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是周瑜上前去跟警方和医护人员交涉,然后我们随同着一起上了救护车。狭窄的车厢内,我目睹着各种仪器用到了老爸身上,可是老爸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睁过眼。没到医院,医生就宣布了,伤者已经死亡。
眼睛一翻,我失去了意识。
其实晕厥时间不长,很快醒来时我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瑜在门外打电话。
我掀开被子刚下地他就看见了,立即挂断电话跑进来,“你醒了?”我揪着他的手臂,“我爸在哪?”黑眸黯淡,满是忧色:“你刚醒来……”
“那是我爸!”我哭喊出声,“他在哪?”
周瑜带我去的是一间停尸房。
进门就见老妈趴伏在那,她身上的人,头已经被白布遮盖。老妈的身体在颤栗着,痛而难抑的哭声从嗓子里细细而尖锐地传出。
走至跟前,我轻唤:“妈。”
老妈的身体震了震,从趴伏里抬起头来,她的双眼发红,眼底是掩不去的悲恸。
我无从安慰,因为自己都没法控制情绪。
一伸手,白布被我拉了下来,露出老爸苍白的脸。
原先脸上的血有被擦拭掉了,留了几道血口子,刺目到发疼。这几年老爸注重形象的很,出门都衣冠齐整,偶有几根白头发也专门去染黑了。
如今却……
一垂眸,滚烫的热泪滑落而下。
是老妈的一句“哭吧”,让我终于嚎啕大哭,哭到抽噎了气仍然停不下来。
原来眼泪,根本宣泄不了心中的悲恸,而沉淀下来,却在心间形成了一片汪海。
办后事,买墓地,都是我跟老妈两个人完成的,没有周瑜。
那日,我对周瑜深深一鞠躬:请你离开。
不是迁怒,是我没有再多的心力来管顾其它,只想安安静静地送老爸走。
头七的那些天,我窝在家里哪也没去。
因为觉得老妈的情绪不对,她把原来的卧室设成了供放老爸灵牌的屋。几乎没日没夜的待在里面,连东西都不太出来吃。
我害怕,怕老爸走了,老妈也随着去。所以我得在家守着她。
等到头七过了老妈才从那房里出来,整个人比原先憔悴消瘦了许多。在发现我整日都不出门后,她冷静地对我说:小如,你爸走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
我去找周瑜了,本来可以打电话的,但他的手机关机了。
他家我自然认识,有带我去过好几次。开门的是周瑜的二哥周亮,他扫了我一眼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找周瑜。他丢给我一句:老三不在。
这时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口中浅声询问:“是谁来了?”
周亮耸耸肩,让开了门边的位置走了进去。
我看见了周瑜的母亲。
原本是邻居,自是不可能不认识他妈妈,只是印象中见到的机会不多,几次过来也都只是撞见周亮或者周念。应该是与他父亲在外忙着做生意,极少会在家。
我唤了声“阿姨”,她礼貌而微笑着请我进了门。
室内确实没见到周瑜,我便心生离意,但周妈妈让阿姨给我泡了茶,我只得坐下。
周妈妈对我说话时的语气很温和:“小如,你家的事我听说了,原本我和老周要过去的,但实在是抽不开身。”她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感慨:“记得小瑜小时候常往你家跑,老贾和你妈都没把他当外人,没想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我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能手指绞在一起沉默不语。
又听见周妈妈道:“要是家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阿姨开口。”
我快速抬头瞥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意思。
老爸走了,家里就剩了我跟老妈两人,除了孤单沉痛外,并没其余的困难需要帮忙。
这时周亮从房里走了出来,冷不丁地丢来一句:“有话就跟人家直说,何必转弯抹角?”
周妈妈轻淬:“这孩子。”
转而凝眸看过来,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多了凉意。
“小如,阿姨也跟你实话实说,小瑜现在被他爸押去国外了,暂时不会回国。”
我木木地问:“为什么?”
