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王子的家臣部落,根本不能算是平民部落。
谭戟说着,抬眸看向秦瓦,问道:
“这么关键的位置,就算是普通的平民部落,也不能让他们驻扎在这个地方。”
盛姣姣站在后院连连点头,普通的平民部落,也不会驻扎在这种敏感的地方。
而属国发展至今,根本就没有普通的平民部落了。
因为属国虽然有王族,但他们也是以游牧部落为单位,常年在一大片荒原上移动为生。
这些部落其实就相当于大泽的军营,每一个部落里的男人,都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这一点,与属国最近的治寿郡,也是一样的。
只是属国的部落,比起治寿郡的村落,管理上更军事化一些。
随着属国王族的落没,对于各个部落的管辖力越发的溃散,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积怨渐深,各个部落都在拼命的发展兵力,平民部落根本就不存在。
属国就是个弱肉强食的过家,厮杀到至今,弱小的部落不是被屠杀干净,就是被吞并了个干净。
这一点,盛姣姣都总结了下来,写在给谭戟的那本书里了。
而同属国临近的治寿郡人,大多其实也都知道这一点,只是因为这里与属国紧邻,实在是太穷,太偏,文化发展太落后了。
有些事就只是小道消息而已,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从未被人登记在册过。
于是传着传着就变了意味,真的消息都变成了假的了。
再加上寇休是谁,此前从不曾听说过,所以秦瓦和白陶都觉得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罢了。
而寇休是谁,哈,寇休绝不止是个名不经传的属国王子那么简单。
经此一役,从绞杀秦瓦、白陶开始,寇休会渐渐成长为属国一名最彪悍、最好战、最嗜杀的战将。
他是属国王族未来最有能力,能够领着属国南下攻占了大泽的一名王子。
不过可惜,后来被谭戟杀了。
当然,如果谭戟没有杀寇休,说不定寇休会继承属国的王位,成为属国的王上......那大泽的未来会更风雨飘摇。
盛姣姣在总结属国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皇室秘辛的时候,就特别得想要跟谭戟提一提这个寇休。
但是为了不让谭戟起疑心,盛姣姣不得不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将整个属国王室的每个成员都写了一遍。
以谭戟的敏锐,自然会注意到这位骁勇善战,聪敏机慧,性格却又暴虐乖戾的王子。
只要他有所怀疑,就会去通过各种途径查这个王子,这王子的家臣,自然就会被谭戟注意到了。
秦瓦沉默了下来,他没料到,自己的卧榻之侧,竟然扎了个属国王子的家臣部落,这还了得?
于是他看向谭戟,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驱赶他们吗?”
谭戟微微的皱了下眉,显然驱赶就很不现实,因为属国的地域非常辽阔,把他们驱赶离开,就如同把岸边搁浅的小鱼驱回大海。
等己方一回转,这条小鱼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回到岸边,伺机化身为凶猛的巨龙,攻击岸边的人类。
“直接劫了他们,为什么要驱赶?”
齐漳喝了一口酒,朝着秦瓦笑,道:
“多好一发财机会,师父,您不干,给我干,我这营地里正缺皮货过冬。”
“你是土匪吗?”
白陶瞪眼看向齐漳,话还没落音,就被自个儿得外甥齐明灌了一口酒。
一碗酒刚喝下,齐漳又往前递了一碗,白陶就这么被齐漳和齐明俩兄弟,灌得迷糊了。
他拍了一下桌子,通红着脸,骂道:
“属国,欺人太甚!麻的,干他丫子的......”
站在后院听着的盛姣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站在灶房的后门处,朝周氏招了招手,待周氏走过来,盛姣姣便打着眼色,对周氏低声道:
“大舅娘,把大舅最烈的酒给他们端上去。”
“这是做甚,怕是要醉了。”
周氏双手都是黑的,在围裙上擦了擦,她一个妇人,从方才开始起就提心吊胆的,生怕齐漳齐明两兄弟,跟秦瓦和白陶吵起来。
那要是都喝醉了,还不得抽出刀剑来比划几下子?
