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文书还在路上,吴子圣则是要先行与高允臣交接防务,以免耽搁了其上路的时辰。接到了正式的命令以及李定国的亲笔书信,高允臣便带着一队亲兵直奔盏达付安抚司而去,而吴子圣则协助金维新、龚铭他们将橄榄坡大营的一应辎重尽数装车启程。
倒是余佑汉和卢桂生,吴子圣却并没有将他们先行运回橄榄坡大营,而是寻来了军医就地医治,而后更是随着越过了龙川江的大营一并向东转移。
“余壮士伤势如何?”
“回殿下的话,实在是奇迹,此人伤势看上去颇重,但却都是些皮肉伤,未曾伤到脏腑和筋骨。想是力竭加上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以老朽的经验,能撑过今夜,便当无碍。那边有老朽的得意门生在,请殿下安心。”
“如此便有劳了。”
接到了吴子圣的报告,李定国亦是为之一惊。这场伏击战已经出了很多他此前未曾预料到的状况,无论是清军的规模,还是清军行军次序的突然变更,亦或是窦名望报告的关于清军后军的异常反应,甚至是孙思克那憋屈的结局,无不是让他始终有一种涉险而不自知的反思。
如果不是陈凯及时支援的改良版国姓瓶助其迅速的解决掉了清军的中军,那么吴三桂可能就不会那么犹豫不决;清军的前锋也可以借助兵力的优势将更多的援兵从前锋派往中军,从而对明军的二伏实现合围;甚至,王会的防御一旦被孙思克击破,他也同样将会面临被清军两面夹击的风险。
只不过,饶是他用兵如神,也绝难想象到这一切的变量皆是源于郑成功江山大捷的蝴蝶效应。他更不知道,陈凯给予他在这场磨盘山大战中最大的助力也从来不是那张改良版的国姓瓶图纸,而是那个负责送图纸的人!
历史上的磨盘山之战亦是发生在永历十三年闰正月二十一,同样是因行在西逃、李定国率军殿后、清军穷追不舍而发生的。只是那一次,清军在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二伏的情况下得到了明军设伏的情报,于是作为前锋主将的吴三桂立刻将部队撤出了二伏的伏击范围,并组织军队对一伏明军的大致位置展开搜山。
清军有了心理准备,更是得以逼得明军不得不现身,并以列阵而战的方式与明军对决,而非在漫长的山道上突遭袭击而陷入各自为战的死局。当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明军虽说是奋力拼杀,并对清军杀伤甚重,但己方损失却也颇为巨大。
综合各处史料以及后人的分析来看,清军在磨盘山一战中损失当在八千到一万两千大军,并且导致了包括辅国公干图、辅国公扎喀纳、镶白旗蒙古固山额真沙里布、梅勒章京多博罗横、梅勒章京珲京、梅勒章京代都等上至正一品固山额真、下至正六品护军校在内的十四名八旗高级和中级军官的死亡,伤者更是不可胜数,可以称得上仅次于衡阳和桂林那两次大捷,李定国一生对八旗军军官杀伤排名第三的战役。
但是相对的,明军也损失了四千到六千大军,甚至就连一伏的主将泰安侯窦名望也殁于阵中。
乍看上去,明清两军的交换比是一比二,怎么看都是一场大捷。但是清军参战人数高达三万,伤亡一万人也就是损失了百分之三十三的兵员;而明军参战人数只有清军的三分之一,区区一万人而已,同样取中,以五千人计,亦是损失了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部队!
明军不可能凭借这剩下的五千兵马去追击清军的两万大军,并且趁势收复整个云贵,而且还是有洪承畴作为后盾的满清灭国大军。只能在清军撤离战场后,他们也不得不迅速地离开了这片区域,根本不敢久留。
假设,如果清军没有得到那份情报,清军完整的进入了明军的伏击范围。凭着突然袭击造成的混乱、凭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凭着明军多是云贵子弟在山地作战中的巨大加成、凭着李定国的用兵如神、凭着明军将士们在毗邻国境线的绝境前的退无可退所迸发出的一往无前,只怕清军能够活着离开这片战场的至多也就十之一二吧,甚至很可能会落得個匹马不得还的下场,而明军的损失也绝不会像历史上的那般惊人。
仅以伤亡而论,伏击战被迫转为了遭遇战尚且能够打出一比二的交换比,若是设伏成功,自当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然而,这一切的可能却因为卢桂生一人的背叛而化作了乌有!
事后,清廷在灭国大军付出了巨大伤亡的背景下,一方面对参战的各级军官大加贬斥,罚银、降职、夺爵、贬为庶民者比比皆是,惩罚力度之强唯有衡阳大捷能够与之相较。另一方面则忙不迭的赏赐了卢桂生以云南临元兵备道的官职,负责临安府、元江府一带的军务,后来又调任迤东兵备道,管昆明府东部地区的军务,皆是当地实权官职,与其他归降文官要么投闲置散,要么削职为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琇書蛧
而西南明军经此一役,则丧失了最后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最后在永历弃国的噩耗之下,陆陆续续的投降了清军,就连李定国也落得个死于荒郊的结局。
“殿下,这是余壮士贴身收藏之物。”
明军已经出了高黎贡山,但是由于吴三桂炸毁了怒江的铁索桥,只得暂时驻扎于潞江安抚司,并连夜修复桥梁。
吴子圣护卫的大营还要明日一早才能从橄榄坡出发,王大拿便奉命护送军医到李定国军前听命。在救治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那份锦囊,本来他们是不便拆开的,但是激战过程中,那锦囊已经被清军刺破,露出的些许字迹实在过于触目惊心,以至于守在一旁的金维新根本抑制不住将其彻底打开的冲动。
李定国接过了锦囊,那与其说是锦囊,不如说是块儿勉强还能看出来曾是锦囊的潮绣布料。锦囊显然已经被鲜血浸透过,在血液凝固后变得有些发硬,不复丝绸应有的顺滑。李定国从破口中抽出了内里的纸条,亦是已被血污浸润,但字迹依旧是清晰可辨。
细细的看过了纸条,这位纵横天下虽不敢说未曾一败,但却从未怕过的大明战神竟瞬间便被惊愕二字压得直接坐倒在了太师椅上。
这一幕,王大拿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大帅怀仁侯吴子圣若非是有他在旁相扶只怕就连椅子都没能坐住,而那位吏部左侍郎金维新更是一屁股便瘫在了地上,周遭的众人扶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其扶起来,只得任由其自己缓过些劲儿来,才重新将之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李定国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要比他们强多了,缓了一会儿,在众将的关切之中才将纸条递给了坐在他下首的泰安侯窦名望。
后者满目惊疑的接过纸条,众将亦是凑了上来,但见上面只是一段蝇头小楷,笔锋刚劲,当是个性格刚毅之人的笔迹。只是没等最后才凑上来的定朔将军吴三省看清楚,那纸条竟从窦名望那有力的大手上滑落在地,而另外的几个识字的将帅亦是满眼的不可置信,连捡都顾不上去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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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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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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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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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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