“他在家吵着要和你结婚。”
结婚?我对这个词感到很陌生,茫然地睁大了眼。
后来离开了他家,脑中盘旋的都是周妈妈的话。她说,周瑜连大学都没毕业呢,我也还在读,谈婚论嫁为之过早;她又说,我家中的事,令人很是惋惜。
周妈妈是个含蓄的人。
这是我后来想明白后得出的结论。
我回了学校,期末了,又得准备考试。北京的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一天天熬着直到考完试回A市,都没见周瑜出现过。
寒假里发生一件大事,我们的房子要拆迁了。其实拆迁计划早在两年前就开启了,家里尺寸都被测量过,安置公寓都建好了,只等着人搬过去就行。
我和老妈借了辆三轮车,一趟一趟把东西搬进新屋,那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屋子。我和老妈各一间,还有一间老妈设成供放老爸灵位的。琇書蛧
终于赶在年前安顿好,老妈也转职去了居委会,不用跑太远上班了。
那天是小年夜,我走路回到老家。看见一排老房子被铲车推倒,其中有我家的,还有周家的。眼前闪过一幕幕曾经的画面,却在尘土喧嚣中渐渐散去。
是不是,老房子没了后,我与周瑜最后的联系也都消失了?
年在沉静中度过,在家待到正月半才去学校。
初春的北京依旧很冷,我穿着长长的棉袄遮住头脸,还觉得那风刮得让人簌簌发抖。
怀里抱着书从晚自习回来,走到宿舍楼下时随意瞥了一眼,黑暗里好似有个人影。我刚走进宿舍门,就听见一声轻唤:“贾小如。”
浑身一僵,缓缓回转过身。
那道人影从暗处走到路灯下,清俊的脸露了出来。
他走过来,目光紧锁于我脸上,“你还好吗?”
三个月又零五天,他回来了,问我还好吗。
我答:还好。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别转开视线,轻道:“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手上一紧,他伸手抓握住了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有做错什么吗?
我想了想,出口问的却是:“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明显感觉握着我的掌轻颤了下,只听他回:“我被我爸押去国外了,想给你打电话,可手机被没收了,还让我家老大看着我。后来时间久了想总归是要回来的,电话里也说不清,等当面再给你说。”
沉顿半响,我轻吐了一个字:“哦。”
“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平静?”
平静吗?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抱着他失声痛哭,将这段时间累积的痛苦和绝望向他倾诉?可是周公瑾,你不觉得三个月又零五天的分开,你我都生分了吗?
内心里的读白他看不透,我也不想倾吐出来。
最后只淡漠地道:“时间不早了,晚上挺冷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把手从他掌中抽出,越过他往宿舍走。
能感觉到身后视线一直紧凝在我背上,直到我走进宿舍隔断了。口袋里手机在震动,拿出来看是他的短信——贾小如,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打了一行字又删去,再打再删,最后只回了两字——没有。
隔日醒来鼻子有点塞,怕是昨晚在风中挨冻了,找了两片药吞下就跟丽丽一起下楼去上课。但走出宿舍,看见周瑜又站在那处。
丽丽朝我挤眉弄眼,贴着耳朵问:“要我替你点名不?”
我想了下,冲她笑说:“你帮我请假吧。”
丽丽做了个了然的表情,撇下我独自去上课了。
我走向周瑜,主动开口问:“去哪坐坐或者走一下?”
“你想喝东西吗?”
我点了头,出了学校后门走进一家咖啡店。服务员来介绍时周瑜说只要一壶茶,但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他的眼中闪过不赞同,等服务员拿了单子走后他说咖啡不好。
我笑笑,难得喝一次不要紧的。
他没再反对。
咖啡送上来,我先浅抿了一口,苦苦的,味道一般。
等我放下杯子时抬头,发现周瑜在看我。
目光相对里两人都没开口,只是沉静地望着对方。最后是周瑜先打破沉寂:“干嘛不说话?”我双手捧着杯子,大拇指的指甲抠进了肉里,面上却很平静。
心里头酝酿了很久的东西,当真要说出口时,仍然很艰涩,但终究还是磨不过去。
我垂了眸,轻声说:“周公瑾,我们分手吧。”
余光中对面的身形似乎震了震,不敢置信的询问传来:“你说什么?”
