜并没有完全想起以前,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对周亮是感怀的,或许当初在英国时他确实是斩断了我跟周瑜的线,但最终周瑜还是回国了,其中必然有周亮的助力。
也可能在当时那情况下,既见周瑜已经对我有了记忆,便有意凭空说了一个人出来。
“所以你之前不知道米粒是你儿子?”我问周瑜。
他的眼中闪过恼怒,“是老二在故意误导我。”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之前听他说跟米粒做了DNA鉴定,是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怀疑,从而有此决定?
周瑜闻言沉了眸,“当然是米粒画画那次了,如果你跟了别人生下米粒,为什么那个人会不见,为什么米粒对自己父亲毫无印象?还有,米粒叫周米筠,你当我是傻子呢,时间算一算再联系当前,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刚好与我同一个姓,自是心里有了怀疑。当我拿到鉴定书时,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
我不想接他的话,只默看着他。
周瑜却上前来一把拽住我的手,牢牢扣住了才道:“之前那段与你跟米粒接触的时日在眼前逐一闪过,找不到你有一丝想让我跟米粒相认的意思。你拒绝人起来既清高又骄傲,还不留余地,我当时就想,如果把米粒从你身边夺走你会是什么反应。”
“想报复我?然后因为听见了那段过去而改变了决定?”
他垂眸,“老二没说过你曾来找过我,更不曾说过你从美国辗转到英国。”
我蹙了蹙眉,脑中并没因他所言而念怀过去,反而在想刚才他说醒过来后的事。直接疑问出口:“你说你醒来后脑中有残存的车祸片段?还有被告知你母亲的死?”
“知道你想问什么,听过你的复述后我也发现到了与脑中的事有偏差,我对你曾去过英国见面一事毫无印象。那天回去我就找了老二,从他口中逼问才得知原来我的那次苏醒是在你来过的一年后了,而我对中间那段记忆是空白的。”
我心底某处生出一抹钝痛,这是否意味着他的痛苦整整延续了一年多?自英国回来后,我便尽可能地将过去淡忘,从未去想他今后会如何,他又会如何过日子,直到这刻才发觉可能在我孤寂无依的时候,他置身于水生火热之中。
周亮说他这是周家的遗传病,并非失忆症,错乱了的记忆模块他是如何重组起来的?哪怕仍有偏差,可他基本已经恢复成为了周瑜。
这话听着很拗口,我将在英国所见的那个人定义为只长了他皮相的人。一个人连最亲与最爱的人都排斥记起,每天单一地等着朝起日落,不正像周亮所言的垂垂等死吗?
嘴里涌出一片苦涩,其实,他能“醒”,我不该偷笑吗?一直执念了想要等着周公瑾回来,但我却从没细思过背后为什么回来的人是周瑜而不是周公瑾,单纯只是失忆这么简单?
人真的很矛盾,当初我离开是因为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滚地痛不欲生的样子,等待是因为心中仍有期待,而当他真的出现时却又执念了要当初那个爱我至深的周公瑾。事实是,周瑜能够回来便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了。
突然他向我伸来手,并问:“你哭什么?”
看见他指尖的泪珠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中流了眼泪,立即抬手抹去,慌乱而道:“没什么。”周瑜重新逼近,我半退了一步就肩背抵靠在墙上了,他俯下来轻吻过我的脸庞便又来吻我的唇,这一次他很耐心,唇覆上来后轻轻地、试探着靠近。
我闭上了眼,承认自己此刻的心不如刚才那般平静了,尤其是他那双黑深的眸近在咫尺却牢牢锁定我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很小的自己的倒映。
但在我闭上眼后的一瞬,就觉他的力道陡然加重,舌尖试图撬开我的唇齿……
腰间也被他的掌控住,且越收越紧,我几乎被他完全拘在了怀中。随着他呼吸的急促,满满气息萦绕了我,本该这时心防已被他层层突破,可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光。
我仍然推开了他,两个人都因刚才的亲腻而喘着气,他瞪着我的眼神中多了控诉:“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此时我脑中混乱,看他的眼神连自己都没想好是什么,却听他又道:“你在怕我?”
心头一颤,有种落空了的感觉,我转身跑进卧室将门反锁住。
刚才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是那日周瑜噙着冷笑对我宣告巴山夜雨已经被他夺走,而他要与我抢米粒抚养权的那一幕。与其说是对他心生惧意,准确地说是心生了防备。
我可以感谢老天爷将完整的他带回到我身边,也可以接受他仍然没有记起关于我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承受他在对我摊牌之后,用感情来对我施以报复。
婚姻,已将我跟他又一次绑在了一起,但是感情,在当下我没法毫无芥蒂地交托出去。
这个世上只有周公瑾才能让我信任,在他还不是周公瑾的时候,我做不到。
因为,我和他之间确确实实隔着他母亲的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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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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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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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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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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