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眸而凝,见是原本在米粒手中捧着的饮料纸杯,被他那么用力一砸,里面的液体飞溅而出,有些甚至溅在了那黑色休闲裤与皮鞋上。
我盯着那乳白色的液体感觉很刺目,眸光沉了沉,“米粒,道歉!”
但米粒昂着头倔强而道:“他骂你了。”
再开口我的语气中多了严厉:“周米筠,我有教过你可以这么没礼貌吗?”
这回米粒没再还嘴,却仍犟在那不肯道歉。
“周米筠!”我再次扬声。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线插进来:“Zhou?”余光里站在跟前的人扭转过头,顿了顿便走了过去。我忍不住目光跟随划转,一位身着米色羊毛长裙的年轻女人站在不远处,在他走至跟前时柔声而询:“你不是说去买饮料的吗?怎么来了这边?”
“刚好遇上一点事,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看着那颀长的身影伸出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肩膀,然后背身而离。
手上被底下拽了拽,我强收回目光低头去看,见米粒仰着头怯怯地唤我:“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气好吗?”
我问:“哪错了?”
“我不该胡乱丢东西。”
“还有呢?”
米粒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了。”
“可以对别人这么没礼貌吗?”
他摇头,却勿自分辨:“但是他骂你,同样也没礼貌。”
我不禁微眯起眼,但没作声。米粒抬头看了看我脸色后来拉我的手,可怜兮兮地道:“妈妈,刚才那坏人好可恶,我想喊你,可是被捂住了嘴,到现在我的脸都还疼呢。”
心中蓦然抽紧,我立即低下身去察看,果真看到米粒两边脸颊上还有红指印。
神经反射弧到此时才猛然惊觉后怕,刚才若不是……再抬眸,噪杂的机场也似乎变得空旷。警方找到了这边,要米粒去警卫室指认嫌犯,虽不想米粒再接触坏人但也无奈。
刚走进警卫室便脚下一顿,刚才离开的两人竟也在里面。
视线随转过来的同时我垂下了眸,之后指认过程中我都只站在米粒身后,直到走完程序并留下联络方式才离开警卫室。身后传来脚步声,微微侧转,看见他们也从里面出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停驻了目光,静静而望。
察觉到我的视线,都向这边看过来。
她侧转过头,浅声而询:“Zhou,我们要走了吗?”
我弯下腰抱起米粒径直而走,出了机场的门在路边拦了的士便坐了上去。司机问我地址,刚要开口,目光划转间落定在后视镜上,司机又问了一遍,这才回过神来报出地址。
车子缓缓滑入轨道,后视镜中的两道身影逐渐拉远。
小花来找我说有位顾客找时也没在意,开得是饮品店,总有那么几个常来的熟客会要与我打招呼。等忙完手边事走到小花告知的台号边,却不禁顿住。
抬起的明眸温温浅浅,一如昨日在机场隔空对视。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周遭的噪杂似乎静远在屏障之外。最终是她先打破了沉默:“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浅抿了下嘴角,从善如流:“为什么?”
她温柔而笑,“那年你来时我有远远见过你一面,可能是你的眼神让我印象至深吧,所以昨天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认了出来。”
我默然而听着,没有作出回应。心中却问了句:所以呢?琇書網
她顿了顿后又道:“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杨静。”
因为是小长假,店里顾客比较多,光就小花和明仔会忙不过来,我肯定也得去店里帮忙。米粒不放心找别人带,我还是带去了店里,安排在休息室内玩玩具。
这小子别的静不下心,但是拼搭乐高却很有耐心,可以一下午都坐在那拼不受干扰。
察觉心思流转到米粒身上去了,赶紧回神到眼前,缓缓开口:“杨小姐,今天店里生意很忙需要我照应,你不妨把来意直说。”
杨静面露错愕,怕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下逐客令。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过来见一见你,还有,昨天那男孩是……”
“抱歉,”我扬声打断了她,“如果你没有重要的事找我的话,我真的得去忙了。”目光扫过她面前的杯子,又客气而言:“乌龙奶泡茶是我们店的招牌茶之一,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建议可以品尝一下今天新推出的柠檬蓝山。”
杨静静看了我一瞬,摇摇头说:“我不急着走。”
于是我起身,招呼小花给她又上了一份柠檬蓝田。之后便一直忙走在各个桌前,没有再去多管她,后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留意。
但小花在收拾桌子时在她那桌收到了一个遗漏的包包,一直到晚上也没见她回来拿。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便没那么忙了,我准备带着米粒先回去,交代小花与明仔再过半小时就打烊,卫生工作可以等明天上午再来做。
刚要拉着米粒离开,迎面有道身影推门进来,视线交错间听见米粒先喊了出来:“叔叔。”怕我没认出来,还拽了拽我的手小声告诉我:“妈妈,那是昨天在机场救我的叔叔。”
对方眼神中露出意外,似乎没料到会在这边撞见我们。
但只是冲我们点了下头就掠走而过,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我侧转过身,看见他径直走到吧台前问小花:“请问你们有没有收到一只黑色的小方包,皮的,上面印了几朵梅花。”
小花下意识地看向了我,“老板娘,他好像是失主。”
那双沉敛的黑眸再次露出意外,迟疑了下对我问:“你是这的老板娘?”
我微点了下头,面无表情而道:“确实有位顾客遗失了一只包在座位上,但我记得那位顾客好像是位女士。不知这位先生有何证明可以来替那位女士取包?”
他想了下拿出手机,过了半分钟他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正是杨静。
他们连线了网络视频。
杨静一脸抱歉地对我道:“不好意思,我的包包好像遗漏在你那边了,这边我有事走不开,拜托Zhou过去帮我拿一下。哦对了,包里有我的证件和皮夹,你可以打开来检查一下再给Zhou,真的非常抱歉麻烦到你。”
我让小花打开了包检查过证件后,确定是杨静的包包。
曾经从事过法律行业,在某些方面我不会马虎,也可以说成是职业病。在将包归还前我嘱咐小花必须要对方写下已经拿包的证明字条,以防今后有责任纠纷。
带米粒走出咖啡店时我回眸看了眼,看见背站的身影正埋着头在吧台上写字。隔着玻璃门看那轮廓有些模糊,就像过去这几年,脑海中的影像染了一层薄雾一样。
我没防备他会忽然扭头看过来,甚至手上还握着笔。
静默而对里有顾客从中走过,来来往往,没有人发现有两道目光交汇。我没有牵动嘴角,连最淡的表情都没,只是静看着。
心里想,他在看我吗?还是并没把我看进眼中?
念转间那道视线移转,也背转回身,继续埋头执笔。仿佛人海之外的我,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拉了米粒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缓步而走。
前方,嬉笑欢歌在夜幕中,成了灰色的布景,像及了手机按下摄像键时,定格的画面。
身后饮品店上方,星光铺就了的,是它的名字。
巴山夜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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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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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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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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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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