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抚,您可要说话算数,这些船移交给您了,您可要向朝廷替吾兄长说话才是!”
乡绅之中,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未及四十的富家翁,看上去似乎有些文人气质,又有些武将的气场,但是无论文武,却也都没有用了,此刻他们已经选择了逆来顺受,唯独能够指望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巡抚老大人能够兑现承诺,以巡抚的身份向清廷为郑芝龙辩解一二。
说来,富家翁原本还是个伯爵,即是郑成功的五叔澄济伯郑芝豹,当年郑氏集团内部的实权人物。可是如今,却也不过是只能在此乞求清廷的怜悯,哪怕口气上还试图要显得强势半分,但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骨子里的心理劣势。
“澄济伯请放心,本官就是走些海贸,苦无可用之船。既然澄济伯如此慷慨,本官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令兄之事,本官自当竭尽全力,日后海贸上还少不了澄济伯的帮衬。”
“抚军老大人一言九鼎,伯爷还请放宽了心。不过,恕下官直言,您还是要设法劝劝您的四哥和侄子,这么跟朝廷对着干,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须知道满洲八旗所向无敌,想想当年的楚镇,百万雄兵,如金声桓、张勇、郝效忠、李国英、徐勇等将,皆万人敌,又能如何,还不是归附了朝廷,这是天命,违逆不得的啊。”
“……”
两个文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来的话,郑芝豹并不敢尽信,却又不敢全然不信,谁让郑芝龙现在被软禁在京城,他们免不得要投鼠忌器,又能怎么样呢。
进行移交的海船一共八艘,都是走远海,去日本、南洋进行海贸的商船。郑芝豹有些心疼,但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将这些清军手里从未有过的大海船转交给了这些家伙,随后待转交完毕,便告辞而去,返回安平镇老家继续养老去了。
郑芝豹走后,两个文官相视一笑,贪婪之色互相激荡,让周遭的从人都免不了要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两个文官,一个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福建巡抚张学圣,另一个则是福建按察使司副使,兴泉分巡道黄澍。前者是汉军镶蓝旗旗人,自浙江督粮道参议升迁至此;而后者则是明廷降臣,原为湖广巡按,楚镇左良玉所部的监军御史。张学圣还好,无非是个旗人用事罢了,在清时是普遍现象,但黄澍此人却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弘光朝东林党借楚镇威势在南京搅风搅雨,随后左良玉顺流而下清君侧,都有他上蹿下跳的身影,尤以弹劾内阁首辅马士英十大罪闻名于世,最是一个东林党棍。
此人后来跟着左梦庚降了清军,从江西九江道,到湖广提学道,再到如今的福建兴泉道,一直在四品道台的位置上飞来飞去。清廷已经基本上看明白了,这就是个除了捣乱什么也不会的货色,也不愿意给他升迁到更高的职位。
至于黄澍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就不太好说了。倒是这一次在福建抱上了张学圣的大腿,一打听到郑成功出兵勤王,就连忙说服张学圣出兵袭击厦门,夺取郑家的海贸积蓄,是打算要捞个富家翁才好回乡作威作福,还是盼着仕途上再进一步,谁也说不清楚。
“这下子总算是把船凑够了。”
福建水师,其实力在明时乃是冠绝东南,但是入清以来,由于郑氏集团的存在,反倒是这东南数省里最差劲的,没有之一。福建清军的舰船,小的可怜,能装上几十个人已经很了不起了,莫说是与郑氏集团在海上争衡,就连沿海各处都是任由明军随进随出的,实在就是个笑话。
听闻郑成功尽起大军勤王,他们就连忙组织船只,奈何调来调去,也就是六十来艘小船,连抚标参将冯君瑞所部士卒都运不走,更别说是参与密谋的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了。不过这一次,有了这八艘大海船,不光是够了,还有富余,正好可以等到马得功登岛后用以搬运郑家积蓄的那些金银财宝,甚至还能带着几百骑兵上岛,也不惧野战了。
船只秘密调集,二月二十七,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统本部兵马及福建巡抚标营参将冯君瑞所部登船起锚。厦门不比金门,乃是毗邻海岸线的沿海岛屿,清军大举而来,郑芝豹移交的八艘大海船一马当先,带着那六十几艘小船便直扑厦门岛。
对于厦门防务,郑成功以郑芝莞统领,援剿后镇蓝登所部驻扎中左所城,前冲镇阮引、右冲镇何德两部分驻各地,另有水师巡航。
清军舰队驶来,于厦门以东隔海相望的刘五店水域与明军水师遭遇,明军水师小挫即溃,清军乘胜自厦门岛东北方向的五通码头登陆。xǐυmь.℃òm
五通码头自宋元以来即是官渡,明初时江夏侯周德兴建造中左所城之时,亦曾在此修建五通寨,屯兵防守。郑成功夺取厦门岛以来,也曾拆高浦寨城垣以加固五通寨。奈何,再坚固的城防也须得有坚定的战士驻守方能成其为天堑,当马得功所部登陆之际,驻守五通寨的前冲镇自总兵官阮引以下不战而逃,当着清军的面就直接扬长而去。
“快,都下船,进驻五通寨,掩护后续部队登陆!”
阮引一去,清军胆气更足,不过随着清军进驻了五通寨,自望台上看去,另一支明军出现,却还是马得功心头为之一惊。
这边马得功注意到了明军,那另一支明军的总兵官何德也同样注意到了清军。是战,还是撤,这是个问题,就在何德犹豫之际,他的副将杨升却进言道:“福建虏师的水师是什么样子,咱们还不知道吗,这八艘大海船,显然是得了浙江或是广东的援兵。如今虏师势大,阮帅已败,咱们就算是冲上去了也落不得好。不如暂避锋芒,反正先逃的又不是咱们右冲镇。”
杨升的话句句说进了何德的心里,虽然他也不认为广东那边遭逢了陈凯那么大的一次暗算,还会有这等余力,但是浙江那边可不好说。思前想后,他也只是稍作犹豫了片刻,便下令撤退,暂避锋芒,倒是把远处一度提心吊胆的马得功看了个一愣。
连着两支明军就这么连战上一战都未有就自顾自的逃走了,马得功连忙传令下去,当即就引起了清军的欢呼。他和抚标两部兵力确实比这两支明军更为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若是就此轻敌冒进,他们地形不熟,又唯恐会遭遇埋伏,只得抓紧一切时间将船上的部队都搬到岸上,才好做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马得功是当年江北四镇中的靖国公黄得功的部将,乃是从北地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宿将。此番用兵慎重,便是万全之策守岛明军只有三个镇的兵力,不过区区三千战兵而已,比之由右路镇标和抚标组成的清军,即便是加在一起也同样处于劣势。更何况,清军这次带来了五百骑兵,只要上了岸,步骑混编对上纯粹的步兵,自是摧枯拉朽一般。
没了大海作为屏蔽,这厦门岛,就几乎是不设防一般,赤裸裸的摆在了清军的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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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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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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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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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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