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我干咳了两声,才引得他抬头看过来,这次终于接收到我信息了,“要我换你吗?”我点了点头,两人小心交换过位置,米粒困得厉害,只是睁了下眼就又闭上了。
本以为可安心去洗手间,哪料我刚如厕完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了米粒的大声嚎哭,当下疾奔过来,却看到一副很狼狈的画面。
周瑜抱着米粒手忙脚乱,两人身上都污渍斑斑,脚边还有一大摊的污渍。
这是米粒当真呕吐了!还刚巧在我不在的时候。
周瑜见我来了手足无措地问我:“你一走他就吐了,也没垃圾桶在身边,这下要怎么办?”他不光身上,就连手上都被米粒吐到了,而米粒在他怀中大哭,看见我便伸手要我抱。
如此情形也不是心疼的时候,得收拾残局。我边哄着米粒边从包里找纸巾,给米粒擦完后再给周瑜身上和手上简单擦拭了下,然后才把米粒从他怀中抱出来。本想暂时先搁放在椅子里坐着,可米粒却哭嚷着怎么都不肯从我身上下去了。
周瑜见状了道:“你抱着他坐,我来弄。”
是第一次见他干这种粗活,他去问护士借了拖把将地上的污秽给拖干净,又再找来毛巾把椅脚上的也都擦拭了。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轻问:“你不觉得脏吗?”
他转过眸来,里面眸光隐隐闪烁,反问了我一句:“你觉得脏吗?”
我平静而道:“我们不同,米粒从小吃喝拉撒都我料理,没有母亲会嫌弃自个孩子的。”
“你这是又要将我摒弃在外、拉开距离了?如果我说因为你对米粒爱屋及乌呢?既然真心喜爱米粒,这些状况可能会因为从没遇见过而让我感到困扰,非要有什么情绪浮动的话,更多的是对自己懊恼没有及时作出反应,让米粒遭了这罪。另外,这是不是就是医生所说的起反应?下次还是在米粒睡之前就先喂些苏打饼干吧。”
我无言以对,只得移转开视线。
米粒这么一折腾后自然是醒了,他对我很恼火,用控诉的口吻说刚才喊妈妈,可是我没有理他。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其实应该提前给他喂点水的,哪怕把他叫醒了喂上几口苏打水,也不至于发生这种情况。
等两瓶水挂完,已经快靠近一点了。
从医院大楼出来,深夜的凉风吹来还是令人感到簌簌,周瑜把自己的外套兜在了米粒头上,免得他在吹风。回程路上我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接着打,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疲累。
十字路口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我头一歪靠在车窗上,就意识模糊了。
后来是被推醒的,睁开眼就看到周瑜的脸在近处,目光定了定,昏暗中只觉那双黑眸就像海底的黑礁石一般,深不见底。
“到楼下了,我送你们上去。”
醇厚的嗓音抵进耳膜,我的心上像被羽毛轻拂而过。
视线流转,看见他是从另一边的车门口钻身进来的,上半身撑过了整个后座,单腿抵扣在座椅上。他从我怀中抱出了米粒才退身而出,骤然拉长的距离让我神思有些恍惚。
从车内到车外,可能只需要跨出一步就可以缩短距离,但就偏偏是这一步,将两个人隔离在两个不同的空间。
“贾如,你不会要我也抱你出来吧。”含了低笑的声音切断了我的恍神,看了眼那洞开的车门,我低敛眸推开的是身旁的门。周瑜见我从另一边下车,眉毛微微上扬了下,似乎知道了我要表达什么,在我开口前先丢来两字“走吧”,随之不等我有所回应就先一步转身而行,连车门关不关都不去在意。
盯着那逐渐拉远的身影,我只得跺了下脚,无奈地去把两边的车门都关上再紧步追过去。
待我赶到电梯前,他已经抱着米粒在里面等候,米粒还对我催喊:“妈妈,你快点。”
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只得迈步进了电梯。
他很“狡猾”,去问米粒是住几楼,米粒在退烧后精神就回来了,兴匆匆地倾身向前按了六楼。电梯上升途中,米粒拉了周瑜的手很是热情地道:“叔叔,你来我家我带你参观我的房间啊,里面有个超大的军舰,是我用乐高搭起来的。”
我立即提出否决:“米粒,现在已经很晚了,叔叔要回去休息了。”
“啊?就一会会也不行吗?”