盛姣姣却是一脸怂恿的表情,低声道:
“就是要灌醉他们,不灌醉,还不得好说话。”
又看到齐大姑娘拿着一篮子绣活儿回家了,便道:
“大舅娘,您让我阿娘帮您做饭,我回屋去写几张契约书。”
说着,她转身就走了。
做饭炒菜根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就如同做绣活儿那样,她也就能做个样子,纯粹是上辈子为了讨好殷泽,什么亲手为他做的衣裳,亲手为他炖的汤之类的,都是做个样子。
实际上,全是宫人在做。
她还是去做她最擅长的吧。
周氏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盛姣姣说的那样去做,回了大房的屋子,把齐大舅存的几坛子烈酒搬了出来,放在了灶房的桌面上。
齐漳一看,眼皮一跳,扭头去找盛姣姣,她已经溜了。
再看向齐明,齐明闷着笑,又是一把掀开了酒坛子上的红绸,对着白陶大喊一声,
“阿舅,来,我们喝!”
齐大姑娘被周氏喊进了灶房,帮着已经炒好了几个菜,端上了桌来时,白陶和秦瓦已经有些晕乎了。
齐漳与齐明陪着二人一起喝,也是喝得有些可以。
谭戟一人还算是清醒的,他两指勾着酒碗,慢慢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眼尾一瞟,就看见灶房的后门,露出了一角烟灰色的衣裙。
一只白嫩的手,从木门后探出来,然后就是盛姣姣那张迭丽的倾城容色。
她微微弯着明亮的眼眸,朝着谭戟招了招手。
有点儿像是荒野中,突然出现在破茅草屋外的小狐仙,正朝着屋内清心寡欲的书生使坏~~
谭戟的心头“砰砰”乱跳两下,他昂头来看,灶屋内除了他们这几个男人外,周氏与齐大姑娘都已经回了自己屋子。
她们空出了地方来,让他们几个男人谈事情,
于是谭戟起身来,走到了后门边,一侧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盛姣姣。
她的手里拿着几张纸,全塞到了谭戟的怀里,他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一脸的疑问。
“白纸黑字,让秦师父和白舅舅签字画押,等他们酒醒了,就不怕他们不认了。”
盛姣姣说着,脸上全是机灵,凤眸中都是夺目的光彩,狡黠的动人心魄。
小狐仙啊,终于还是把书生从一地破败的茅草屋子里勾出来了。
谭戟剑眉微蹙,漆黑的双眸看着盛姣姣,又缓缓低头一看,他怀里的是几张契约,大致意思就是跳马湖东南西北四个军营,向齐家采购药材与小菜,以及苹果的契约。
因为喝了烈酒,他的脑子有那么一点点的热,但还是保持着强大的清醒,问道:
“苹果?这是什么?”
“就是一种果子。”
盛姣姣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苹果来,直接塞进了谭戟的手里,说道:
“好吃着呢,你签吧,我不蒙你,能解渴的。”
话落音,她提着裙摆转身就走,又回头,看着今日喝了挺多酒的谭戟,她脸上笑着,眼尾仿若带着勾子一般,
“谭戟。”
“嗯。”谭戟一只手拿着几张契约,一只手拿着一个苹果,反应有些慢,抬眸看她。
余晖中,盛姣姣脸上的笑意更甚,
“别喝太多,有你喝庆功酒的时候。”
叮嘱完,盛姣姣就走了。
留下谭戟默默的站在齐家灶房的后门边,看着盛姣姣离去的地方,呆愣了好久。
他有点儿分不清,自己是喝太多了,还是莫名着了妖精的道。
事情不知不觉就这样的谈成了。
谭戟昨儿晚上趁着夜,离开了齐家回东营,白陶和秦瓦宿在了齐家,白陶宿在二郎齐明房里,秦瓦宿在齐漳房里。
等白陶和秦瓦醒过酒来,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已经和盛姣姣签了个从齐家自购辎重的契约,谭戟、齐漳和齐明三个是见证人。
每个人都摁了手印在上面。
契约一式两份,一份在盛姣姣的手里,一份折成了条状,插在了齐漳、秦瓦和白陶的衣领子上,谭戟的那份,他自己带回去了。
看到了这份契约之后,秦瓦一句话不说,抓着契约骑马回营了。
白陶抄起齐家院子里的一根笤帚,追着齐明打了几个圈,最后提着齐明的后领子,也回了营地。
齐漳进了盛姣姣的屋,一脸似笑非笑的看向屋子里,正在埋头写字的齐桡,问道:
“四佬,你阿姐呢?”
