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万匈奴大军铺开,足能踏平马邑县城。
可落入汉军张开的口袋,受地形限制,匈奴大军无法发挥优势,更被三面包围,只能被动挨打。欲退出山谷,又遇到事先埋伏的绊马索,不提防之下,立即有数百骑兵落马。
不等解决绊马索,又遇箭雨袭来。
箭雨之后,是呼啸的巨石和断木,以及捆绑在断木上的毒-烟-筒。
多数毒-烟-筒落入骑兵之中,被马蹄踏过,蹿起刺鼻的浓烟。另有部分在半空冒出火星,发出一阵-爆-响。
响声中,碎石木屑飞散,战马发出嘶鸣,开始不受控制,甚至彼此碰-撞-撕咬。受惊的战马越来越多,从几百到几千,再到上万,落入陷阱的匈奴大规模陷入混乱。
乱军中,不断有胡骑坠马死伤。
为控制局势,军臣单于和王庭四角不断下令,怎奈混乱蔓延的速度太快,又有烟雾遮挡,命令无法顺利传达,只能看着形势进一步恶化。
混乱中,有胡骑发现箭雨中夹杂大量火光,登时发出惊呼。
“火!”
“汉军要放火!”
山谷中,汉军张开强弓,特制的火-箭取代铁矢,从四面八方飞向匈奴。
晚秋时节,草木枯黄,遇火即燃。
之前的箭雨和毒-烟-筒专为制造混乱,模糊匈奴人的视线。数量达到十万支的火箭,才是陷阱最重要一环。
早在定下战略之初,长安就下达命令,此战不计损失,不要俘虏,务必斩杀更多匈奴。
军臣单于和王庭四角同时落进包围圈,机会千载难逢。十四万匈奴大军,哪怕不能屠尽,留下一半,也能让匈奴元气大伤。
草原上永不乏野心勃勃之辈。
匈奴本部实力衰弱,刚刚平息的别部叛-乱定然又起。
待到那时,匈奴和汉朝的角色发生转换,不再是胡骑秋后扰边,将会是汉骑四出,深入草原绞杀残敌,驱逐危害边民的胡部,重现秦时大军出塞,将胡人圈成羊群,彻底碾压的一幕。
“放箭!”
赵嘉组织步卒,配合各郡伏兵,以箭矢燃起火墙,试图将目光所及的敌人全部留下。魏悦、李当户和曹时陆续撤出山谷,同雁门、代郡骑兵一道拦截-谷-口,阻断匈奴逃出生天的道路。
马邑城内火光熊熊,浓烟冲天而起。
大火之后,昔日的建筑注定沦为残垣断壁,这座古老的城池恐将不存。但有数万匈奴与其陪葬,足能告慰陨落在城内的英魂。
“投石器!”
魏悦等人离开后,赵嘉命步卒推出投石器,在事先择定的地点一字排开,不需要刻意瞄准,只需敲下机关,将石块断木投入火墙,就有胡骑被砸死砸伤。
烈焰熊熊,浓烟滚滚。
山谷内烧成一片火海,热度高得惊人。
匈奴大军想要冲到谷外,陷入混乱的扈从变成阻碍。军臣单于当即下令,斩杀挡路的别部扈从,以王庭精锐开路,冲出汉军包围。
“杀!”
无论伊稚斜和於单存在多少矛盾,是不是都想将对方一刀砍死,此时此刻,为撕开伏兵,冲出火海,必须联手对敌,不能有任何犹豫。
“挡路者杀!”
伊稚斜和於单作为前锋,率领麾下开道。
右贤王和右谷蠡王紧随其后,率领麾下勇士,一路向前冲杀。只要挡路的,不管是汉军伏兵还是别部扈从,一概斩于刀下。
匈奴人彻底爆发出凶性,仿似嗜血的狼群。
伊稚斜挥刀斩过,当场将一名汉军劈成两截;於单挥舞着骨朵,挡路的胡骑尽被砸落下马,有的当场气绝,有的身负重伤,爬不起来,直接被马蹄踩碎。
设置绊马索的汉军拼尽全力,仍挡不住匈奴的-冲-击。
绊马索陆续断裂,未断的也被死尸压住。匈奴人凭借高超的骑术,策马跃过尸体,陆续冲向-谷-口。
“不能让他们过去!”
骑兵一旦冲起来,没有列阵的壮士,休想轻易拦住。
匈奴已经豁出命去,顶着汉军的箭雨和刀锋,不顾蹿升的烈焰,不断驱策战马飞驰前冲。
伊稚斜和於单冲在最前,过-谷-口时,不意外遭到汉骑的拦截。
伊稚斜勒住缰绳,亲自吹响号角。
车轮声和隆隆蹄声响起,丁零人的战车和月氏人的骆驼骑同时出现。
“冲上去!”