坚决摇头,“不行。”
周瑜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我感觉那笑容里藏了嘲讽。电梯门开时,我转身向他,“米粒给我吧,今天多谢了。”
他没立即把米粒递过来,看着我似笑非笑地道:“恐怕也就你了,客到门前也不迎。”
我说:“时间太晚了。”
“那是不是下次我白天过来你会让我进门呢?”
我不答。他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在我看来无尽嘲意,心上添了恼意,迈进一步把米粒从他怀中夺过,转身时电梯门已经因为时间太长而关上了。
伸手要去按打开键,可身后伸来的手比我更快,直接按在了闭合键上,使得电梯门紧紧阖着不开。我终于是恼了:“周瑜,你到底要干嘛?”
他往电梯墙上一靠,手撑在按键处,眸光却凝着我不放,“不干嘛,就是被你惹到了觉得不甘心,怎么着也要让你动动气才行。”
我真是……提不上那股火了,不然能怎么着他?跟他在电梯里吵架,厮打一架?显然这些行为都不可能在我跟他之间发生了。软了语气对他道:“都这么晚了,你不累吗?我已经很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见我态度软下来,也不硬气了,终于是松了按键的手过来揉了揉米粒的头发道:“好了,叔叔要回家了,下次你一定要邀请叔叔上你家做客哦。”
米粒很惋惜地应:“好吧。”
我默声按开了电梯的同时,他的掌从米粒头上顺滑而过轻抚我的发,是等我走了出去才反应过来,顿下步跺了跺脚,没再跟他牵扯回了屋。
米粒在退烧时出了汗,必须得替他洗个温水澡才行,等一切搞定时都两点多了。
也省了讲故事了,米粒沾床即睡,我也累的浑身筋骨都疼。只是闭上眼脑中却闪过周瑜在医院清扫米粒呕吐的污秽物的身影,说不触动是假的。但转念想及刚才电梯里他耍无赖的场景,又觉气恼,他这是把心思动到要上家里来了?
该让他这么顺利就迈进这扇门吗?
入睡前最后的念想是——不能。
知道米粒的病情会有反复,早上醒来就觉他身体热烫,一量体温果然是又烧起来。退烧针只是一时压制,基本上但凡生病都会有个三四天的周期,所以这期间内米粒反复发烧都属于正常的。量到温度是39.5度,我立即起身拿了退烧药和水,喊醒米粒喝了下去。
又再弄温水帮他身上擦拭,终于半小时后温度又慢慢退下来了。
我在厨房熬粥时听见外面手机在响,出去拿起察看,见是周瑜打过来的。
他问我今天米粒什么时间去挂水,还要像昨天那么晚吗?我听他的意思是要再来接我跟米粒去医院,犹豫了下就称是。其实不用,一般情况下只要过十二个小时就可以再吊针了,然后建议是在饭后两小时之后。
电话那头他顿了顿,扬声而问:“那我怎么问医生说要不了这么久,白天也能挂呢?”
“……”这人原来是明知故问,故意设套让我跳呢!
暗暗磨了磨牙,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吗?可能每个医生制定的要求不同吧。”
周瑜轻笑,“贾如,你在开玩笑呢?医生会如此不负责吗?而且我在网上也查过了,都是说十二小时过后。我看不如下午来接你们过去医院吧,免得又像昨天似的弄到很晚,对米粒也不好,你说是不?”
静了一瞬,我问:“周瑜,你很闲吗?”
他答:“原本是挺忙的,但谁叫你那边有事呢,再忙我也得抽出时间来啊。”
“谢谢。”重咬两字后直接挂断电话。
正要放下手机,他的信息又过来了:下午三点,在楼下等我。
怎么这人越来越让我有磨牙的冲动了呢?还这口吻让我跟米粒等他来着?亏得是他了,换成别人,我理都不想理,直接拉黑名单去了。琇書蛧
结果,中午十二点一过,门铃声响了。
拉开门,周瑜站在门外笑嘻嘻地看着我……
这个人耍诈!
他故意发信息说下午三点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让我不防备。
比起我的咬牙切齿,米粒要单纯得多,在客厅一看见是周瑜立即惊喜地跑了过来,拉了他的手就往内走,“周叔叔,快来我房间看我的军舰。”
周瑜从我身前掠过,眉眼含笑,神采飞扬。
昨晚我临睡前想什么来着的?不该让他这么顺利就踏进这扇门,然后,结果是,隔天他就轻而易举登堂入室了。
自己打脸自己,特么觉得脸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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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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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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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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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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