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店铺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口梁上的葫芦没了,匾额上已由“陈记医馆”变成了“陈记药铺”。咦?难道新主人也姓陈吗?
净空丢盔卸甲地追上来,瞅瞅我,又看看匾额,喘息着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进去看看。”
正欲进门,就见从里面出来一人,四十来岁,五短身材,衣着很是光鲜,看着十分的眼熟。定睛一看,竟是原来的伙计,名字应该是叫张连生的。记得老爹那时总叫他生子,我还骑在他身上玩过。这家伙发了什么财,才三年不见就发达了,都鸟枪换炮了?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我,在与我对视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就直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激动地说:“啊呀,是小老板啊,都长这么大了!”
从小他就小老板小老板的叫,听着这久违的称呼,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竟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快进来坐!”说着就把我往铺子里拉。
一进门,就发现铺子变化不小,明显比从前气派多了,全是崭新的家具。
铺子里的人也不少,一看就红红火火的。堂前几个伙计正忙着给人抓药、称药、算帐,见掌柜的回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微躬了身子叫“老板”。
老板?我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成了老板了?
扭头看向张连生,只见他很有威仪地挥挥手,“忙你们的吧。”大家才继续手中的活计。
真是训练有素啊,老爹在的时候好象没这么多的规矩,当然,也没有这么多的伙计。
张连生把我带到后堂,拉了把椅子让我坐下,又吩咐伙计上了茶点。
我打量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心里一时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五味杂陈,鼻子直酸,颇为难受。
张连生没说话,看着我打量房间,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不是变化很大?”
我点点头,“嗯,你经营得不错。”
我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变得悲伤起来,叹息道:“哎,可惜老板走得早,没活到今天,否则也会为我高兴的。”
“嗯,你是个有才干的人。以前老爹就夸过你,说你头脑灵活,是个做生意的料。”
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我,“老板真的这么说过?”
我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哎,老板是个好人呐。”他低下头,举起袖子,抹了抹眼角,沉默了,神情颇为悲怆。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问我:“小老板,你这次回来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我指了下净空,“这是我师兄净空,我们是奉师父之命下山游历修行的,顺便过来看看。故地重游,没想会在这儿遇上你。只听师父说当初把铺子变卖了,没想到盘下铺子的人是你。”
“哎,方丈当初也是好心。你想,家里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又撑不了铺子,不变卖还能怎样?你当时真是可怜,没亲没靠的没人照顾,要不是方丈大师喜欢你,你又跟他熟稔,非要跟着他走,否则我都想收养你了。”
“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现在生意这么好,相信也是好人有好报。老爹若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张连生落了几滴泪,道:“谁说不是呢……哦,对了,你若不急着赶路,就在我这儿多住几日吧,我让伙计把这打扫一下。这床都是现成的,方便。你就当还是从前,和在自己家里一样。”
我忙说:“不必了,我就是回来看一眼。现在看也看了,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哦?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啊?”
“我打算和师兄先回老宅看看,给爹上柱香就走。”
“这样啊,”他低头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外面,“现在也到晌午了,那就吃了饭再走吧,我这就叫人做去。”
“不了,我们这就告辞,不打扰了。”我忙推辞,起身要走。
张连生嗔怪着按我坐下,“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要是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啦!”
他的话让我无力辨驳,只好应承下来,“……那就打扰了。”
“小老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说可是要折煞我了。”
说着他站起身,“你们暂且在这里休息,我还有事要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饭好了你们就趁热吃,千万不要客气啊。”
“你有事就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办事要紧,我们吃完饭就走。”
“那好,那你们先休息,我尽快赶回来。”
张连生走了,净空才放下拘谨,好奇地左顾右盼起来。
“净心,没想到你家铺子这么气派,小少爷啊。”
“原来没这么气派。”
净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我爹原来开的是医馆,以看病为主;他又是极老实的,给病人开的药都是最实惠最对症的,童叟无欺,还常给看不起病的人赊帐。因此,虽然生意看起来好得不得了,实际上应该并没有赚多少。”xiumb.com
“应该?哦,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到底赚不赚钱了?”
我想想,还真是。从小不缺吃不缺穿的,还真没在意家里钱财的问题。
“这么说还是卖药材能大赚特赚喽?”净空似有所悟。
我想了一下,“嗯,看来是这样。”
“诶?不对呀,如果开医馆不赚钱,那他一个伙计哪来的钱盘店啊?”
净空忽然感到困惑,疑问脱口而出,与我对望,定在了那里。
我连忙比划着让他别说话,指指门外,让他小心隔墙有耳。
他瞪大了眼睛忙把嘴捂上,瞧向门口。
没错,净空一语中的,他的困惑正是我之所想。从在门外见到张连生的那一刻开始,这疑问就已在我心里翻江倒海了。
是啊,他哪来的钱?
以他当伙计的收入是不可能有实力盘下这铺子的。难道他捡到金元宝发了一笔横财?或是也有黄大仙感恩送宝?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奇遇?我有点不敢相信。
而且,他忘了我的记忆力是超群的。他说当初想要收养我,可我记得清清楚楚,绝无此事。他说慌。如果说他只是说的场面话,那他的话可信度又有多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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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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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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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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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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