在进攻要塞时,丁零战车损毁近三分之一。进入马邑之前,伊稚斜向军臣单于进言,丁零和月氏被留在身后。
伊稚斜给出的理由是,丁零战车不方便调头,前方没有要塞,带着反而累赘。至于骆驼骑,主要是提防汉军从身后追来。
实际上,这是他提前留的后手,一旦遭遇汉军埋伏,这支后军将是撕开包围圈,接应大军的关键。
丁零人不断挥动缰绳,拉车的骏马撒开四蹄,冲向防守-谷-口的汉军。
骆驼骑奔驰在车阵之后,嘴里发出阵阵怪叫。作为归降匈奴的月氏部落,他们逐渐被匈奴同化,凶狠、好战早已经刻进骨子里。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上一刻,匈奴大军被困在山谷,随时可能葬身火海;下一刻,匈奴人斩杀别部扈从,不惜代价冲出山谷,和留下的战车、骑兵两面夹击,竟要吞下数万汉骑。
“列阵,两面冲锋。”
代郡太守李息为材官将军,主持调度山谷中的伏兵。并亲率代郡骑兵阻截-谷-口,截断匈奴后路。
遇到匈奴后军,李息全无半分急色,命亲兵吹响号角,四万汉骑分开,主力随他阻截匈奴,余者由魏悦、李当户率领,迎击飞驰而来的战车和骆驼骑。
云中骑和上郡骑兵奉命阻截后军,羽林骑则追随李息,截杀山谷内冲出的匈奴。
命令下达之后,汉军将领背负战旗,取代金鼓指引。汉骑如潮水分开,在苍凉的号角声中,策马冲向对面强敌。
云中骑和上郡骑兵作为锋头,来不及张弓,骑兵纷纷举臂,击出藏在护臂下的手-弩。
弩矢平行飞出,驭车的丁零人来不及躲闪,纷纷中箭栽倒。控马的缰绳仍缠在臂上,随着倒下的尸体一同拉紧。
战马突然受缚,先后有数辆战车偏离方向,在奔驰中,撞--向旁侧的车辆。拖曳的缰绳纠缠到一起,战马因痛楚哀鸣阵阵,顷刻间陷入暴躁,扬起前蹄,人立而起。
车阵前方一片混乱,后至的战车无法减速,驭车的丁零人满面扭曲,发出惊恐大叫,掌心勒出血痕,仍控制不住去势,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侧的景物飞速后退,连车带马撞上前方的障碍。
猛烈的-撞-击-过后,战马重伤倒地,头骨碎裂。血沫飞溅开。
驭车的丁零人被飞溅的碎木扎穿喉咙,向后飞去。视野发生颠倒,落地时,颈骨受力折断,甚至没能发出惨呼,一切便归于黑暗。
丁零车阵被破,汉骑顺势前冲,纵马掠过车旁,手中长兵横扫。车上的丁零人来不及反击,一个接一个被扫落。
魏悦、李当户策马在前,汉骑紧随在两人身后,不需要军令,轻松变换阵型,如两柄锋利的弯刀,切碎丁零人的车阵。其后继续加速,杀向车阵后方的骆驼骑。
在边骑面前,貌似不可一世的丁零车阵变得不堪一击。
“没用的东西!”
骆驼骑鄙夷丁零人的无用,见汉军骑兵冲出车阵,纷纷扬起兵器,借高度优势,斩向汉骑头颅。
边军坐骑多为匈奴马,再是健壮高大,也无法同骆驼比肩。
月氏人高出汉骑一截,除非用长矛,否则很难一刀毙命。
第一次冲锋,汉骑吃了不小的亏,骆驼骑则战意高涨,刀锋指向对手,仿佛在说:凶名传遍草原的汉骑也不过如此。
“散开,开弓,先杀骆驼!”魏悦甩掉长刀上的残血,对所部下达命令。
李当户同时做出决断。
边骑立即执行命令,不再正面冲锋,转而采用高鞍马镫出现之前,汉军骑兵最擅长的作战方式,游-击-骑-射。
借助战马灵活机动,边军甩出两条长弧,在骆驼骑外围跑动,行进间开弓射箭,不-射-人,专门瞄准骆驼。
一旦汉骑跑动起来,骆驼骑就有些及不上对方的速度,甚至被带着绕圈。
连遭几波箭雨,明知汉军的打算,月氏万长却是无可奈何,情急之间,压根想不出太好的对策。只能采用最笨拙的办法,牺牲一部分骑兵,拖慢汉军的速度,再以主力冲上去搏杀。
这样做的结果是,骆驼骑损失减少,却也错过战机,没能完成伊稚斜的计划,自然无法冲开汉骑封-锁,接应单于大军。
骆驼骑被阻截时,冲向-谷-口的匈奴大军也遭遇麻烦。Χiυmъ.cοΜ
匈奴人拼命,汉军同样在拼命。
李息身为主将,亲自冲锋搏杀,借以激励麾下。代表李息的大旗出现,汉军的士气渐渐压过匈奴,山谷内外喊杀声震天。
胜利的天平正向汉军倾斜,突然之间,冷风骤起,天空乌云密布。
看到被云遮住的天空,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水,军臣单于仰天大笑,持刀高喝:“上天眷顾匈奴,匈奴勇士战无不胜,杀光这些汉人!”
雨水倾盆,谷中烈焰不断减弱,终至熄灭。
匈奴人战意沸腾,别部扈从都变得疯狂。
“不能让他们出去,随我杀!”
赵嘉当机立断,以步卒列阵,如猛虎下山直扑胡骑。遇到当头砸下的骨朵,以护臂上的圆盾挡住,同时长刀上挑,马背上的胡骑被-贯-穿-侧腹,惨叫着跌落在地。
冯县尉攥紧长刀,二话不说,紧随赵嘉脚步,率军冲入战场。
雨越下越大,晚秋的边地,这样的大雨极其少见,很可能预示又一场天灾。
但在这一刻,无论汉军还是匈奴,都无暇关注天候。
山谷内外,交战双方如同杀红眼的凶兽,凶猛地撕咬在一起。不将对方斩于刀下,厮杀绝不会停止。
鲜血汇成溪流,浸入大地,雨水冲刷亦是无用。
从高处俯瞰,整片山谷都被染红,如同人间地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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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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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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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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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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