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起来吧。”
兰巴这回乖乖地站起了身,给我深施一礼道:“法师,打扰您了,天色已晚,您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拜访。”
我点点头,他便退着步子欲下堂而去。到了门口,他转身出门的瞬间,那塌了的肩膀、矮了一截的身形莫名让人感到无比的落寞和悲凉。
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开口叫住他,“兰巴巫师,改日来的时候请带些典籍来,我还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呢。你若有空,就请念给我来听吧。”m.xiumb.com
门口那人立时象打了鸡血一样,浑身灌注了力量,用满含喜悦的声音激情满满大声道:“诶!”说完,就愉悦地出了门,脚步轻快地就“飘”走了。
哎,这个兰巴,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老成的,这会怎么竟如此的孩子气了呢?
第二天午饭一过,兰巴捧着个红色的漆木盒就过来了。我好奇地看着他长跪在地毯上,郑重地将盒子放在案上,然后颇有邀功意味的看着我。
看我瞅着他没说话,便美滋地在盒盖侧面正中处按了一下,盒盖咔吧一声应声而开。兰巴又笑眯地瞅了瞅我,这才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色丝绸包裹着的长方形的东西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到案上,将丝绸一片片的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我的呼吸都要停住了。
这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这是紫铜书册诶!
我记得紫铜是在我那个年代才开始流行的。当时掌握紫铜的冶炼技术也不过百年,怎么这几千年前的古蜀国不但有了紫铜,而且冶炼技术还如此之高?而且,从这颜色上看,这纯度怕是比我那个年代还要高出许多呢!
我的眼睛盯在这书册上面,移都移不开了,就象看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眼前,那一张张的紫铜薄片摞成一摞,左侧打了两个孔,用两个紫铜环环住固定成册,薄片上阴刻了满满一页的文字。
我翻开一页,那薄片极为柔韧,竟然能够弯曲!而凹下去的阴刻在背面就变成了凸出页面的阳,每页都是如此。
薄片的边缘极为滑,手指触摸上去,完全没有毛糙感。
这工艺,这材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
我轻抚书页,爱不释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把视线移开,结果正对上兰巴热情洋溢的眼睛,“我就知道您会喜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的点了头。
看来,这兰巴比蜀王聪明多了,知道投其所好。
我一指书册,“请。”
兰巴微笑着要去拿起书册念给我听,被我一手按住制止了。“就放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我念。”
兰巴有些不解和错愕,但也没放在心上,便按我说的做了。
将近半尺厚的书册整整念了近一个时辰。我不错眼的盯着那一个个陌生的文字,将它们一一记在心里。
原来这是一部蜀国的法典,法典的内容相当的完备、详尽,从诉讼程序到处罚细则规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偷盗定罪的量刑标准都囊括其中。
兰巴不停歇地念了这么长时间,嗓子都有点哑了。我倒了碗茶给他,他几口就给喝光了。我又给他倒了一碗,他又喝了几口,这才缓口气,道:“法师,这律法是最难掌握的,您这一气儿听了这么多,肯定消化不了,您要是赶兴趣,回头我再一条一条讲给您听。”
我好笑道:“谢谢你,不必了。”
“啊?什,什么?”
兰巴惊讶地把正往嘴边送的茶碗顿在了半空,“法师,是我刚才没念好您不满意吗?那我再从有头给您念。”
他放下茶碗就去够书,我忙抢先将手按在书上,道:“不,你念的很好,只是不需要了。”
他不解地看着我,我笑着解释:“我已经都记住了,所以不需要了。”
兰巴因吃惊而目瞪口呆,大声嚷了起来,“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我把手拿开,指了指书册,道:“你可以随便试。”
他一把将书拿起,问我:“盗法第三条第一款是什么?”
我张口便来,“偷盗财物价值达到50铜贝者,罚为失主家做一月苦役。”
兰巴又翻了几页,问了几个条款,均被我一字不漏地答对。
“这怎么可能?我就不信,这还考不住您了?”
兰巴翻到一页停下,问我:“第十五页第一行,第六个字是什么?”
“割鼻的割。”
答对了,兰巴拿着书,一时不知要怎样才能考住我,突然把书往案上一放,随便翻了一页,指着其中一个字,瞪圆了眼珠子问我,“这个字念什么?”
我瞟了一眼那个字,对着他那张因纠结着不甘可又不得不服的脸,不慌不忙道:“杀头的杀字。”
兰巴彻底折服了,抱着书瘪瘪着嘴看着我,一时无语。我则好笑地回望着他。
“干什么呢这是?深情对视啊?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们俩的感情怎么就背着我噌噌见长啊?”
吉利巴尔这时从外面踱步进来,阴阳怪气地问。
兰巴“啊”的一声,把书册往旁边一丢,瞅着吉利巴尔眼泪都快下来了,“兄弟,我想哭!”
吉利巴尔忙快步走了过来,坐到一旁,紧张地问道:“别啊,怎么了这是?”
兰巴可惟兮兮地瞅着他,悲凄道:“兄弟呀,我的自信完全被法师给碾压了!
想我兰巴虽然不算是有大智慧,但也一向自视甚高,自认为比一般人还是要聪明一些的。可法师他,我把这厚厚的法典就给他读了一遍,他就记得一字不差,连字都认得了。
你说,你我这样的人跟法师一比,跟猪狗有什么区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说着眼睛就真的湿润了。
吉利巴尔一听,立马就急眼了,“诶?你怎么说话呢?谁跟猪狗一样啊?你活着没意思是你的事,可别把我扯进去啊!我活得还挺有滋味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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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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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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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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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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