我重复:“周公瑾,我们分手吧。”
“贾小如,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抬起眸,凝定那双惊惶不安的眼睛,语气坚定:“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件事。我有想过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出路,可是平安夜那晚假如不是卫莱去找你,假如不是临时换了助理,那么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周瑜的眼神缩了缩,里头浮现浓浓的沉痛,“你是在怪我吗?”
我点头承认:“怪吧。”更怪自己,假如当时我没有去找你,而是陪着老爸在剧院,之后再一起走,车祸就可能不会发生。
“可是,”他艰涩地说,“那是意外啊。贾小如,你不能这样就判了我死刑,卫莱找我是因为……”
我截断他的话:“你不用告诉我为什么她会去找你,我也不想知道了。因为她的缺席而临时换了助理,而那助理不熟悉操作,我爸在表演的时候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从他惊异的神色里,可以获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苦涩地笑了下后继续:“周公瑾你明白吗?我没法和你再继续走下去了。三个多月了,只要我一闭上眼就是老爸横躺在血液里的场景,噩梦缠绕不说,更多的是痛苦与绝望。”
还有,你的家庭接受不了我,即使你不曾道出过你的苦处。
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一口喝光那杯咖啡后起身,手被拽住。低下眸,这是我第一次见周瑜惨白了一张脸,眼神中露出无助与祈求,“贾小如——”
很久以后,肖东问我:既然那么爱,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没准……
没准熬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说: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
而且我怕,磨着、熬着,会把心底最后那点爱也给磨光了。
以周瑜的脾性,自是没那么容易放弃,即使我表现得再决绝,他依旧来找我。
终于还是撕破脸了。
那天下午我被他强行拖到他租在校外的公寓里,一进门就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抵在墙上,他失却了一贯的冷静,语无伦次地说:“贾小如,你是我的,从小我就喜欢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质问出声:“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他面露痛苦,语气带了咬牙切齿的狠意:“一辈子都不放。”
垂了眸,微酸的湿意侵进了眼眶。
周公瑾,你可知道,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我的沉默使他越加慌乱,手指抬起我下巴就俯吻而来。不像以往的急切,就是很轻很轻的,唇贴在一起。房间昏暗,我看见他的眼中闪过微光,不知是他眼里的泪,还是他的眸色。
闭上眼,麻木地任他抱着。这个怀抱曾经有多依恋,这一刻就有多悲哀,我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甚至有清冷的气息钻进皮肤来,使我全身发颤。
当他移转唇往脖颈时,我轻声说:“周公瑾你知道吗?老爸临死前最后一个要拨出的电话是给我的,他的身边滚着一颗平安果,从今往后,每一年的平安夜我都将无从安眠了,也可能再也吃不下苹果。”
他顿住,从我身前退开两步,眸光沉痛。
我说:算了吧,好吗?
他又一把将我抱住,强势而决绝,“不好!贾小如,我周瑜跟你没完。”
我的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扯着他的衣襟哭吼:“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罢休?”
他浑身一震,紧抱的手一点点松开了,我用力推开他,转过身开门要走,却被他从后面强搂住。然后,他的脸埋进了我脖颈里,如同绝望的兽,声音里强忍着抽泣的紧绷,连气息都带着颤音:“贾小如——”
温热的液体流淌进我的脖后。
这次我没有再挣扎也没去推他,就任由他抱着,然后,泪流满面。
他渐渐安静下来,只是身体间或有轻微的抽搐。
低下头,拉开他锁在身前的手,轻道:“我走了,你以后,保重。”
指尖滑落,温度缺失,我走出了那道门。
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周瑜。
后来有一次无意中碰见钱小宝,说周瑜毕业前申请了实习,离开了学校。
是啊,他大四了,每一个学期阶段,我们的缘份都只有两年。
而这一次,我们丢失了爱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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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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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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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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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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