“阿姐?阿姐说今日天气好,她到牛菊家里去坐坐。”
哦,齐漳一脸恍然大悟,这一大早起来,她是生怕秦瓦和白陶找她算账,所以盛姣姣先跑了。
又见四佬被困在盛姣姣房里写字,一张小脸正苦着,可怜巴巴的问他,
“大哥哥,我能出去练剑了吗?”
“你阿姐让你干什么?”
“让我写字,写这么多的字。”
他抖着桌子上堆放的一大叠草纸,颇有些暗无天日之感。ωωω.χΙυΜЬ.Cǒm
“那就把字练完了再去。”
齐漳面无表情,冷酷无情的看着齐四佬,转身,出了盛姣姣的屋,拿着那张白纸黑字,他签了名,还摁了手印的西营自购辎重契约书,回了他的西营。
这么大的供货量,齐漳希望盛姣姣别玩崩了。
原先齐桡每天都会往西营送一板车的货,齐漳都没有在意过,只当盛姣姣和齐桡俩在家闲的无事,小打小闹的,供货商又是齐明转介绍给盛姣姣的,在药材品质有保证的前提下,权当给家中赚些小钱。
现在跳马湖的东南西北四个军营,都和盛姣姣签了白纸黑字的契约书,那就不是玩闹的了。
四千名将士的药材、小菜,还有这什么苹果的供应,已经是一门正经生意了。
盛姣姣也思考过了这个事儿。
原先小打小闹的,一天往东西两个军营送一板车的小菜和药材,齐桡一个孩子,还能顾的过来。
毕竟每日送的货多货少,也没有硬性的规定。
现在要往四个军营,每天送固定量的药材、小菜与苹果,齐桡就是三头六臂,他也采摘收割不过来这么多的东西。
军营里头,只要是不打仗的时候,药材也不是天天与人人都要用到。
但是小菜,却是天天与人人都要吃到的。
所以盛姣姣一大早的就去找了牛菊。
牛菊家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树影子,一只孤零零的羊被栓在院子的石磨上,正在咩咩的叫唤着。
相比较男丁较多的齐家,牛家三口人,又只有一个姑娘,所以屋子建得就简单许多,一间堂屋,两间耳房,全是土房子,甚至有一间还是在土坡上挖了个洞,是个窑洞房。
盛姣姣站在院子外面,刚要喊牛菊,就听得熊琳在屋子里骂道:
“有那个钱,买只羊回来做劳什子,养又养不活,存着钱当自个儿的嫁妆几好,好了,现在人家谭戟发达了,看不上咱们家了,我看他将来娶个什么金凤凰回家的,咱们这样老实憨厚的姑娘都看不上,他能看上谁啊?”
光秃秃一片黄土的院子外面,盛姣姣一听熊琳在骂谭戟,心中便是来火,直笑道:
“这一大早的,牛娘子在骂谁呢?当心被人听了去,还道牛菊愁嫁了,硬塞给人谭大郎,谭大郎又不要的,平白损了牛菊的名声。”
屋子里的叫嚣声一下子没了。
过了会子,牛菊红着眼眶从堂屋里跑了出来,一把将盛姣姣的手腕挽住,低声道:
“我们走。”
盛姣姣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儿了的牛家堂屋,还是被牛菊给拖着,往僻静处去了。
一路上,牛菊的心情明显不好,扯着盛姣姣的手腕,低着头一路往前走。
盛姣姣也不说话,就跟着牛菊这样走着,走着,到了一处黄土坡前面,牛菊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道:
“姣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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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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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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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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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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